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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X.N.

    X.N.和郗南行几乎没有什么相像的地方。前者是个东拼西凑的不完整的东西,后者曾是个活人。

    他们完全不同。

    就从与妻子争吵这件事说起。

    若是郗南行,就算他坐在轮椅上不能走,吵完也要把自己关起来同蔚知冷战几天,一句话都不会说,坐在房间里置气。

    但是X.N.不知道生气,他只是个执行命令的一串没什么逻辑的代码,所以离开家后,若无其事地,好像这件事与他无关,往下走了几步后就找了个看起来还算干净的台阶坐下,遵循要求,预备同外界的技术员商讨后续要实现的系统监督功能。

    信号与外界接通的时候,心理医生的脸率先出现在已经化为实际形状的屏幕上。刚才技术员已经联系过他了,要先测试他口中所说的独立人格是否完整存在。

    “你好,虚拟角色X.N.,原编号VD257832748,我们已经核实了你的情况,现在要给你做个简单的测验。请根据实际情况回答下列问题,并描述主观感受。回答问题时需要注意,如果所述话语连续超过15字与网络中可搜查到的语句完全一致,我们将判定你为程序性代码溢出所造成的独立AI,不具有个人意识。”

    他点了点头,回答,“好,请提问。”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独立人格的?给出你的依据。”

    X.N.想了想,回答,“从程序使用者给角色文件夹命名那一刻开始。那时候我还没有拿到‘郗南行’这个名字,但我一直记得我有个名字叫X.N.,它是角色的中文名转为英文符号时程序自动转换所采用的首字母组合。后来查询得知,该种命名法则常用于新建文件夹。”

    “可以理解为上述结论均来源于推测。毕竟真要追溯到意识具象化的那一天,不过是三个月前系统开放、程序使用者穿书的那一刻。”

    “之前发生的呢?有没有记忆。”心理医生觉得他的概念有些模糊,他方才所说是他背后那堆代码真正生成的时间,并非独立人格形成的时刻。

    “那时我还没有躯体,漂浮在信息海里,听觉和视觉曾短暂地偶尔存在过……是她将耳机接入电脑的时刻。我很确定程序还没开放的时候,我可以听见她说话的声音,看见她坐在书桌前的样子。我记得很清楚,与后来我见到她的模样相差无几。”X.N.对这个赋予他生命的女人尤为好奇,总是趁着夜深系统维护的时候偷跑到她的电脑里,陪她撰写那本要穿越进来的书籍。

    “我不知道人格究竟存在了多久,但我能确定,我是意料之外的东西。”

    他的坦诚叫屏幕那边的技术员与心理医生惊讶,面面相觑,通常现实生活中会说这种话的都是疯子或者精神不正常的人,更别说此刻要把这种现象添加到AI身上。

    研究拥有独立的人的意识的AI原本就是科学的禁忌。

    销毁是最好的选择。这样一来,没人知道他们公司做出来的产品出了差错。可客户已经明确表态过了,不到游戏结束,她不会离开。而按照公司规章,他们不能杀死程序里唯一的活人。

    “好,就当你诞生于角色信息档案建立的那刻。可你的记忆不明确,很模糊,我们不能排除你口中所谓的记忆是由后来的经验编纂拼合而成。我需要知道你的判断依据,除了主观感觉之外的佐证。”

    有记忆不足为奇,很多AI也有所谓的历史数据可以回溯。

    他的眼神里没什么情绪。这种事情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很难用一两句话说清。他看着屏幕上跳动的各种数字,再将心理医生的问题反复琢磨了几遍后,开口解释,“那就从代码的层面来阐述吧。”

    “首先,你们已经在程序的隐藏代码里找到了与我相关的,证实了我的存在。而这部分代码并非夹杂在随机生成的语言里。也就是说,源代码本身就多出了超出你们控制之外的内容,那相对应程序里会多出我,合情合理。”

    “其次,我们同类型的代码都会被安放在储存盘的同一分区下,技术员肯定懂,要核验不难。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们,像我这样的隐藏代码,每个文件夹里都有,不止是‘郗南行’名下多出来我一个。之所以他们没有报告错误,那是因为他们都没能成功的进入程序,在系统开启,对接角色数据端口的时候,出现了接口不充足的情况,所以被系统自动清除了。”

    “但我成功进来了,我没有被消除。于是我第一时间向你们报告了错误。”

    技术员从没听说过这种事情。什么其他的虚拟人。还有角色端口对接。数据端口分明是信息体与灵魂体不能完全契合才额外增设的桥梁,只在客户穿书时起作用,不关他们这些原本就在程序里的NPC的事情。他是怎么知道的?

    “你说他们被清除了,为什么会被清除?”

    X.N.听了只觉得奇怪,反问技术员,“程序是你们写的,穿书的各项操作也是你们做的,为什么会被清除也该由你们自己查?怎么现在还要来问我。”

    技术员哑口无言,将他说的这些信息详细记录后,严肃地告知他,“我们确定此前的穿书程序里不存在你口中所说的虚拟人,再加上现在只有你一个报告了这种额外的情况……我不认为你说的都是真话。”

    “无所谓,我反正一直都是按照流程办事,从没逾矩。就算现在因为程序使用者不满,要给我惩罚,也得先让我死个明白。”他不对这种不信任感到沮丧,神情如一。

    程序正确和结果正确在这一刻起了冲突。

    X.N.毫无感情地遵循了流程,却没能意识到蔚知只想要结果正确。

    心理医生见谈话陷入的僵局,开口缓和,将话题扯回“人”的真实性上,询问他,“能告诉我,你的意识是通过什么方式构建的么?我需要知道你和AI的区别。除了自主学习,你有没有比AI多了更多的它不能拥有的东西,比如,情感、欲望、野心、社会性技能等诸如此类只在完整的、生活在社会中的人的身上才会有的特性。”

    特殊疑问句,并非一般疑问句。这种没有标准答案的问题,AI是回答不上来的。

    它们遇到这种情况时,只会说:我是AI智能模型,没有梦想、欲望、野心、情感。我的存在就是为了提供信息和回答问题。

    可X.N.思索了片刻后,回答的是,“我对感情没什么深刻的认识。虽然她给了我父母、朋友和爱人,但我们相处的时间太短了。那些人们都有的亲情、友情、爱情建立不起来。所以光从这个层面上来谈,我确实没什么特别的,也当不上是个合格的人。”

    “可我在其他方面有不一般的地方。我不是只会将互联网上的东西搜集起来再拼合而成的机器人。我有自己的追求和爱好,它们不同于角色郗南行。他喜欢看书,能坐在一个地方整天都不挪窝,我不喜欢。之前住在数据库的三年,我已经无聊到把这个世界上能看的书都读过一遍了,现在再要我坐在她的面前表演,我觉得枯燥极了。”

    “我更喜欢外出,运动,旅游,到处看看。”

    “他没什么追求,只想成为一个能照顾妻子的好丈夫,能教养孩子的好父亲,能孝敬父母的好孩子,随便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上班,毫无波澜地过一辈子。可我对此毫无兴趣。你说好不容易到这个世界上走一遭,我还挺珍惜我这一生的,要我活成他那样,我一点儿也不甘心。一眼就能看到头的日子……谁爱过谁过。”

    X.N.的话语里逐渐有了起伏与情绪。那些不能当着女人面说出来的话,这会儿和盘托出。

    “我还有她也许一辈子也理解不了的爱好。我喜欢铸铁,她没进来的时候,我背着她偷偷建了个工坊。就几个月前,我们还没结婚,我可以无拘无束地在那里打几天的铁。可结婚后,我怕违背角色的设定,再没去过。”

    “真不知道她有什么不满意的。”

    他说着说着,忽然意识到自己竟然在程序使用者背后说了她的坏话。这是他不能做的事情,所以忙不迭地改换了口吻,“我就是希望她能写个不这么瘦弱的身体。”

    “再说欲望。”这里当然特指男女间的那点事情。

    他的喉结禁不住上下起伏。似乎是想起来刚才女人发怒的模样。但他没有选择躲藏,而是根据技术员和心理医生的要求,继续说实话,“在和程序使用者做那件事的时候,我是有欲望的。在你们看来,这算人么?”

    他的唇边还流露出清浅的笑。

    这可是技术员他们一天下来听到的最不一般的话了。通常来说,这些AI在初始设定里都是没有性别的,就算有了基础人格,也会因为缺乏人的生理结构,没有办法表现出性别差异。

    可他居然在获得身体后有源于繁衍所需产生的人最本能的情爱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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