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身为阿汕的未婚妻，怎能这样轻浮？”
“轻浮吗？难道你...不喜欢？”
“像你这样的人，脱下这一身洋衣，还不如一个平凡的普通人”
华虞并不恼怒井绍茗的言语
她拽着裙尾
上下打量自己的身材
“是吗？那...要不要我脱下来，你好好看一看”
“你...”
“如何？”
华虞一点也不气恼
她眨着大眼睛
逼近井绍茗的脸庞。
井绍茗面红耳赤
转身走出包厢。
而此时
从另一包厢出来的
还有冯奥。
当两人目光相接的瞬间
被晚霞照耀的玻璃窗上
泛起惊鸿。
多么耀眼
又多么暗淡。
他们眼中的对方
不单单只是
一副身躯
一个形象
而是
那久久
弥留在记忆里的往昔。
冯奥不动声色
穿过井绍茗的肩
穿过他们彼此之间
相连、已逝的青春。
“看什么？”
华虞的声音
透过井绍茗的耳背
击散他飘浮的游思。
“没什么”
华虞顺着井绍茗的目光
看清楼梯转角的冯奥
“是他？他怎么在这？”
“你认识他？”
“何止认识？”
“他是谁？”
“他...”
华虞还来不及解释
眼见包厢里拿着礼服出来的店员
她急忙拦住对方去路
“这是谁的礼服？”
“黎小姐，这是阮氏公子刚给谢小姐下定的礼服”
“给我吧”
“可是...”
“你放心，我会亲手交给谢小姐；出了事，我负责”
华虞不顾对方的犹疑
一把从对方手中夺过礼服
她正预备下楼
店员从包厢里端着礼盒出来
“黎小姐，这是您换下来的衣物”
华虞这才回过身
拿出手包里的车钥匙
连同店员手中的礼盒
交在井绍茗手中。
“今天你先回去，明日我去你那取”
“你...”
井绍茗有些无所适从
只能留在原地
看着华虞奔跑离开。
不知为何
听到店员口中
说出谢真儿的名字时
华虞心中
竟生出本能的担忧
如同
担忧祁美素与姜逸阳一般。
她在身后
眼见着冯奥上了车
她敲打副驾驶的车窗
祁美素的脸庞映在她的眼前
“谢小姐，你的礼服...”
“学姐，你怎么会？”
祁美素的一声学姐
将华虞激醒了几分。
她打开后座的车门
自如地上了车
“阮氏公子有品位，这家私人订制成衣，我也常来”
“原来是这样，有劳学姐”
“我们之间，不要这般客气了；对了，谢伯伯怎么...？”
“最近气候常变，他的身体有些着凉...”
“听说黎小姐就要大婚，怎么准新郎这么放心你一个人在外？”
冯奥不知为何
自己竟然开始热衷
长舌他人之事。
或许只因
那个人是甄汕。
对谢真儿真实身份的疑心
他从未消解。
“婚事是婚事，生意是生意；对你们男人而言，还有什么比自己的一片天地更重要？你说对吗？
真儿”
华虞说话之际
她倚在座椅上的手
轻触祁美素的肩头。
“未来姐夫志存高远，学姐你真是深明大义”
祁美素不假思索便出口的话
让冯奥和华虞都有些失望
似乎这话并不符合
他们心底所期望的那样。
‘如果这个人真的是她，她不会这样说话’华虞心中细想着
‘如果这个人真的是她，她不会说这样的话’冯奥心中自语着
大婚！
准新郎！
后座这个女人！
祁美素的心翻搅着
说不出的酸楚
藏在她的舌苔下。
甄汕
你究竟是谁？！
你究竟属于谁？！
三个人的心
在这狭窄的车内
彼此封装得
这样严密
这样小心。
寿宴上
周惠芝的礼物
深得市长夫人的欢心
三大家族的势力
对于政府而言
是可借之力。
对于阮裔雄而言
他只有一个目标
如果能够参与
政府烟草出口生意
对自己的毒品生意
有百利而无一害。
周惠芝言语似蜜
哄得市长夫人心悦神怡
最终
阮裔雄将
政府的烟草出口
包揽在怀。
在这
权贵显要云集的热闹中
挽着黎占川的华虞
应付裕如得心应手。
祁美素作为女伴
挽着冯奥跟在其身旁
传言中
阮氏公子不喜热闹
不爱参宴。
可祁美素见他
周旋在这
陌生的殷勤之中
犹如久经沙场的老将
措置裕如。
每饮下一口酒
祁美素的眼帘
借着酒杯的边沿
环望四周。
甄汕
会不会出现？
什么时候出现？
什么样的生意？
能让他缺席黎云裳身旁。
此时
幽窄的暗河边
冬青打着手电筒
走在前头。
甄汕跟在其身后
越往深处
湿重的水汽
模糊了电筒的光亮。
前方深处
一声清脆的口哨
止住了两人的脚步
冬青回头看向甄汕
甄汕从身后掏出一把匕首
放在冬青手中。
按了按冬青的肩头
然后独自向前方走去。
冬青留在原地
他警惕地留心周遭的安静。
这些年
他已习惯
这漆黑的
未知的
一次又一次的险境
是他和甄汕的日常。
甄汕总是
行在危险前头
没有只言片语
这是他们的默契。
前方幽幽的光亮
引着甄汕的步伐
对面的男人很高
他举起电筒的手臂
影子被拉长。
“何人？”
“路人”
“来做什么？”
“迷路，找出口”
“出口在这里”
男人伸出另一只手
甄汕迎上前
接过男人手心放下的纸条。
眨眼间
一片漆黑
男人消失
如同从未出现一般。
甄汕返回
“老大，你回来了？”
“去宴会”
回到车里
甄汕打开手中的纸条
上面写着十五交易的地点。
井绍茗站在窗边
看着远处黎云裳的豪车
攥了攥手里的车钥匙
抬头望了望天边右下方的太阳。
‘时候尚早，难得有这样便利的机会，不如...’
他心中暗自盘算
“哪里可以买到本地的地图？”
“店里就有，稍等，我给您拿”
没一会儿
店员拿着一份本地地图
递给井绍茗。
“谢了”
井绍茗拎着华虞的衣物
拿着地图大步走下楼。
上午从夏正阳手中的地图上
看到的勾画区域
还深深刻在他的脑海里
他要去碰碰运气
或许
会查到有关伍霜的蛛丝马迹。
这里的街区大多狭窄
周围大部分是娱乐赌场的牌坊
井绍茗并不知
他所驾驶的豪车
出现在这条街上时
已经有无数双眼睛
在暗处监视着他。
谁人都知
这是黎氏大小姐的车
赌场牌楼上
一个肤色黢黑
满脸胡茬的男人
紧盯楼下的豪车。
虽说三大家族互惠互利
互为一体
可
彼此之间向来持有界限
从不冒然跨入对方生意的核心区。
如今
黎氏的车公然在街上行进
车速刻意放缓。
显然车内的人在四下看探
究竟意图为何？
男人拿起电话
拨通了陈武的号码。
“盯紧它”
简短的言语
却不掩氛围的紧张和凝重。
井绍茗就这样
围绕着街区
来来回回
直到太阳下山。
除了灯红酒绿
红男绿女
他并没有找寻到他的目标。
无奈只能打道回府。
席间
祁美素多次想要逃开
想要一个人有个喘息的机会
可冯奥却不给她半分空闲
他要看看
她能喝多少？
又能逞强多久？
他的试探
对于祁美素而言
是枷锁
是负担
是不得不的苦味。
可再苦
她也要扬着笑容
咽下去。
宴会结束后
华虞眼见着冯奥和谢真儿离开的身影
急忙跟出厅外。
冯奥为祁美素打开车门的瞬间
华虞立在他们身前
“真儿...”
“学姐”
“真是不巧，我今天没有开车，我父亲他们还有要事商谈；不知道方不方便，搭你们的顺风
车？”
祁美素转眼望着冯奥
他没有回应
他不想回应
他的沉默就是拒绝。
“当然...”
祁美素刚开口
甄汕呼唤着黎云裳的名字
迎面向他们走来。
“亲爱的，你来了！你来了正好，我正和真儿说搭他们的顺风车；我们走吧！”
黎云裳说话的间隙
身体竟自如地打开后车门
稳稳当当坐进车内。
祁美素不敢看甄汕的眼睛
她压低身姿
坐进车内。
两个男人
相对而立
这样陌生
又
这样熟悉。
“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你的女人，竟然会坐在我的车里；也不知，是我的幸运，还是你的不
幸？”
“我也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你竟然会给我当司机”
甄汕毫不犹豫坐进车内
冯奥嘴上吃了败仗
倒也不恼
他只是觉得可笑
自己的人生
竟和这个男人
如此有渊源。
一路上
车内的四人都沉默着
华虞知道
甄汕的眼睛
他的心
一刻也没有离开过
前面的谢真儿。
自己又何尝不怀疑
她本能地害怕和担忧
谢真儿与冯奥的独处
犹如过去
害怕和担忧
祁美素和姜逸阳独处一般。
甄汕就在自己身后
即便隔着座椅
祁美素也能感知到他的气息
不同的是
他的身上
不再是家门口大槐树的香气。
华虞深知甄汕心中的疑惑和苦涩
她握着甄汕的手
试图传递给他理解和安慰
“真儿回来有些时日了，可有好好出门游玩过？”
“还没有，父亲这些日子身体不太好，我也不便出门”
“明日，我和汕去看望谢伯伯；等他好起来，让汕带你好好看看本地的风景，怎么说，汕对本地
的生活相对熟悉许多”
“谢谢学姐，有劳了”
甄汕看着华虞
彼此的默契不言而喻
冯奥透过车内后视镜
眼见他们的对视
不禁开口打趣
“黎小姐真是宽宏海量，都要成婚了，还让准新郎陪别的女人出门游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