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27 卡帕拉之心
烟雾散去，零指着慧核上的树状枝蔓解释道：
“这是卡帕拉的自卫系统，会消灭靠近它的一切生命。”
缘有些后怕地拍拍胸脯。
“那我们该怎么取碎片？”
“我不知道，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助。你不是研究卡帕拉很久了吗？”
“那也……”缘叹了口气。地面上能查找的资料本来就有限，在见识到实物前的一切运算都是纸上谈兵。她根本不了解卡帕拉！
使用远程火力轰炸？当初人类为了拦截卡帕拉，可是使用了核武的，结果呢？卡帕拉不仅没有偏离轨道，只被炸掉了外围的岩石层，里面纹丝不动。这个海蓝晶石究竟是什么结构？单就最初的核武拦截计划来看，它的密度和热容完全不是彗星。那为什么人类还叫它卡帕拉彗星？当初留下的资料并不多，具体的情况现在的人们也不知道。可能是因为那张流传下来的照片，由太空望远镜拍下的，看着确实是彗星的星体。伪装？高于当时人类观测能力的伪装？那卡帕拉究竟是什么，高维生物吗？
等一下，她好像找到突破口了。
“零，你最初是怎么获得零海威压的力量的？”
“我当时，来零海中心就是为了得到卡帕拉的力量。因为之前有听说，有的人从零海中心回来后，就有了超常的力量。所以我就向卡帕拉祈愿。”
这么说的话，难道卡帕拉真的是生物？不，目前没有直接证据，只能确定它能“听”见祈愿。缘决定试一试。
“神秘的卡帕拉，我来此寻找真相。请您回答我，卡帕拉是什么？它为什么给地球带来这样的变化？”
晶石无声地闪烁。
“它没有反应。难道要什么特殊语句……”
“嘘。”零将食指比在唇前，“你看。”
卡帕拉之树伸展着它的发光枝条，其中一个枝条向下生长，一直长到缘的眼前。
眼前之景梦幻地完全不像是海底。近看才发现，这些发光枝条是一种难以形容的流光溢彩的白色，枝条上的叶子是半透明的，能清楚地看到叶脉。
缘看向零询问他的意见：“这个能碰吗？”
零牵住她的手：“碰吧。”
缘感到一阵天旋地转，意识似乎脱离身体，向着一个更高的地方前进。身侧是诡异的乱流与数据网络似的线路，它们彼此交缠，错综复杂。
等到她的意识终于稳定，感觉自己再次脚踏实地地站在地面上时，周遭的一切都变化了。她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所在之地非常空旷和虚无，什么都没有。对，也没有零。
“零！你在哪？”她开始大声呼唤零。
声音像被吞噬了一样，没有获得半点反馈。
正在她急得焦头烂额的时候，一个陌生的声音响起了。
“你好吖~最近人类是掌握了什么诀窍吗？来拜访的人越来越多了啊……”
“请，请问您是？”
一个米白色头发的女子突然闪现到身旁。
“按你们人类的称呼，应该是——卡帕拉奇种？”
“卡帕拉奇种？像灰那样？”
“灰？哦，你是说那个废物啊。”
缘默默在心中吐槽，灰小姐真是在哪都要被同类骂呢，这么不受待见吗？
“你在想什么我可都知道哦。”
“什么？”
“因为灰最弱啊，无能如她，也只配去做侦查的工作。”
“侦查？”
“用简单的形容表达的话，她是我们放在人类社会的眼睛。”
缘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能读她的心。
“那么……您为什么在这里？不对，应该问，这是哪？”
那个女子又闪到空中，趴在不存在的塌上伸懒腰：“看来你有很多疑问呢~这里是慧核内部的空间，零也在这哦，不过我把你们隔开了，目前你们见不到彼此。”
缘正想追问，女子又闪到她身前，用食指抵在她唇前。
“别急，听我慢慢说。卡帕拉啊，原本是我们的基因库哦~在很久很久以前，我们的星球毁灭了，像你们人类一样，我们建设了星际飞船寻找新的家园。至于它们去了哪里，情况怎么样，我们完全不知道。正如你们现在留在地球的这些人也不知道几百年前那批离开的人的动向。”女子往后一靠，好像窝在了一个看不见的摇椅里面，“当时，它们留下的另一个计划就是卡帕拉。啊当然卡帕拉是人类取的名字，它最初不叫这个。总之，卡帕拉是我们星球的基因库，里面记录了各种生物的DNA，还冰封住了数名‘原住民’——就是我们啦。卡帕拉伪装成彗星的样子，于宇宙中游荡，寻找合适的家园落地。但是啊——”
女子突然从看不见的摇椅中跳起来，在高处叉着腰看着缘：“不知道是出了什么问题，卡帕拉迫降到了地球。地球本来就资源枯竭，这个太阳系也会在千年内迎来毁灭，卡帕拉本来是不会降临在这的！”
“额……就算你这么盯着我……卡帕拉会在哪降落我怎么知道？”
“总之，这个基因库计划算是毁灭了。但是卡帕拉只会遵循程序释放能量，使得这个奄奄一息的地球阴差阳错地重获生机……”
“所以浩劫后的动植物恢复速度才那么反常……”缘逐渐将线索联系起来。
“呵，千年不到，也许对你们人类来说时间还算长，但对我而言就是弹指一挥间。”女子又丧气地往后一躺，“不少同族已经放弃，在这里等死，也有不甘心的出去探查情况——就像你见到的灰。啊虽然她可能不是自愿去的。”
“觉呢？”
女子仰起头瞅了她一眼：“他？唔……他向来看不起人类，没人知道他为什么出去。”
她接着解释起其他问题：“另外关于你的其他疑问……异形能类人化，是因为卡帕拉最初降临时，接触的第一种生物是人类，卡帕拉就以此为模板刻写进基因库了；人类的生物波与卡帕拉难契合，与智慧程度有关系，人类的脑电波会有异常干扰；慧核移动……这点很怪吗，我们难道放任慧核躺在沙里长珊瑚？磁混力场确实是为了阻止人类发现我们，我可不希望这里成为旅游景点；零？他在另一边得到他想要的，你也在这里得知你想了解的。为什么告诉你？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有些笑得停不下来。
她笑的时候，像是漏气的气球一样四处飘窜，一上一下，绕着缘笑。
“哈哈……你们人类……也太自以为是了吧？你真以为你知道了一切？出了这里，你会忘记全部，你刚刚得知的一切都会——‘嘭’地消失。所以我说再多都没有关系。哈哈哈哈说实话，与其问那么多问题，不如讨要一些实质性的东西。毕竟我们在观察人类嘛，我们也想看看人类的极限在哪里。”
“我……不是人类。”
“嘛~在我看来都一样。你需要力量吗？”
缘低头思索了一会儿，她看起来很纠结，手指头绞来绞去，不时拨楞腕上的手钏。
女子敛眸盯着她：“我劝你别打什么歪心思。”
缘的手不受控制地抬起，向女子伸去。她粗暴地拽过她的手，观察起手钏。
手钏上就一行字，是进入零海中心之前就有的“打碎它”。
女子以前也见过探索者携带着这样的手环，似乎没什么反常的。这行字下面是空白的，以前有探索者在下面刻字来记录他将忘记的见闻，都被她发现抹消了。
女子放开缘的手，不忘接着恶狠狠地盯着她。
“人类虽然很弱，但是狡猾残忍，极其擅长伪装。我希望你别忘了——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缘伸回手，揉了揉自己被拽红的皮肤：“我知道。我想好我想要什么了。”
又是一番天旋地转，等缘回过神，发现自己还在卡帕拉慧核前，伸着手去触碰发光枝条。
她缩回手，发现一旁的零也刚刚回神。
两人对视许久，零举起他的手，摊开手心——里面是三枚碎片。缘也摊开手——是一枚。
“抱歉，我问太多问题了，她不打算多给我。”
“没事，完全够了。”零突然注意到她的手，“你手怎么红了？”
“啊……我……欸？为什么红了？”
零已经在帮她揉了。
“零，我……我记得我们好像是进去了？现在这是……出来了？我好像忘了什么事……”
“我们被洗去记忆了。等会儿，这里会产生一个特别的漩涡，把我们卷走。到时候还能剩下多少记忆全看天了。”
“你怎么知道……”话未说完，地面就开始震动。海流诡异地汇聚，以此为中心越扩越大。两人穿好潜水服。
“缘！注意安全！我们……唔，”零被海流卷起，“我们一定能再见！”
缘伸手想去拉住他，自己也被海流卷了起来。明明穿着那么重的潜水服，在海流里却像飞一样。她极力地保持平衡，试图让自己看清周遭的一切。突然脑中白光一闪，像被强大的冲击撞了一样。脑子一片空白，眼皮不自觉地要耷拉下来。身体本能抗拒着这种脱力感却无能为力，她看到卡帕拉放出强烈的光芒，她的眼皮沉沉阖上。
海底漩涡无声地产生又消失，卡帕拉静静浮于海床，等着下一个拜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