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26 命运交响于零海之底（下）
老板娘终于完成了最后的准备，两人可以启程了。
零和缘穿上特制的潜水服，跟着老板娘上了一艘小游艇。游艇只开出去大约十几米，停在一个信标处。过了几秒，一个圆形潜水仓浮出水面。
“这就是我们的零海中心探索辅助用潜水仓一号，简称海探一。当然你们可以给它取别的名字，我听很多人叫它小月亮呢，因为圆圆的。”
潜水仓直径约2米，内部空间不大，被脱水室和布满线路的内壁占去大部分空间。入口仓门处就是脱水室，一个由内壁和防水隔门组成的小空间，像列车上的卫生间一样狭小。两人与一只机器狗一同进入仓内。
他们与老板娘道别，老板娘祝他们一路顺风。
仓门关闭，一阵排气声过后，防水隔门打开。两人一狗进入内部。仓体上面有一个潜望镜，可以看到外面的环境。
海探一按照既定轨道下沉。
由于零海中心强大的磁混力场影响，想要精准到达零海中心几乎是不可能的。在无数次探索与研究后，点对点传送成为了目前最安全最可靠的方法。每一个海探潜水仓都被部署于通过无数组数据计算后的最佳位置上，对轨连接，确保不会偏离方向。每一个下海的探索者都将为这条线路提供一组宝贵的数据。目前海探潜水仓已部署了1124个，本次探索启用的是35号线路，原本可用20个，实际可用12个。很显然那8个无法联系上的潜水仓是被磁混力场干扰了。
海探一预计需要三个小时抵达海探二。机器狗上携带着一个星期的口粮和意外维护设备。
缘通过潜望镜观察着四周。
由于配备了声纳，几乎没有海洋动物靠近潜水仓，安全性还是很高的。但谁也不能保证绝对安全，两人需要轮替盯察。
零摆弄着手上的手钏。这是用来记录信息的特制手钏，因为电子设备会在零海中心失灵，信息记录只能用刻字的古老方法。手钏上第一条是确保他们能安全回来的提示语——打碎它。
“老板娘之前叫这个手钏什么？”
“好像是，神奇海螺？”
“……这名字是她取的？”零无法想象。
“老板娘说是她弟弟取的。话说，这话要是没撒谎的话，那她弟弟也有参与项目？”
零摸着手钏，斟酌着开口：“你知道老板娘的全名是什么吗？”
“嗯？”
“玛林娜·安德烈耶夫娜·奥涅金（Marina Andreyevna Onegin）。”
“奥涅金？说起来有个在零海中心探索领域很出名的一个科学家也姓奥涅金……等等！老板娘跟他难道有关系？！”缘激动地看向零。
“专注。”零严肃地呵斥她，缘赶紧重新看回潜望镜。
“所以老板娘这里有这么完备的设备……嘶，可是那个科学家在几年前一次探索中死了，他好像没有兄弟姐妹。远房亲戚？老板娘的弟弟……等一下，她弟弟又是怎么回事？”
“你觉得除了亲缘关系，还有什么可能会有同样的姓氏？”
缘沉默了一会儿。
“夫妻？”
外面传来一声沉闷的“咔哒”声，这是海探一到达目标位置，对轨卡定的声音。
零按照操控指南，控制海探一与海探二对接。确认安全后，两人进入海探二。而这样交轨对接的工作，之后还需要重复十一次。
零接手负责潜望镜观察。
“话说，我们一直都叫她老板娘，‘这里’的主人另有其人吗？”
“我对这些科学家的事关注没你多，只知道一开始‘这里’确实是由两个人建立的。我听其他一些来此的科学家都是尊称老板娘为奥涅金夫人，而奥涅金先生，应该就是楼上那个闭门不出的怪人吧。”
缘不由得想起老板娘的话——我所知的去过三次零海的人，不是疯了傻了，就是发生了无法回头的变化——难道奥涅金先生……
缘突然想到这次应该就是零第二次下中心了，她紧张地问：“零，你以后还会再来零海中心吗？”
她看到零的嘴角上扬。
“这话由你问出很奇怪啊。如果我需要碎片，我肯定会再来。”零笑道，“你这次要是没能得到想要的信息，不也会再来吗？”
“我是第一次，但你是第二次了。”
这回换作零沉默了。
他很快又笑着缓和气氛：“你又听了老板娘的恐吓吧？去三次又不一定会死。”
然而气氛并没有被调动起来，在这深海之下冰冷狭小的潜水仓内，两人默默无言了很久。
处于闭塞狭小的空间，人的精神状态也会改变。缘第一次觉得老板娘给的心理辅导还是有用的。数小时单调的航程，重复的监察作业，时刻需警惕的神经，无不在消耗着人的精神。随机器狗带下的应急食品，也是干冷的压缩饼干之类的，让人完全提不起兴趣的食物。就像当初在游钓船上一样。
中途有一次遇上了大型鱼类，粗看似乎是鲨鱼，不知为何没有远离潜水仓。好在它没有发现他们，算是有惊无险。零记录下该潜水仓可能存在的声纳损坏问题。
几天后，两人终于进入海探十二。接下来的旅程将会充满未知与艰险，谁也不知道那8个失联的潜水仓是什么状态。
“这里”的零海中心探索方法其实可以看作是一种穷举法。在海底建立类似地铁一般的网络，通过专属卫星观察情况，哪个失去信号，就极可能是受到了磁混力场波动。加上先前的探索数据，可以预估零海中心大致的移动范围，再通过信号丢失数量确定方向。最后老板娘推导出一条最有可能接近零海中心的线路，交给探索者。
潜水仓为应对磁混力场，增加了很多保险设置，比如一旦受到磁混力场影响，就立刻主动断联，减少不必要的损失。潜水仓大部分功能可以人工操作，就是为了在磁混力场中也能启动。
接下来的海域估计就是磁混力场影响区了。零和缘牵着手，准备面对第一项挑战。
“听说越靠近零海中心，就有越多不可思议的东西。”
“我已经忘记了。”
“那再次进入，你会想起来吗？”
“应该会。毕竟世界的一切源流，记忆与梦都会在那里重现。”
“如果出去后，你会忘记我吗？”
零看着缘的眼睛：“我不会忘记。”
“我也不会。”
海探十三还停留在原来的位置，但是海探十四就不一样了。两人只好出了潜水仓，人工操作控制海探十四归位。在海底作业很困难。再加上现在的潜水仓没有自动能源，一切都需要手动操纵。灯是用机器狗带来的灯，氧气需要自己踩自行车提供电能提取（这里的装置能放大人的动能，在这里动能是能转化成应需氧气，并有富余的）。
“呼……我直接变身是不是还方便一点？”缘摇着绞盘。
“也许，你现在能憋气多久？”
“没试过。你呢？”
“三十分钟左右。”
“三十分钟也够完成了。我应该不至于憋气比不过你吧？”缘脱下了厚重的特制潜水服。（这是深海潜水服，所以厚重）（但由于水压，广义上来说也不重）
两人终于将海探十四拉回它应处的位置。
“刚刚附近比较安全，你脱一下还没事，不过接下来记得穿好。”“知道了知道了。”
两人互相配合，穿过一个又一个潜水仓，终于到达海探二十。
此时已经能感觉到周围海水的情况有些不一样了。
生物越来越少，而海水越发清澈，远处泛起蓝光。他们穿过了一层奇怪的薄膜。薄膜似乎是一个大泡泡，包裹着慧核。膜外是海水，膜内却充满氧气。因为压强变化，前行变得困难，两人脱去了潜水服。
再往前就能看见慧核了。
“是零海中心……”缘激动得要哭出来了。
她正想叫零，却发现零的状态好像有点不对劲。
零一只手捂着眼睛，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笑的东西一样，嘴角噙笑，身体不自觉地颤抖。
“……零？”
零放下手，疯狂的表情一下子回归平静。
“怎么了？”
“……你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我们走吧。”
缘按下疑惑，继续往前。
很多到过零海中心的人都无法完整地描述中心的景象，因为他们的记忆都被慧核吞噬了。但仍有幸运儿依稀记得一些朦胧的画面，他们都说零海中心是他们此生见过的最美的地方。有一个最动听的形容是——如星辰上的明冠。
卡帕拉慧核静静地悬浮于海底，它像一个地球仪一样，缓缓地自转。光芒似乎是从内部发出来的。核体边缘是半透明的，光线穿过这些透明结构，在海床上折射出七彩的光芒。核体的最上方，似乎还有一个巨大的发光源，如同一颗树般生枝发芽，伸展枝蔓，笼罩着这里。
不可能，缘在心中摇头。慧核怎么会是眼前这样如海蓝宝石一般璀璨的巨大晶体呢？慧核不应该是“脏雪球”吗？不，卡帕拉，也许根本就不是彗星，人类是不是一开始就搞错了？那么卡帕拉到底是什么？
缘不受控制地向慧核走去，那片蓝光似乎有着致命的吸引力，让人想不顾一切地接近它。
“小心！”零飞扑过来护住缘。
身侧飞快地袭过一个未知物，击打在地面激起大片的海底尘埃。如果零反应慢一点，她恐怕要被击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