第 7 章

    马车踢踏踢踏,渐渐慢了下来,马夫小声躬这腰,提醒道

    “大人,到了。”

    沈青流摇晃着扶车下,门口的小厮连忙上去搀扶着。

    沈家是北凛都城内屈指可数的三代为官的家族,沈家权位最高至宰相,沈青流的父亲就是北凛最有名的沈宰相,先皇在世时,开辟北凛,也有沈宰相的巨大功劳,但如今在一众开国大臣中却唯有沈宰相留下来并还依旧在朝廷上位列高位。

    沈青流虽然身体被搀扶着,头脑倒是清醒,脚步一刻不停的就要往书房里去。

    小厮忙焦急的提醒道

    “大人,老爷还在忙,现在去恐怕老爷会生气的。”

    沈丞相的脾气府里的人那个不了解,往日里对你和颜悦色的你可别就不知南北了,一旦你影响了他的朝事,少不了十几个板子。

    小厮可见过那个场景,打板子的人下手可狠可狠,几板子下去,血就渗出来了,别说是走路了,打完你躺着都难受。

    他可不想遭那个罪,万一老爷生气,大人还好顶多骂几句,可我这么办。

    沈青流没想那么多,他现在一根筋上来了,固执的就非要去讲清楚,给他儿衍之一个交代

    小厮耷拉着脸,拗不过,只好照着沈青流的意思,扶着他往书房方向去

    沈青流虽然有些醉了,但刻着骨子里的礼节是如何都不会忘的

    他朝书房门口拱手弓腰,朗声道

    “父亲,儿子有是要与父亲商讨!”

    小厮站一旁瑟瑟发抖,低着头气都不敢喘,水房中的翻书声戛然而止,停顿片刻,传出低沉有力的声音

    “进来吧。”

    沈青流又鞠了一躬,这才起步往书房内走去

    沈家家规向来严格,这也令沈家子弟在一众子弟中姣姣独立,亦是这行至有礼,言语谨慎的家教,沈青流在朝廷上才为曾犯过错。

    小厮松了口气,手脚出了一声冷汗,默默退下

    丞相之责不比其他,沈独世对每一份交于陛下的文书都十分谨慎,也是既站在陛下的角度,也站在黎民百姓的角度来看待问题,并在一侧做出批注,以方便陛下决策,这事涉及上下,少不得一丝马虎。

    沈独世听到脚步声,合上文书,放置一侧,这文书除了陛下便是他的儿子也是看不得的,这是朝中的规矩。

    “坐吧。”

    “是,父亲。”

    沈青流见父亲心情不错,此时提出当是最好的机会,其实他在门口时便有一丝犹豫,半夜三更,父亲处理公事已是身心疲惫,此刻打扰他,恐怕没有那么容易同意他的想法。

    如今见到沈独世神色放松,便将那丝犹豫抛掷脑海了

    他故作轻松的讲述谢府婚宴上的事,沈独世嘴角浅笑微微颔首

    “父亲”沈青流话题一转,直接了当的提出

    “儿子是想与你商讨衍之的婚事。”

    沈独世拿起茶杯,小酌一口,眼不抬一下道

    “衍之的婚事不是早已定下,还有什么好商讨的。”

    沈青流起身道

    “儿子说的正是衍之与公主婚事一事,儿子认为此事不妥,父亲难道没有看出衍之的天赋吗,儿子认为这驸马之位着实是委屈衍之了,还望父亲同陛下提,看能否解除——”

    “啪——!”

    清脆的耳光,沈青流的脸上立刻显现深而红的一个巴掌印

    “父亲?”

    他抬头,眼神里带着对沈独世行为的不解。

    突如其来的巴掌打蒙了他,他藏于心底的多年的委屈一下子涌现出来,家族对他的不重视,朝堂之上被欺压,更是他的父亲当朝宰相,永远都不信任他。

    “难道我说的不对吗!父亲”沈青流气血上头,也不顾什么礼仪尊卑,他瞪着他的父亲

    “我不能为沈家争光,但我的儿子可以,父亲,你到底在担心些什么,还是说你根本就是故意针对我,不想让衍之好,想让他跟我一样,一辈子都只能仰望着别人!”

    “你简直不可理喻!”

    沈独世气的脸色发青,他气愤的指着沈青流

    一句一顿道

    “你可知你在说些什么背弃祖训的大逆不道的话!”

    沈青流昂着头,理直气壮道

    “我们沈家的祖训是让沈家名扬千古,儿子说的不对吗?”

    沈独世恨铁不成钢,大声训斥,怒骂道

    “你给我跪下!今日我要让你知道什么才是我们沈家的祖训!来人把我书房的鞭子拿来!”

    “老爷!大人明日还要上朝。”

    仆从跪着,颤抖的手拽着沈青流的衣角,惶恐的劝道

    “大人!”

    “他明日起不来,我亲自去跟陛下请罪!去拿!”

    沈大夫人以帕掩面,泪流不止,站在院门外看着,身后一双手拉住她,不让她往前一步。

    拦她的是她的大儿子,院中跪的是她的夫君,她眼睁睁看着宰相拿着鞭子,鞭子一下一下落在沈青流的背上,沈青流平日里喜穿浅色的衣裳,鞭子落下鲜红的血浸透出格外扎眼。

    “君儿,你去劝劝你祖父,你父亲他受不了如此鞭罚!”

    沈大夫人拉着沈君的衣袖,恳求,

    沈君捏住他母亲的手,神情没有丝毫动容,眼底是默然。

    “母亲,父亲今日是在祖父面前说错话,得到的不过是鞭罚,往后若是他在陛下面前说错话,您看到的就是沈家上下血流成河,您若是不忍就先会房,过后我会将父亲送回房中。”

    沈君让丫鬟带他母亲离开,他站在院门外看着他祖父打完他父亲,没有让下人送他离开,而是继续罚他跪着院子直到想清楚来在起来说。

    沈君走到沈清流旁相隔半米的距离,喊了一声父亲弯腰行礼,上前便脱下沈清流的外衫,入眼便是皮肉绽开,交叉相错的鞭痕遍布在脊背处,天寒血凝的快与外衫相黏,撕扯下又是重刑。

    “您忍着点,想必您一时半会也想不明白,跪在这里伤口发炎反倒又惹母亲担心。”

    “我为的是谁?还不是你的亲弟弟,你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弟弟他这辈子就只能做驸马,他有多少次跟我说过他被人嘲笑,你让我于心何忍?”

    沈君捏药瓶的手攥紧,递给身后的仆从,摆手让他离开,片刻后轻声叹气道

    “父亲您心中只有淮之,可有为沈家上下想过,淮之年幼不懂事,可您在朝中多年怎么也会看不清我们沈家如今的局势。”

    他将外袄脱下披在父亲身上,半跪下与沈清流微微仰视。

    “我知您心疼淮之,祖父有何曾不是?您今日确是伤祖父的心了,我也不能为您求情。”

    沈青流咬牙忍着,沈君半点不像他的儿子反倒是像他父亲给他生的弟弟,对他虽行父子之礼言语中听起来却没有半点对待自己父亲应有的尊敬,心中不满但又没有一点办法,谁让沈君是他祖父养大的,也难怪他的一言一行都是沈独世的影子。

    沈清流心底有些懊悔,父亲做事一向有他的道理,况且淮之的婚事是当年陛下先提的,父亲身为国中宰相又岂能为了家中晚辈而反驳陛下。

    那几鞭子扎扎实实的将他的酒打醒了,规规矩矩的跪在地上。

    房中床帏遮掩,床上的女子还在睡梦中,白衣男子脚步轻巧走到床头取下挂在床头的安宁香,昨夜她醉酒而归,晚上定睡的不安稳,能睡到三更天还未醒,南古珣撩开帘子,手轻轻的探她的额头,温温热没有发烧,只是额间微微冒出汗珠,眉头蹙起,似乎着了梦魇。

    “阿琦,醒醒。”

    南古珣坐在姜琦床边,温声唤她。

    姜琦在睡梦中眼睛紧闭着,她梦到了很多前世的事。

    谢丘入狱,李南景当上了北凛王竟把剑指向了对他忠心耿耿的谢丘,姜琦听到这个消息时,谢家已被搜查,且禁军在谢府中搜查出谢丘与西蛮私通的信件,证据确凿,身为北凛大将军通敌叛国,其罪当诛,七日后当街斩首。

    姜琦知道谢丘不可能通敌,当年谢家父母就是通敌罪被处死,谢丘最恨的就是通敌,如今眼睁睁他被胡乱按上如此侮辱他人格的罪名,姜琦做不到袖手旁观。

    那时她兄长带着国师的信来找她,信中国师对她这几年在北凛的行踪了如指掌,命令她即日给北凛王动手,否则他将亲自来北凛。

    “阿琦,你觉得为兄这身如何?”

    南古珣手中握着折扇,穿着白锦云杉纹的北凛服饰,一张棱骨分明的脸,眉目间微微含笑,才来北凛不过三日,云杉公子的美称就传遍了北凛。

    “兄长走到哪里都如此得女子欢心。”

    “我只在乎阿琦欢不欢心。”

    “兄长放心,我心里有数,没有什么比你和南月对我来讲更重要,我会听国师的话。”

    南古珣是她来北凛之前对她最好的人,国师不肯她叫他父亲,而他却愿意把她当作亲生的妹妹,她是真心称他一句兄长,若没有来到北凛,他就是她的一切。

    七日期到,人群拥挤,几乎是北凛所以的百姓都来到了刑场,那可是北凛的英勇候常胜将军,他为北凛打了多少场胜仗,守护了北凛多少年的安稳,若不是陛下亲自下旨没有人愿意相信谢将军会做出叛国通敌之事。

    他们只是默默伫立着,没有臭鸡蛋没有烂菜叶,没有骂声,隐约间还有呜咽的哭泣。

    姜琦躲在人群中,手中的剑紧握,她抬头看到跪在刑台上的谢丘,他的发髻一丝不苟的束起,脸上没有伤痕,身上穿的囚衣亦是崭新整洁,他就像是往日与她闲谈一般静坐,神情自若毫无惧色。

    谢丘的目光落在人群中,姜琦往左望去,一身白衣帽帏遮掩下与之比较起憔悴如弱柳扶风般,连站立都需要人来搀扶才能站立的女子。

    秦幼宜的眼眶通红,嘴唇苍白,瞧着瞧着又忍不住泪从脸颊滑落,谢丘只是淡然的摇头,嘴角微启,一开一合,她低头捂着脸颤抖的更厉害。

    谢丘让她别哭,姜琦再也忍受不了,她拔出剑轻功跃起跳上刑台,周边人似乎就在等着她的出现,无论是谁都可以来劫走谢将军,他们不在意那通敌叛国的信是真是假,他们只知道谢将军对北凛立下的赫赫战功是真,谢将军对他们北凛百姓的好是真,这些就足够了。

    “我看谁敢动他!”

    姜琦提剑一刀砍断捆住谢丘双手的绳子,扶起他护在身后,谢丘推开姜琦的手,低声呵斥道

    “姜琦,别管我!这与你无关!”

    “他想要取你的命还得问过我同不同意!”

    刑台上行刑官躲在护卫身后,探出脑袋大声怒骂

    “何人敢劫...劫劫...劫法场!还不给....给本官....官拿下!”

    他隔着护卫只见一袭红衣跃上刑台,压根没看清是谁,只觉得看身形与声音都格外熟悉,似乎....想不起来。

    姜琦冷笑一声,举着剑一步一步靠近,侍卫将他们二人团团围住。

    “小结巴!你睁大狗眼看看姑奶奶我是谁!”

    巴桑脑中一激灵,“哎呀!”他重重扇了自己一巴掌,慌忙推开拿着剑的这群侍卫,急的跳脚。

    “都把刀放下!我的娘啊,你们脑袋不要了!”

    巴桑跌跌撞撞的跑到姜琦跟前,围着她绕圈上下打量,磨搓着双手,既是担忧又狗腿的讨好道

    “这地方晦气,娘...老大你怎么来...来也不提前告诉小巴好招待。”

    “少废话,我来带他走让你的人都给我滚开。”

    “这...这不合规矩的——老大——!”

    姜琦懒得多跟他废话,谢丘挣扎着不肯跟她走,他不怕死,宁可就这么坦坦荡荡的就死,也不愿做逃跑的事!姜琦心一狠劈晕他抗在肩上,不管身后人的呼喊离开。

    姜琦将谢丘捂口的帕子上焚了安宁香,分量大到足以将他运出北凛时才会醒来,她将窗户紧闭,屋子里只有她兄长和她,姜琦将衣物盘缠和马车都安排好了。

    “阿兄,你从东边那城有个小路出去,那处戒备松懈,你只要将他送出去即可,届时会有人和你接应。”

    “阿琦,你有考虑过谢将军醒来该怎么办?”

    南古珣坐在凳子上,握着那把扇子,举起想开口又被打断,直到静静的听着姜琦说完,看着她准备好这一切。

    “我只要他活着!”

    “阿兄知道,我知道。”南古珣放下扇子,站起身俯身紧紧搂着姜琦,一遍又一遍的重复道“阿兄知道,阿兄都知道,我们阿琦一直都很好,只是.....阿琦,事情或许还会有转机。”

    姜琦她知道她近几日确实是太乱,所有事情都堆到一起,她捂着头,脑子胡成一团,任由南古珣将她扶到凳子上坐下。

    南古珣推到门边,打开巴桑感激的躬这腰,垫着脚跟小心翼翼的走到姜琦身前跪下。

    “老大。”

    “你!”

    姜琦见到他,拳头紧握猛然站起,不可置信的看向南古珣,低头看到巴桑,默默扯下自己头上的官帽,歪着脑袋看着她。

    “老大,你要想带走谢将军小的没有任何意见,大不了这官小巴不当了,可是你就这么把谢将军带走,他可是逃犯呐,谢将军他这辈子还怎么抬起头。”

    姜琦嗤笑,这时候倒是不结巴了,她垂眸背过身不去看他,明明是她当年救回来的人,李南景倒是厉害这才几日就变成他的人了。

    “那你是想要我把他送回去?”

    “老大,老大”巴桑想拉姜琦的衣角,犹豫着又不敢碰,只得握着自己的手,挺直身子跪着往前几步,圆溜的眼睛透着光

    “这解铃还须系铃人,您去找系铃人把谢将军身上的铃铛解开不就好了,毕竟....您的话,他肯定会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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