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知希…我看喝水还是不用了吧…”

    周昱正再迟钝也感觉到了自己在“表哥”面前不受欢迎,他尴尬地挠了挠头,为了避免阮知希为难提前说:“我把箱子放这儿了,工作的事你不用担心,我回去就和我妈说……”

    阮知希满脸抱歉,她不好意思地送走周昱正,这才气势汹汹地返回屋里。

    “你凭什么这么对我朋友!”

    还没站稳她就开始兴师问罪。

    林致一放小提琴的手一顿,云淡风轻回了一句:“我怎么对他?”

    阮知希快走到他身前,满眼不理解:“不是你让我多交朋友的吗?今天周警官不仅帮我搬回快递,还答应让我去他妈妈的花店上班……”

    “你和他才认识几天?”

    林致一嗓音清清冷冷,对她这种随意相信人的行为同样不理解:“金钱将你滋养的太过好骗,所以你才会这么容易地相信别人。”

    呼吸一窒,阮知希放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她眼睛眨也不眨地注视着他,有些受伤。许久,她才说话:

    “愚蠢好骗,虚伪冷漠,我忘了有钱人在林致一眼里是这样的。”

    心里有一丝苦闷,浅浅的,原本不易察觉,随着林致一平静的脸慢慢在胸口炼成一团火气。

    讨厌鬼林致一!他凭什么这么想她!

    阮知希气得大喊:“高傲自大的林致一!你都没有朋友凭什么来管我!”

    她撒泼完后转身回房,房门砰地一声关上,像是要把门板都震裂。

    林致一敛眉,等四周安静后,才筋疲力竭般坐进沙发里。

    看着桌上的蟹黄拌面,眼底流露出一丝自讽。

    气性那么大,他为什么要管她?

    琴房与蟹黄拌面馆在滨城东南两个方向,坐地铁需要两个小时,他一个“高傲自大”的人是昏了头才在练完琴后还背着沉重的琴盒去为她买面。

    一天到晚又吵又闹,林致一压下眉眼间的烦躁不郁,当初留下她就是个错误的决定。

    砰地一声,房门被重新推开,阮知希出其不意地出来。

    “我是不会原谅你的!”

    林致一:“……”

    她不解气地鼓着腮帮子大喊:

    “林致一真的是这个世界上最讨厌的人了!”

    说完气呼呼朝着箱子走去,她还顾念着她的箱子。

    箱子高又大,她拖着吃力,怨气全抱怨在他身上:“我偏要去楼下花店上班,我让你每天回家都看到我,林致一你连警察都猜忌,你个无良市民!”

    林致一眉心跳动,她不是一般的闹腾。

    阮知希费时费力将箱子搬回自己房间,打开后又在里面气愤地鼓捣,衣服被扯得到处都是,她从里面搜搜找找半天扯出一条方巾。

    她动手把方巾上的钻石给扣了下来,握着然后大摇大摆走到林致一跟前,手一伸,钻石扔他面前。

    “真的。”她傲娇又得意地说,“虽然只有三克拉。”

    林致一疑惑她要干嘛,就见她把桌上其中一份蟹黄拌面拎起来。

    “……”

    三十万一颗的钻石来换一碗蟹黄拌面,看来她是真的馋它很久。

    林致一内心的烦躁和郁闷被她幼稚的行为逗笑,原本紧绷的气氛仿佛被她拿这颗钻石划破口子,滋啦漏气。

    林致一不禁微微眯起眼睛,精致秀美的眉眼间透露出一丝无奈。

    算了,她被周围人宠惯坏了,他又和她计较什么呢。

    -

    阮知希去花店上班了。

    最近几天林致一很早就出门练琴,两人自那日争吵后就开始冷战,当然主要原因还是阮知希不愿意搭理林致一。

    要她先低头,那多没面子呀!

    花店的工作并不繁琐,阮知希熟悉几天也就习惯了,倒是同事杨霓一有空子就找她八卦聊天。

    杨霓今年刚满二十岁,是老板娘徐静的侄女,在滨城读大学,空闲时间就到花店帮忙赚点零用钱。

    老板娘徐静让她来教阮知希插花,她没事就往阮知希跟前凑。

    “你家住在楼上?”

    杨霓单看五官是秀气的,就是皮肤略黑,脸上细看还有层细碎的雀斑。

    她眼里常常透露出一股精明,对什么都好奇,有些好奇过了头。

    “我听我哥说,楼上那人是你表哥?”

    阮知希正和林致一闹着脾气呢,不想回答关于他的问题,就轻轻点了下头算是回应。

    她的避而不谈让杨霓脸上出现一丝不屑。

    这就是她哥千辛万苦介绍来的女人?不知道在豪横什么。

    看着眼前这个认真插花的女人,杨霓心里是浓浓的不甘。

    阮知希在这里三天,永远白白净净漂漂亮亮,三天里穿的衣服也光鲜亮丽不重样,耳环项链和广告里看见的名贵珠宝一模一样甚至更美,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她在内心不屑,阮知希一个租房子住的人,怎么可能买得起这些名贵东西,一定是她虚伪虚荣,不知道从哪里代购假货。

    阮知希的这些耳环包包项链衣服,都是姜棠为她寄来的,她看着还挺好看的也没刻意去关注价钱,更加不知道在杨霓心里已经给她打上假货女的标签了。

    杨霓佯装热情地笑着:“没事,我随便问问,我在这小半年了,难得见到你表哥,他平时很早就背着琴去上课,很晚才回来,又没什么朋友,我与他也没说过话。”

    阮知希不知道她想干嘛,她停下插花的动作,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杨霓一边裁着花杆一边笑:“没什么,就是我那天在楼梯口看见有人给你表哥打电话了,但是他没接。”

    她的五官秀气,笑容却并不漂亮,寡淡的嘴唇反倒显得刻薄,藏不住地戏谑讽刺:

    “你表哥他……不会在外面欠了很多钱吧?”

    一个成天到晚不见踪影的人,肯定在外面欠了一屁股债,不然不会连别人电话也不接。而阮知希一定也同她表哥一样,虚荣的假货女罢了。

    杨霓对这些虚假富豪打心里的不屑,但面上仍然笑吟吟地提醒:

    “你以后插花,不要戴那个手链了,小心沾水脱色。”

    阮知希再不想搭理她,还是被她的话污染了耳朵。

    说了这么多,原来是拐弯抹角说她借高利贷戴假货,还有林致一……

    虽然她这三天都在和林致一置气,但是她也绝不允许有人在背后说林致一坏话!

    “有没有人说过你很像一只苍蝇。”

    阮知希眼色渐冷,慢悠悠把最后一只花插进花泥里,拧开一旁的水管洗手。

    她在专心做一件事的时候,细腻的肌肤像开了层柔光,蒙了细纱般软嫩。晶莹的水花冲洗着她白皙的手掌和粉红秀气的指尖,手腕那一条细细的银白手链沾了水珠,随着轻搓的动作微微晃动。

    手是女人的第二张脸,一个会去借高利贷的穷苦人家的女儿那双手怎么可能会如此细腻白皙。

    阮知希像个真正的大小姐优雅矜贵,无声的巴掌让杨霓的脸红一阵白一阵:“他连追债电话都不敢接,也怪不得别人多想!”

    “你都没和我表哥说过话,怎么那是追债电话?”

    阮知希也学着她笑,只是精致的五官比她漂亮太多,她的眼神突然严肃起来,杨霓的心里莫名有点发怵。

    “诽谤罪处以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怎么?你要让周昱正穿着警服给你立案吗?”

    阮知希从父母离婚那刻就明白人言可畏这句话,上流媒体争先报道,就算姑姑阮岚是新闻社主编,动用一切关系都没法压下社会舆论和那群躁动的记者。

    豪门夫妻,外遇出轨,一拍两散。

    学校里,私家车上,甚至上学的路上,整整半年无休止地被人拦截骚扰。

    阮知希被迫,在高三那一年选择出国。

    阮知希痛恨这些无良媒体为了吸引眼球报道不真的事实,虽然她爸妈确实离婚了,但却不是外遇和出轨,他们只是不合适了而已。

    而说谎话的人!

    阮知希一字一句启唇,认真地说:“圣经说,编造虚谎的人,是没有灵性的犬类,下辈子注定会成为哑巴。”

    她幼稚的诅咒仿佛有魔力,杨霓的心居然真的慌了一拍,愣着眼睛张大嘴巴,大白天的手脚发凉。

    还是周昱正叫她,才回过神来。

    “你怎么了?花都掉地上了?”

    杨霓还以为周昱正在关心她,脸色稍缓。她正准备说话,就见他环顾四周,问道:“知希呢?”

    杨霓又想起刚才诅咒的话,舌头在口腔瑟缩了一下,她俯身捡起地上的花,没什么力气地往里屋一指:“里面。”

    周昱正立马准备要进去,又突然回头:“对了——”

    杨霓看见周昱正的脸上扬起了个极其灿烂的笑容,给她受了惊吓的心得到一点安慰,她刚放轻松,就听见他说:

    “妈在城东新开的美容院签单子,你去一趟。”

    杨霓脸上的表情悉数褪去,这么大的太阳凭什么她去?!

    他还没见到人呢脸上就笑得那么灿烂,他的妹妹难道还没一个外人重要!!

    杨霓脸上彻底没有笑了,她不情愿地往外走,心里越想越不甘。

    凭什么阮知希可以又漂亮又讨人喜欢!凭什么出去晒太阳签单子的活儿总是留给她一个人干!凭什么大家对这个外人比她还要好!

    杨霓内心的不甘愈演愈烈,脸上细碎的雀斑也显出刻薄狠毒的神色。

    手中新鲜的花束被她报复性地掐断根茎,丢弃在路边半人高的垃圾桶里,看也不看地离开。

    周昱正进入里屋的时候,阮知希正在打理手上那束茉莉花,淡淡的清香透人心脾,怪不得林致一喜欢。

    她又想到林致一了,经过刚才杨霓那一遭,阮知希觉得林致一说的话还是有一点正确的。

    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所有人都怀抱善意,也并不是所有人都值得相信。

    怎么办?

    阮知希忐忑,她有一丢丢想道歉的冲动了。

    周昱正一进来就看见她两条眉毛撇在一块,用愁容满面来形容再合适不过。

    “怎么?你遇见困难了?”他靠近询问。

    阮知希把花丢进花瓶里,嘴硬反驳:“没有。”

    “你还在和你表哥闹别扭吗?”周昱正试探地问。

    “我哪有和他闹别扭,不是他先说我好骗的吗!”阮知希提起林致一语气激动。

    她想起林致一那天的话还是很气愤,一个人委屈地嘟囔,“他说我谁都相信,是啊,我是谁都相信,我第一个相信的人不就是他吗!”

    她第一个相信的人不就是他吗?

    林致一质疑她的眼光,不就是在自己怀疑自己,阮知希不可避免地又想到杨霓刚才提到的欠债的事……

    不可能!她在内心摇头。

    林致一不可能做出逃债的事!

    “知希,你还是在意你表哥对你的看法,所以才会那么难受的。”

    周昱正将茉莉花从花瓶里拿出来,抽过一旁的花纸包好,红着脸向她递去,“用这束茉莉花去缓和一下关系吧,因为我吵架还挺过意不去的。”

    阮知希的重点在缓和关系。

    嗯…不得不说她有些心动了。

    -

    阮知希抱着茉莉花在家门口纠结半天,组织好的说辞在心里过了几遍还是不通畅。

    她干脆对着门板练习起来:

    “对不起林致一,不该骂你没朋友,也不该骂你高傲自大,虽然没有听过你拉小提琴,但是你在你们学校名声挺好,应该拉得还不错,你的蟹黄拌面挺好吃的,我都吃光了,下一次我可以请你,本小姐现在有钱了……”

    她像个无情的电子播报器,一个字一个字干巴巴往外蹦,又因为在国外生活太久,有些字眼像上个世纪的翻译腔,怪腔怪调。

    最后她放弃了,她前前后后里里外外对着门板道歉,自己都觉得有些可笑。

    收敛心神,她缓缓把门打开——

    屋内静悄悄,玄关处还整齐的摆放着一双蓝色拖鞋。

    心里松了口气,林致一还没回家。

    阮知希拍了拍自己的脸,总算可以舒缓一下神经,好好准备准备自己的道歉稿。

    她因为刚才说了太多话有些口渴,来到厨房准备倒杯水喝,没想到在厨房的橱柜上看见了林致一的手机。

    林致一不在,但是他的手机却留在了家里。

    纯黑的手机简单到没有贴膜和准备手机套,像是准备随时换掉。

    阮知希愣着看了它很久,眨了眨眼深深呼出一口气决定转身。

    像是预料到她的动作,电话却在此时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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