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

    李狗田打来电话的时候,袁云还在工位上看傅娇的小x书。

    “袁律师,没打扰你吧?”李狗田假惺惺地说。

    “确实不清闲。”

    在袁云这里,瞬时客套是绝对不可能出现的场景。

    办公室只有袁云跟叶璐,袁云戳戳叶璐的胳膊,开了免提让她也听听。

    李狗田顿了片刻:“那我就长话短说,上次跟袁律师提的合作,希望袁律师能再考虑考虑,毕竟早点把钱追回来才是最重要的……不知道袁律师听说没有,深禅公司很可能要破产了,到时候可就不好办咯。”

    袁云转着笔,假装不知:“深禅公司要破产?李律师哪里来的消息?”

    “这不方便说,但肯定保真。”

    “真要破产,我也没办法。”

    “袁律师不要妄自菲薄,我这边有些眉目,不说手到擒来,至少也能再挣扎挣扎。”

    “既然李律有线索,自己干不是更好,没道理单独分一杯羹给我吧。”

    “时间太短,我人手确实不够,其他人我又看不上,唯独袁律师是做实事的人。”李狗田音调一丝波折都没有,“要是袁律师有顾虑,我们签个合同都可以。”

    “我都不知道自己这么有价值。”

    李狗田嘿嘿两声,张嘴就是奉承:“我最讨厌那些名校毕业的律师,张口闭嘴就是法条法理,怎么着,把法条倒背如流就能执行回款吗?做执行律师,只有一个标准,到底能不能追到钱,其他都是虚的。”

    “既然李律都说到这个份上,我们抽空见面详谈,至于能不能合作,李律总得先让我知道你的线索是什么。”

    “那就见面谈,明天早上我到所上拜访。”

    挂了电话,袁云冲着叶璐挑挑下巴:“你觉得怎么样?”

    “他肯定不安好心。”叶璐疯狂摇头,“跟他合作风险太高,我听说他经常背刺合作伙伴!”

    “你知道的消息还怪多。”

    “那是,我在很多群浅水,里面很多人吐槽的,看多了我当然有印象。”叶璐骄傲,“要是律师界搞个陶片放逐,第一个被投出去的肯定是李狗田。”

    “李狗田要利用我是肯定的,我只是奇怪,他到底看上我的什么价值。”袁云转着笔思考。

    无论是深禅公司,还是傅娇父女,袁云都没跟他们打过交道,利用自己又能得到什么呢。

    叶璐看出袁云的跃跃欲试,赶紧一把抓住她的手臂:“芸姐!好奇心害死猫,我们信息差太多,知道他不对劲我们离远一点就完事,你可千万别以身涉险!”

    袁云笑笑,不置可否。

    机会摆在眼前,稍稍被动一点都只能看别人吃肉。

    她要比李狗田更主动。

    ·

    白复独自来到医院。

    马秀芹住了个三人间,她的床位靠窗,好歹能晒点太阳,她直挺挺地躺着,双目无神地盯着天花板,护工在旁边玩手机,很久都没抬眼看看老太太的情况。

    其他床位都有家属陪护,各种杂物塞满柜子和床底,只有马秀芹的床位旁什么都没有。

    白复在门口看了很久。

    躺了很久,老太太开始小幅度地扭动身体,沙哑道:“水,我要喝水。”

    连喊了好几遍,护工才不耐烦地放下手机,端起柜上的杯子给马秀芹喂水,根本不管水是冷是热。

    白复再看不下去,走进去拉开护工,自己重新接了温水再喂给马秀芹。

    护工看白复长得高大,还以为他是马秀芹家属,一时间心虚起来,退开几步,生怕白复上头动手。

    白复没有理他。

    “谢谢啊。”马秀芹小心地道谢,她不认得白复,眼神还是很警惕。

    “没事,刚好看到。”白复收好杯子,随口扯了个慌充当解释,“我亲戚在隔壁病房,我来陪护的,看您也住院好几天了,家里人呢?”

    白复气质太好,很难将他跟腌臜污秽联系起来,说话又温和,马秀芹不知不觉放松下来。

    家人对她似乎是个难以言说的话题,她张了张嘴,最后也只是摇摇头。

    自从受伤之后,马秀芹就被送到了医院,还有个护工负责她的吃喝拉撒,把她吓得不轻,不停气地说自己没钱,不用住院。

    护工被问烦了,才甩给她一句“不用你出钱”,却也没解释缘由。

    直到现在,马秀芹都还没搞清楚状况。

    “身体好些了吗?”白复换了话题。

    “都好了,小伙子,”马秀芹极为艰难地开口,“你能不能帮我问问我什么可以出院,我还有事呢。”

    “什么事?”

    马秀芹犹豫一下:“我是捡垃圾的,人家每个月就来收一次,错过就得等下个月了。”

    她腿脚不便,回收站对她来说太远,只能把收集的废品卖给上门回收的中间商。

    白复沉默很久:“您先好好养伤,等您出院了,我可以送您去回收站卖。”

    “啊……”

    马秀芹显然不信,但她也不好意思再求着白复问出院时间,想想也只能算了。

    自从住院后,马秀芹已经焦虑了好几天,难得有人耐心陪着,她忍不住多说几嘴。

    “小伙子,你亲戚在这里住院要钱吗,我觉得好奇怪啊,竟然说不用我出钱,不可能吧……”

    “有人帮您付过了。”

    “谁?”马秀芹震惊。

    “把您推倒的那个小姑娘。”

    虽然事情都是别人办的,但钱确确实实是从傅娇头上出的。

    “怎么可能?”马秀芹更是惊讶得话都说不利索,“她、她那么坏,怎么会……”

    马秀芹太老太老,她的世界就是几条街区,她不懂刑法,也不懂傅娇出钱不过是为了换取谅解,好争取缓刑。

    她的世界黑白分明,傅娇醉酒找茬推她,所以是坏人,但坏人怎么可能为她支付医药费。

    “大概是希望你能谅解她吧。”

    “谅……谅什么?”

    “谅解,就是原谅她的意思。”

    白复花了很长时间,才勉强跟马秀芹解释清楚状况,直到吃午饭的时候,白复才起身离开。

    到走廊里,白复意外地遇上了袁春芳。

    袁春芳跟一群老头老太站在一起,正在一间间查看房号,应该是在找着什么人。

    “小白律师!”袁春芳眼尖认出白复,挥了挥手,“你怎么也在这里。”

    “来看个人,”白复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们,最近事多,他已经很久没有去社区做义工,“您是来检查身体,还是看亲戚的?”

    “不是不是,”袁春芳毫无防备,“来看个朋友!”

    “哦,”白复状若无意地说,“我还以为是您女儿住院了呢,他们回来了吗?”

    袁春芳跟外孙女一起生活,免不了要被好事者询问女儿下落,她一概都说女儿女婿在国外做生意,一时半会回不了。

    被问到心头疤,袁春芳神色不自然了些许,她勉强笑笑:“快回了,快回了。”

    “那就好。”白复的笑容挑不出任何毛笔,却也足以让人觉得疏远。

    老人们终于找到了病房,又是一窝蜂涌了过去。

    好巧不巧,他们进去的房间正好是马秀芹的房间。

    白复在原地犹豫片刻,还是回到病房门口偷偷看了几眼,果不其然,他们探望的对象当真是马秀芹。

    没想到他们相互还认识。

    看了两眼,白复往医院外走去,边走边给左然打电话。

    “喂,白老师?”左然的语气相当意外,不敢置信白复会主动联系他。

    白复单刀直入:“傅娇撞到的那个老奶奶,今天我在医院看到她,她连谅解是什么都不知道。”

    “啊?”左然傻眼,没反应过来白复的意思。

    “估计是亲属没跟她通气,情况就是这样,你自己看着办。”

    说到底受害人是马秀芹,她才有权决定要不要谅解。

    ·

    “芸姐,有看出什么吗?”

    叶璐端着咖啡小口小口喝着,眼睛都没有光了。

    “我比较在意的是这个。”袁云把截图依次贴在白板上。

    “这是傅娇跟她小姐妹绒绒的骂战遗迹。”袁云手指着相应的截图,“她们都是网红,绒绒定居国外,傅娇以前也在国外上学,估计是那时候认识的,她们一开始关系很好,天天互动,后来傅娇突然发难,说对方私吞了她的巨额财产,然后双方就开始拉帮结派互相叫骂。”

    叶璐点头,这在当时也算是互联网大瓜,因为傅娇说对方侵占了她上亿的资产,一下子点爆公众的好奇心。

    作为冲浪达人,叶璐当然围观了全部过程。

    “再然后,傅娇提了刑事自诉,控告她的小姐妹侵占罪,但因为证据不足败诉。”

    “对,因为败诉,她还被嘲了好久。”

    “我们从法律上说一件事,是不是该把前因后果都交代清楚,傅娇说对方侵占,那她应该说清楚有哪些财产、为什么交付给对方、怎么交付的……”

    叶璐赶紧翻开细节,傅娇确实语焉不详,只一味地指责和谩骂,对前因后果避之不谈。

    哪怕到了法庭上也是如此。

    要么这件事子虚乌有,所以说不出细节,要么就是她心里有鬼不敢说。

    “靠!”叶璐抖了抖身子,只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

    以前只觉得吃瓜热闹,现在是细思极恐。

    傅娇哪里有钱,还不是她爹傅文均的,本来两父女直接转就行,为什么要过第三人的手。

    原因很简单,因为交给傅娇过于明显。

    傅文均早就知道自己要暴雷,于是把财产转移到绒绒手中,而绒绒定居国外,追查起来无异于难上青天。

    “我的天……”一旦找准方向,所有的记忆都纷涌而至,“这个绒绒以前也是满身黑料,扒出来说她是假名媛,晒的奢侈品是租的,到处蹭风景打卡拍照,实际到处欠钱。”

    “好像就是骂战之后吧,她就没有以前那股小家子气,隔三差五就拍vlog买奢侈品。”

    “可惜这都是猜测,算不上证据。”袁云拉开椅子坐下,话是这么说,她脸上一丝沉重都没有。

    “那就拿她们没办法?”叶璐脑袋都嗡嗡响。

    “不还有李律师么。”

    叶璐一脸问号:“他?”

    她可不觉得李狗田有能耐飞到国外调查取证,这一来一回的,黄花菜都凉透了。

    “他肯定有别的办法,”袁云翻出一张写了“白复”的卡片贴上白板,“白复,刚好是傅娇自诉案件中被告人绒绒的律师。”

    “白律师?!”叶璐惊讶,没想到还能扯到白律师。

    “更巧的是,白复现在正好是荆芥所的律师。”

    叶璐:“!”

    叶璐:“所以李律师嘴上说跟你合作,实际上是盯上白律师了!”

    “很有可能。”

    除此之外,袁云想不到自己有任何价值。

    “那你准备怎么办?”

    “白律师不是想做执行案子么,这不正好。”

    “可是,万一……”

    明知道这是滩混水,稍有不慎就可能平白惹上一审泥泞,虽然说不出风险究竟是什么,但叶璐本能地想要回避。

    叶璐本想劝说几句,可对上袁云的视线,话到嘴边又消散无踪。

    袁云眉眼深沉,毫无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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