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了什么？
沈云薇头痛欲裂，目光盯着天花板。
陌生的味道和光线，她应该在酒店里。
她一个人霸占了一整张大床房的大床，被子被她卷得乱七八糟，床头柜上摆着喝了几口的牛奶和不知道什么药片。
她默默直起身，浑身都疼。
沈云薇捂着头，试图回想起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她好像有点喝高了，然后她隐约记得自己跟乔丽娜打电话，然后夏至莫名其妙地说什么“想帮她”……
沈云薇从床上下来，有些恍惚。
她不想欠他。可是现在这个情况看来，他又帮了她一次。
真奇怪，她以前喝大了也不会断片，更何况昨天喝的也不多。虽然说她和夏至基本对彼此都知根知底，但是现在这个情况多少还是有些尴尬的……
沈云薇的大衣放在沙发上，她拎起来闻了闻，一股难以言喻的酒臭味。
沈云薇皱着鼻子要把衣服往身上套，在脚边踢到了个纸袋子。
一套Aphrodite的秋冬新款。
这东西贵得很，沈云薇有所耳闻也是因为乔丽娜特别喜欢——嗯，当然是以前。她把衣服展开，一股清浅的香薰气息，这是套设计精简的毛呢大衣，面料摸起来比一般的毛呢更细软些，在袖口和内衬里大刀阔斧地加入了设计细节，简单而精致。
她看了片刻，把衣服叠得整整齐齐放回去。
桌子上有面包和牛奶，还有一张写着奇丑的字的纸条，“我有事，先走了，昨天晚上你差点吐我车上！”
沈云薇觉得夏至大概是没生气的，但是他把这句话末尾的句点划掉，变成了一个叹号，就显得他似乎很生气。
沈云薇都没注意到自己的嘴角忍不住扬了起来，她套上自己那件味道奇异的外套，拎着Aphrodite的袋子出了门——留在这里被捡走或是丢掉都不是那么回事。
还给夏至吧。
脑海里冒出这个想法以后沈云薇愣了愣。她已经开始下意识地偏离原定的轨道了，她不想再耽误夏至，不想再伤害他，所以她想拒绝他，可是现在这样，又算什么？
她捏紧了袋子站在电梯前等待。
手机里一大堆消息。有几条是白贤张铭他们发的，然后二分之一是孟停月，甚至孟思恒都发表了关怀。沈云薇有些惊讶，一一回复他们，指尖最后挪到新联系人上——
昵称是“x”，一只大白狗的头像，笑得傻傻的。
沈云薇的指尖在拒绝上停留了好久，最后选择通过。
夏至想要她个联系方式岂不是轻轻松松？她懒得思考他得到她微信的途径，毕竟未来他们可能还要共事一段时间。
好友申请上写着“只是为了方便工作。当然，我也有私心，但不会耽搁你。”
真直白啊。
沈云薇不愿多想，从酒店里出来打车前往公司。
昨天晚上的快乐很短暂，但对这群社畜们而言已经是十足的幸福了，以至于他们今天看起来工作都十分认真。
工位上摆着一杯星巴克的冰美式。
沈云薇左右看了两眼，孟停月投来八卦的目光，让沈云薇有点无奈地叹了口气。
“你喝吗？”
询问只是走个形式，沈云薇把冰美式塞到孟停月面前，在对方惊恐的目光中落座。
“抱歉，我觉得咱们两个现在已经不合适了。”
她给夏至发微信，“你的衣服我会还你，我欠你的我也会还，咱们私下还是要……划清界限，就当是普通上下级，好吗？”
“昨天晚上你可是非要搂着我睡觉。”
对面只发来一句话就让沈云薇的淡定烟消云散。她深吸一口气，把手机啪地扣在桌面上，开始今天的工作。
夏至翘着二郎腿坐在茶水间噼里啪啦地打字，“而且我追你是我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哥愿意追你，和你重头再来，多有面子，怎么你还嫌弃上了，我……”
他的话没来得及说完。孟思恒笑眯眯地走了过来，端着个老头最喜欢用的保温杯，“在和沈云薇说话吗？”
夏至看他一眼，“嗯。我在追她。”
“是吗？”面对夏至莫名其妙的发言孟思恒脸上没什么波动。他喝了口水，“其实我也觉得，你和沈小姐应该好好交流一下，你们两个真让人感到遗憾。”
“哦。”夏至耷拉着眼皮，“不过孟老板放心，我不会搞办公室恋情的。”
孟思恒修长的手指轻敲保温杯杯壁，断断续续发出清脆的响声，“这倒不是问题，我们公司很宽容的。”
夏至盯了孟思恒一眼把手机放下，“那我们来说正事。有关我们两方合作的内容，我决定在贵司外的办公楼开创办公室……地我已经看好了，不大。也不远，就在对面。”
“然后是版权方面……”
两个男人谈得风生水起。这一谈就是一上午，中午饭点到了夏至准时起身，“我去吃饭了，回见。”
其动作之迅速让孟思恒一脸茫然。上一秒两个人还在谈论主打的服装类型，他让秘书去联系业内声誉质量在线的服装厂，然后夏至突然跟他说要去吃饭。
从某种程度来说，跟沈云薇一样奇葩。
孟思恒这么想着甚至笑了。他紧跟着站起身，“也是。民以食为天，或许我可以为夏至先生介绍一下我们公司附近味道还不错的餐馆。”
夏至笑笑，“那就麻烦你了。”
两人从茶水间里出来，迎面撞上了沈云薇。她手里捏着烟，一脸懵地打量着两个大男人，又抬头看了看他俩从什么地方出来。
“嗨，美女。”
一见到沈云薇夏至身上那股吊儿郎当的气息就更明显了，但孟思恒看到他那双独特的眼睛里带了丝笑，“来根华子？”
沈云薇一愣，后知后觉地把手里的烟欲盖弥彰地往手心里一塞，“关你……”
她深吸一口气，似乎是知道现在不能对夏至态度恶劣，“夏先生说什么呢，我只是来闲逛……放松一下。”
看着沈云薇那不得不挂上笑容的脸，孟思恒觉得很有意思。夏至笑得更灿烂了，“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
沈云薇用看神经病的目光看了夏至一眼，“……老板，我回去工作了。”
她这话明显是对孟思恒说的，却用力看了夏至一眼。沈云薇应该是想瞪他，但考虑到两个人现在的地位差距她收敛了些……比他平时看到的沈云薇更有趣。
孟思恒点点头，“好好干。”
夏至也没打算真的给沈云薇带饭——她连他的冰美式都没喝，更别提给她带饭。冰美式还是趁没人注意让保洁放她桌子上的，夏至也不想沈云薇被说闲话。
不过上次跑来这里给她捣乱，已经让很多人把他和她联系在一起了——这是好还是坏呢？
夏至有些苦恼，当年那件事他已经查的差不多了，他也大概知道了很多自己以前忽略的事情。
今天刘梓阳不在，就是因为被他派去查东西了……
查当年那个凭一己之力让沈家平步青云的商界传奇，也是沈云薇的爸爸——沈青去世的真相。
被夏至那么贱了一下，沈云薇更想抽烟了。她一看到他，就想到上午他说什么“昨天晚上非要搂着我睡觉”，沈云薇只记得自己睡得很香，对于夏先生所说的事完全不了解。
沈云薇甚至都觉得是夏至瞎编的，只是为了吓唬她。
她磨着牙把烟叼在嘴巴里，等那两个男人完全离开视野后她钻进茶水间，迫不及待地点上烟卷。不算多么好闻的味道，但是能安抚她的心绪。
“……沈云薇？”
茶水间的门吱嘎一声被推开。这公司里基本没人会和她主动打招呼，所以沈云薇有些愣地扭过头去看向来人，是一张说不上多么熟悉的面孔。
沈云薇努力回想面前的女人的名字，只可惜什么都想不起来。她索性只点了点头表示打招呼，然后低下头继续抽自己的烟。
“还真是……嚣张啊。因为你那位享誉国际的前男友？”
这话就很不客气了。沈云薇递过去一个眼神，这次不是只粗浅地看了下长相，而是从头到脚地把她打量了一番。经过如此努力后她总算想起来了面前的人是谁。
不过想起来了是一回事，愿不愿意理她又是一回事。
沈云薇扯了扯嘴角，从嘴巴里吐了一口烟到那女人脸上。她一愣，没想到沈云薇上来就玩埋汰，连忙尖叫着避开，“你有病啊！恶不恶心！”
“你管我呢。”
杨丽华……一个和她没有过交集的人。那是因为什么……
沈云薇把烟放回嘴巴里，在迷蒙的烟雾里眯起眼看着对方，“管好自己，别来找事。”
杨丽华气得直哆嗦。她整个人毫无记忆特点，一个不能再普通的普通人，也难怪沈云薇记不住她。
“我不需要靠他，我业绩在全公司排前五，你在哪？我每年年终奖能拿五六万，你能拿多少？”沈云薇又吸了口烟，看着女人那副扭曲的表情忍不住笑了，“还在这不走，等我踹你出去吗？”
杨丽华看起来要被烟味呛死了，但她还是想努力找回场子，“装什么！像个太妹一样，一点不懂礼貌！论资历我是你的前辈，你懂不懂事啊！”
“哇，前辈，好大的官威啊。”
猩红的一点火光在沈云薇手上烧着，“我业绩在全公司排前五，你在哪？我年终奖能拿……”
杨丽华脸都憋红了，“你不会换句台词吗？”
“我怕说太多把你气死。”
“你！！你真是个疯婆子……”
“好了，我抽完了，拜拜。”
沈云薇不想跟这莫名其妙的人多废话。她把烟掐了丢进垃圾桶，仗着个高腿长的优势，不顾杨丽华的怒火，直接避开她往外面走。走了一半沈云薇回头看了杨丽华一眼，得到了白眼一对。
今天什么情况……
虽然沈云薇性格很不讨喜，但她个人能力出众，大家都不敢明面上干点什么，背后的嘀嘀咕咕肯定少不了。今天这情况还是头一遭，怎么说大家都打了好几年工了，不都应该变成水豚人了吗？怎么会这么莫名其妙……
沈云薇突然福至心灵，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回到工位的途中她的高跟鞋在地上踩出声音，引来一群人的注目。
……哦，原来是这样。
“通知：
本司与特邀设计师夏至先生组建工作室，由财务会计沈云薇，市场副经理马辉，宣发部杨丽华三位进行工作接洽，信息传递等。”
她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杨丽华，对方也在返回自己工位的路上，似乎是还在生气，走路都带了些虎虎生风的意味。
太好了，还没开始合作已经和人家结下孽缘了。
沈云薇面无表情地坐回座位，没敲几个字，耳边又响起一个令人厌恶的声音，“哎哟，今天这都不错啊，都挺精神的……”
沈云薇扶着额头，看到马辉就烦。
孟停月在一边戳她，“云薇姐，我记得这个马辉好像跟你关系不太好……”
“……你居然能记住这个，我好感动啊。”
“你的语气可一点都不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