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手机在橱柜上震动,短促而急的嗡嗡声在安静的室内有些诡异。

    阮知希站着没动,她的目光紧紧落在屏幕那串陌生号码上,手心捂出了一层薄汗。

    在伸手就能碰到的地方,躺着林致一的秘密。

    林致一为什么不接陌生电话呢?阮知希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原因。

    他工作稳定又没有不良嗜好,既不抽烟也不喝酒,最喜欢的不过那把小提琴,据说那是他妈妈留给他的东西。

    阮知希恍然,在这里住了这么久,她好似从来没有看见过林致一的亲人……林致一或许没有亲人。

    想到此,她的小脸都黯淡下来。

    从前在丹麦的时候,她跟随韩宜老师去福利院做慈善,那些没有亲人的孩子都很可怜,小小年纪就要为生计奔波。

    林致一…也与他们一样吗?艺术学院是个销金窟,学小提琴的都是些家底殷实的人,林致一这些年又是怎么过的呢?

    阮知希头脑风暴,在这几分钟内已经把林致一从小到大的悲惨人生想象了个遍。

    包括他是怎么在福利院里被其他小朋友欺负,咬碎牙也要争气把小提琴练好,初出社会时没有钱的窘迫……所以他去参加滨城小提琴比赛,也是因为有补助?

    真是令人同情又难受。

    好可怜呐林致一。

    -

    林致一不明白怎么有的人脑袋一天到晚是用来开飞船的。

    此刻他手握门把,推开门就看见某人在橱柜旁直杵着不动,身体仿若被武侠高手点了穴,思绪神游太空。

    她又在脑补些什么?

    在她一会忧愁一会同情的表情下,林致一觉得自己有种吃了上顿没下顿,面黄肌瘦即将与世长辞的悲凉感。

    而自己的手机就在她手边,早没了动静。

    若有似无地叹了声气,林致一伸出手,用指节在木质门板上敲响。

    有规律的敲门声打断阮知希的天马行空,她循着声音回头,林致一就倚在门旁。

    白色格子衬衣外套慵懒蓝色针织浅绒毛衣,黑色休闲裤显得整个人笔直又修长,碎发散在额头,他撑在门板上的手骨节分明。

    “你在干什么?”

    阮知希被问得一激灵,一下子手足无措起来。

    她先是去摸怀里的花,结果怀里空落落的花不在,她又下意识地甩手缓解尴尬,下一刻又捂上脸只露出两颗葡萄大的眼珠咕噜转动。

    林致一形容她,是忙又不知道在忙什么。

    最后她终于是反应过来,对着橱柜上的手机一指:“你看,我没动它!”

    林致一在她的解释下慢慢站直身子,若无其事地拍了拍衣角:“我看见了。”

    阮知希瞪大她的眼:“你看见什么了?”

    他看见什么了?

    她除了发了会儿呆,她做了什么吗!该死的林致一不会要讹她吧!

    她本来就没多少钱,吃穿用度都靠姜棠接济,都这么惨了,居然还要被人讹!

    连落魄富二代都不放过,林致一果然是一个冷血无情没有心的家伙!

    “你胡乱猜测什么。”林致一的眉峰微微皱起,“我是说看见你没碰。”

    “……”

    嗨,不早说。

    阮知希提起的心放松下来,林致一死鱼一样的表情她还以为自己犯了天条呢。

    阮知希走到客桌旁准备拿茉莉花,她可没忘今天的目的其实是缓和两人关系,可是当她拿到花转身,林致一竟然还倚在门边,姿势没换,只有眉毛皱得更紧。

    阮知希不解:“我既然没碰,你干嘛是这个表情??”

    林致一淡道:“因为你不守承诺。”

    “……”

    林致一的注意力在阮知希的穿着上:“你的衣服、鞋子、手链、包包,全部都是限量款。”

    阮知希心虚地移开目光。

    这姜棠要强送,她哪有婉拒的道理,再说送都送来了……

    林致一还在说:“你现在接受那位朋友的帮助,万一哪一天联系不上了怎么办?”

    “那不是还有你吗?”

    阮知希不以为意,她咯咯地笑:“林致一你帮了我一次,也不差这第二次第三次,反正我们租在一起,万一我真的没挣到钱,你就帮我把房租垫付了嘛,我又不是不还你。”

    林致一却难得认真:“以后我不会住这儿。”

    阮知希打理着花的手一顿,还以为林致一是嫌这里的房租贵了,下意识地说:“那你去哪儿租,大不了我也去呗。”

    刚出口她就愣住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要和林致一待在一起,已经远远超过了一个人回丹麦。

    是林致一让她对这座冰冷的城市渐渐有了期待,就好比那碗温暖的蟹黄拌面,从前在丹麦空荡安静的房子里,可从来没有人会等她回家。

    她突然惊慌失措,内心小鹿乱撞。

    她这是怎么了?

    她怎么好像…越来越依赖林致一了。

    这个想法一旦破土而出,极至的红窜上了阮知希的脸颊,热意让她酥麻了半边身子,连林致一的声音都没有听见。

    林致一不知何时走到橱柜拿起手机,看见她怀里的花随口问了一句:“买了花?”

    阮知希搂紧怀中花束,“送给你的”这四个字变得异常羞涩,她的目光落在脚尖小鸡啄米般点着头。

    林致一看了她半晌,返回橱柜,站在一扇乳白色大理石柜门前,将它拉开。

    各式各样的花瓶摆满柜子,玻璃的材质晶莹剔透。

    阮知希错愕,没想到林致一的兴趣爱好这么别致。

    “从前每搬一次家,都会买一只花瓶,不知不觉就集攒了这么多。”

    他一边说一边挑选,最后选中一只法式复古玻璃花瓶递给她。花瓶细颈长身,花蕊波浪似的瓶口,瓶身上的菱纹浮雕通透明亮。

    林致一:“拿去吧。”

    阮知希感觉一道目光一直在注视着她,她的心跳在呼吸声中波动跳跃。

    “干…什么?”

    “不是吵着闹着要去花店工作?”林致一的声音就和玻璃一样清透有质感。

    “看看花店小职员阮知希的插花手艺。”

    -

    最后还得是林致一亲自动手。

    阮知希的插花手艺并不好,徐静吩咐的事,杨霓并没有教她。

    阮知希一天到晚都做着修剪花枝或者浸泡花泥的杂活,她想插花,还得下了班挑拣她们剩下不要的。

    在阮知希差点碰倒花瓶落一桌子水后,林致一只能无奈接手她剩下来的事情。

    阮知希撑着下巴看他,林致一低头的时候,侧脸的弧度异常迷人,睫毛纤长浓密,阮知希克制着自己发热的视线,但是控制不住发烫的耳根。

    林致一突然抬手,阮知希猜到是在找剪刀,连忙给他递上去,林致一头也不抬地接过,期间摸到了他沾着水珠湿润的指尖。

    林致一的指尖凉凉的,像在大夏天里挨着块玉石。

    阮知希抑制不住嘴角,小幅度地别过脸,害羞也要偷偷的。

    心思正旖旎呢,身旁传来他凉不凉热不热的嗓音:“谄媚。”

    “我哪有!”

    阮知希下意识否认:“递一把剪刀就算谄媚了,这只能算朋友之间的互帮互助!”

    “本小姐从小到大参加的募捐活动,帮助的人没有几千也有几百了,我都谄媚?……我说!林致一你别太自恋!……”

    她光顾着撇清干系,完全忘记了这花就是准备送人的,确实谄媚。

    林致一没管阮知希在一旁喋喋不休,他慢条斯理地将花插好,把桌上的碎叶收拾好后,将插满花的花瓶推到阮知希跟前。

    阮知希还不明白他要做什么,就见林致一曲着手,手指关节揶揄地敲了敲玻璃瓶身。

    他的动作不似从前板正,轻佻地就像旧社会留洋回来的少爷,在女孩脸上风流地摸了一把,浑身透露着优越和矜贵。

    阮知希一下就不说话了,耳尖越发地红,她愣怔住,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刚刚说的谄媚不是指的剪刀,而是这束花。

    林致一知道这束花是送给他的!

    反应过来后阮知希脑袋里嗡地一声,心跳都加速起来。

    她目光像是牵引一般,急着去寻林致一的身影,可惜林致一已经提着垃圾袋下楼了。

    -

    手长在自己身上,按理说也没什么好看的,林致一莫名其妙盯了很久。

    指尖还藏着被手指轻轻划过的触感,像是被幼猫挠了一下,痒痒的久久不散,他也起了逗猫的趣味,逗了她一下。

    一再降低原则,林致一啊林致一,什么时候起你也这么幼稚了。

    林致一失笑摇头,舒缓的眉梢却掩盖不住此刻舒畅的心情。

    偏偏有人要来打扰。

    “知希表哥?”来人在身后试探地问。

    林致一转身,就看见一张白嫩的脸,眉眼带笑,一副腼腆害羞模样。

    周昱正从外面回来,远远看见一个长条的人站在垃圾分类箱旁,提着垃圾袋一动不动。

    身材比例如此完美的人可不常见,心里有了猜测走近一看果然是。

    经人提醒林致一才想起手里的垃圾,插个花碎叶花杆剪下来一大堆,他扔掉后头也不回地准备离开。

    “是知希的花吧。”

    周昱正没有在意被人忽略,他笑着说,有意无意中有些刺人。

    “我送她的时候就猜她肯定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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