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谢婶看向一旁的叶然和叶晨,泪流满面∶“老叶、老谢和无衣都随村长去了,我怎么劝他们都不听。”

    叶晨看着谢婶紧紧抓着母亲的手,她上前两步,将手附在谢婶的手上。

    叶晨看着周围忙着躲避的人,对黄清道:“娘,咱先找地方避一避吧。”

    四人往山里去。

    没多久,山下传来军队的声音,叶晨一行人加快步伐,找到了一个较为隐蔽的地方。

    可再隐蔽,人一多,便什么都挡不住了。

    叶晨注意到谢婶木然的表情,她觉得不太对劲。

    不远处传来脚步声,四人一动也不敢动,放慢了呼吸。

    在东南军搜查到她们的藏身之处前,叶晨看到谢婶站了起来,轻声说道∶“黄清,你带孩子换个地方,这里不能久留,我去引开东南军。”

    “往前走一段路,会遇到一个分岔路口,走左边那条,那条路杂草多,往前走一里,有颗柿子树,柿子树的另一侧有个隐蔽的洞,当年我与老谢上山遇到熊,便是在那里躲了一晚上。”

    叶晨三人紧紧拉住谢婶,不让她走。

    谢婶平静道:“老谢和无衣不在了,我活着也没有什么盼头了,你们让我去吧。”

    说完,谢婶挣开了几人对她的束缚,扯下腰间的那枚玉佩,塞到黄清手里。

    “若是发现老谢和无衣还活着,劳烦替我交给他们。”

    最后对着几人微微一笑,接着去引开了东南军。

    叶晨几人虽说伤心,但也不敢久留,朝着谢婶说的位置走去。

    黄清将二人安置好后,又去找来一根长棍将树上的柿子打下,接着去打探情况。

    不到一刻钟,大雨悄然而至,雷声闪电紧随其后。

    叶晨缩在叶然怀里,浑身发抖。

    自从前世被雷劈死后,叶晨格外害怕闪电和打雷。

    兄妹二人在洞里胆战心惊的过了一个晚上,直到再也没有听到任何声响。

    二人在山上瞭望,山下的村子升起了浓烟。

    叶晨望向叶然:“哥,你说爹娘他们怎么样了?”

    叶然强装镇定,抬手擦去叶晨脸上的泪水,“等他们走了咱回去瞧瞧,爹娘不会有事的。”

    叶晨自然知道哥哥是在安慰她,于是她逼自己冷静下来。

    叶然看了看日头,发现已近中午,二人一天未进米水。

    叶然看向叶晨有些干裂的嘴唇,有些心疼,便让叶晨去洞里待着,他去摘些野果来果腹。

    叶晨经历了母亲和谢婶的离开,她现在谁都不信,哪怕叶然说他会回来,叶晨也没有同意,说什么都要与叶然一道。

    叶晨跟着叶然在山里七拐八弯,然后停在了一颗板栗树下。

    看着叶然熟练的捡板栗,叶晨有样学样,却被板栗那毛刺外壳扎到了手,疼得龇牙咧嘴。

    叶然可不敢让叶晨继续捡了,把手里的板栗递给她,哄道:“哥哥拿不动了,你来拿袋子接着。”

    叶然在路边又发现了苌楚的藤,顺藤摸瓜,摘了不少苌楚。

    二人靠着这些东西撑到了第二天。

    第二天一早,叶晨看到军队拔营起寨,待军队走远后,叶然带着叶晨回到村里。

    走前还欢歌笑语的村子,现在一点人气都没有,只剩下一片断壁残垣。

    叶晨飞奔回家,走前禁闭的家门,现在门已不见踪影。屋里的东西都被翻了个底朝天,值钱的东西一个不剩。

    屋里屋外都翻遍了,还是没有找到爹娘。

    叶晨坐在槐树下呆呆地看着叶然。

    恍惚间,她好像听到叶然说去哪里,哦,对了,去乱葬岗。

    叶晨刚站起来,没走两步就两眼一黑,倒在了地上。

    醒来之后,太阳已经西下,叶然端来两碗热气腾腾的面条。

    “哥哥只能找到这些了,凑合吃吧。”

    看着叶然愧疚的表情,叶晨接过低头吃了几口,笑道:“哥哥煮的面一如既往的好吃。”

    叶晨看叶然还是不开心,站起身,像平日叶然对她那样,摸了摸他的头。

    看着叶然扯出一个笑,叶晨才坐下继续吃。

    饭后,叶晨对叶然说道:“哥,我想去谢家看看。”

    叶然放下碗筷,跟叶晨走了出去。

    谢家没比叶家好到哪里,东西散落了一地。

    在这一地杂物里,叶晨捡到了谢无衣的照身贴,叶晨贴身收好,她觉得以后能用得到这个东西。

    第二日一早,叶然带着叶晨来到乱葬岗,不遗余力翻找,在一张张熟悉的面庞里,找到了爹娘。

    叶晨看着眼前没了生机的人,画面逐渐与前世重叠,眼泪从眼眶中掉落,一颗接着一颗。

    在这十余年的人生里,叶晨根本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会与家人分开。

    来到这个世界,她一度以为这是前世自己行善事的福报。

    可她如今却要经历两次失去家人的痛苦。

    叶晨的思绪被旁边的哭声打断,她看向哭得跟个孩子一样的叶然,伸手揽住他,幸好,她还有哥哥。

    二人单独建了个坟,将爹娘葬在了里面。

    回到乱葬岗,他们不忍看村民曝尸荒野,回家里拿了铲子,填了四天,才把村民全部掩埋。

    夜晚,叶晨拥着被子对坐在炕边缝补衣裳的叶然说道:“哥哥,明日我们抄近道追上东南军吧。”

    看着叶然意外的表情,叶晨继续道:“国之将亡,东南王定是新主,我想入朝为官。”

    “兄长亦有大志,我们为何不趁此机会赌一次?”

    叶然说道∶“女子为官,闻所未闻。”

    叶晨拿出谢无衣的照身贴,递给叶然。

    “无衣他……怕是凶多吉少了,那天我在他家发现了这个,便收着了。”

    “无衣在天有灵,若是知道了,想来不会怪罪于我。”

    “此后,世上再无叶晨,我是谢无衣。”

    叶然看着照身贴上模糊的画像,心里有些酸涩。

    他们两家比邻而居,三人自小一起长大,叶晨伪装成男孩去学堂读书时,便是谢无衣替他照看叶晨。

    如今只剩下他们兄妹二人。

    “那咱收拾东西吧,明儿一早就走。”

    叶晨见叶然同意,一骨碌起来,开始收拾东西。

    叶然则独自出门。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叶然就回来了。

    看着叶然手里的东西,叶晨瞪大了双眼,“兄长,你从何处寻来的银钱?”

    叶然解释道∶“这都是我这些年攒的,原本是想拿来做进京赶考的盘缠,如今正好用得上,好在没有被东南军发现。”

    叶晨用力点头,收拾好行李后,倒头就睡,没有发现房里的灯亮到了半宿才灭。

    ……

    走出村口时,叶晨驻足回头。

    落叶飘零的秋天,南张村一片寂寥,只余下一副残破不堪的躯壳。

    收拾好心情,叶晨随着叶然踏上了北上的道路。

    叶晨他们晚了东南军几日出发,好在东南军行军速度较慢,又走官道。

    叶然带着叶晨翻山越岭,日夜兼程,终于追上了东南军,又赶在他们之前,混进了长杭。

    叶晨早前就听说过长杭的大名。

    长杭中有一部分人因不满朝廷加重赋税,闹过几回,虽说都被压下了,但不满的声音却从未停息。

    后来有一部分外出,参加了起义。起义失败后,那些人被遣返回来,他们的事情也成了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

    叶晨今日去采买东西,看到县衙被人里三层外三层地围起来,她也跟着上前,与旁边的人闲聊起来。

    “今儿怎么这么多人围着?”

    只听路人答道:“东南军还有个三五日就要来了,他们在劝县令投降呢?”

    叶晨疑惑,“这是为何?”

    路人打量着叶晨,“你可是外地人?”

    叶晨不明所以,“正是。”

    “如此才说得过去,朝廷赋税严苛,我等早已不满,奈何势单力薄,不成气候。如今东南军前来,正是好时机。”

    路人说完转身大喊∶“议和议和!”

    叶晨打听到她想要的消息,抬步往外走去。

    转身时听到有人低声说道∶“就是不知东南军招不招兵了。”

    叶晨边走边想,为何要赶着去京城呢,既然要做官,何不加入东南军,与他们一路北上?

    若是加入了东南军,便可以查到是谁带兵屠了南张村。

    叶晨拢了拢怀里的东西,往临时住的破庙跑去。

    破庙空无一人,叶然还未回来。

    叶晨拿出谢无衣的照身贴,摩挲了起来。

    思考间,门外传来声响,但不是叶然的声音。

    叶晨悄悄走到门边,握住旁边的棍子,听着脚步声,人不少,叶晨按兵不动。

    其中一人小声道:“这几日庙里住进两个人,适才我见他们都出去了,我们去转转。”

    脚步声逐渐清晰,叶晨举起棍子。

    来人前脚刚踏进庙门,后脚叶晨的棍子就击中了他的胸膛,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后倒去。

    几人一时不察,倒在了地上,随后响起此起彼伏的骂声。

    叶晨此时从门边走出,质问他们:“你们是何人?”

    为首的人见到叶晨在,反手给了旁边的人一巴掌,“你不是说没人吗?”

    被打的人满脸委屈,“我确实看到她出去了,约莫是去通知你们的时候她回来了,我不曾发现。”

    叶晨看着几人麻利起身,站成一排,立在门外。

    她走出了破庙,几人见她出来,迅速围成一个圈,将叶晨圈在其中。

    为首的不屑道∶“咱人多势众,难道还打不过他这个毛头小子吗?”

    叶晨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们的动作,“我再问一次,你们是何人?”

    这几人看着与她差不多高,想来岁数与她相仿,叶晨也不想为难他们。

    其中一个较为矮小之人询问为首的那人,“莫老大,咱要自报家门吗?”

    莫老大啐了一口,“报个屁,抢了他东西再说。上!”

    话音未落,被称为莫老大的了就冲了上来。

    叶晨将木棍往前一送,却被莫老大抓住,叶晨勾起一抹笑,用力将人拉了过来,接着抬腿往胸口踹去,莫老大飞了出去。

    准备动手的小弟看到这个画面,犹豫不敢上前。

    叶晨上前,棍子从莫老大的头顶落下,莫老大赶紧抬手护住头。

    “老大!”

    叶晨淡笑,心想,小孩真是好骗。

    叶晨步伐轻盈,悄无声息地绕到莫老大身后,手肘击向他的后心。

    莫老大在小弟的一声声“注意身后”中向前倒去。

    叶晨蹲下卸了莫老大的双臂,小弟们欲上前又不敢。

    莫老大怒骂:“你们倒是上啊!”

    小弟们嗫嚅,“老大,你都打不过他,我们更加打不过了。”

    叶晨站定,看向小弟们,友好问道:“现在可以报上家门了吗?”

    矮小的小弟狗腿开口:“可以可以。他叫莫衡,是我们的老大,我们都是城里的乞儿。”

    叶晨讥讽道∶“乞儿?你们说这话也不臊得慌,你们若是乞儿,城中的那些乞儿听了都要落泪。”

    众人讷讷不出声。

    莫衡此时开口:“那又如何?乱世之中,保全自己,何错之有?”

    “保全自身是没错,可你们身体健全,为何要用这种法子?”

    “如今你并未损失财物。”

    “若我晚回来呢?若我没有武艺傍身呢?”

    莫衡听到此话,不再言语。

    叶晨把莫衡的手接回,将他们赶了出去,正巧此时叶然从外面抱着两捆柴火回来。

    看着几人鱼贯而出,为首的人鼻青脸肿,叶然面色不善。

    走到叶晨面前问道:“无衣,发生了何事?”

    莫衡耳朵一动,记下了名字。

    自离开南张村后,叶晨怕以后叶然叫不惯,便让叶然唤她谢无衣。

    叶晨摇摇头,不以为意道:“我无事,毛头小贼罢了,不用在意。”

    叶然上下看了几眼,发现叶晨没有受伤,这才作罢。

    待人走后,叶晨观察了一下四周,将叶然拉进庙里,一边生火一边道:“哥哥,长杭估计要不战而降。”

    叶然有些惊讶,“此话怎样?”

    “东南军不日就抵达长杭城外,可朝廷军队迟迟不到。”

    “再加上长杭百姓对朝廷早已不满,若是东南军在此处招兵,哥哥,我想一试。”

    叶然顿时不开心,“下次我也要去买东西,怎么我去捡柴就听不到这些八卦!”

    叶晨失笑,“哥哥意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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