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常(2)

    虽然完全不熟悉,也没有说过话,但秋山记得宫治这个人。

    大概是在秋山陵高中比赛的时候。

    井闼山跟稻荷崎在全国比赛上撞上过几次,最让秋山绫觉得过不去的,就是对面的是一对双胞胎兄弟——宫侑和这位她面前的宫治。

    因为同样是二传位的秋山绫,完全打不过对面的黄毛狐狸。

    “同样是双胞胎,为什么人跟人就这么不一样呢。”秋山绫向她有意无意地抱怨过。

    秋山绫从小到大就这德行,甭管脑子怎么想,反正有点事,不管大事儿小事儿,心里都过不来过不去的。

    球感、指挥才能、对心理的揣摩和调度……天赋这东西与生俱来,虽然可以打磨,但到底是跟真正的天才没法比,绫在其他方面没有办法比天才更突出,即使体格反应力还算不错,但是也只是中上的水平,心态也不算很好。

    所以比不上宫侑,好像也很正常,而且这家伙明明对排球并没有多大的热爱。不知道为什么他那么不高兴。

    如果一个对排球没有那么热爱的家伙,还超越了本就对这项运动热爱还有天分的天才那才不对劲吧!

    秋山绫参加体育社团,完全是因为在父母眼里参加体育社团是一受欢迎啊、积极啊那一类的象征,他本身可是非常讨厌出汗,连她以前去学关节技,他都因为剧烈运动之后道场有汗味,不跟她一起去。

    之所以选排球,而不选足球或篮球那一类更热门的、三大球类运动中的另外两项,完全是因为刚开始训练的时候,排球比起另外两项看起来更轻松一点,而且扣球手很帅。

    后来秋山绫把这项运动坚持下来了,她才惊讶。那家伙在井闼山还在打排球……大概是为了争一口气吧,绫好胜心还蛮强烈的,看输赢比较重要。或许还有为了团队的荣誉而战的意思?

    她不知道。反正在最后一场全国比赛的时候,他已经是队内的首发二传了。

    不像音驹队伍拥有强大的防守、也不像枭谷以木兔为中心展开攻防,井闼山队伍整体风格进攻和防守都没太有短板,在绫上一任的二传,饭纲掌前辈,又是很典型的技术六边形二传,从体格、到头脑、再到性格处事方式等各个方面都彰显“强大”的人物。

    作为饭掌纲前辈的继任,尤其是秋山绫还是从攻手转二传位,实力虽然在全国前几名数不上号,但勉勉强强应该还算不错吧?总归不会太差,能做到及格吧。毕竟井闼山是强校,如果他很差劲不可能让他做二传。

    但“及格”跟宫侑这种顶尖选手打的时候,差距就有些明显了。

    也幸好,绫自始至终都没打算走职业这一条路,相比于去打排球还是演戏更对他的胃口 。

    普通人跟天才比总是容易绝望,能做的只有尽人事听天命 。

    她不愿承认,在排球这项运动的某些想法上,秋山绫跟赤苇居然有些不约而同的相似。

    不过总觉得把赤苇拿来跟秋山绫比较,太抬举绫那家伙了。

    秋山想。

    各个方面赤苇都比那家伙强太多了!

    无论是排球的手感,还是拿手术刀的手的稳定程度,亦或者田径跑道上的潜能的爆发……人的一生好像都在被天赋和灵感这一些东西裹挟,天才和天赋的灵光是那么闪耀又稀缺的资源,宛如上天的恩赐,划出了天才和普通人之间的差距――就像看似狭窄实则几乎不可跨越的裂谷。

    普通人的一生应该怎么过?人应该怎样活着?

    命运女神纺织出每个人命运的丝线,人与人之间的联系结成一张大网,他不知道前方等待她的是什么,就像在打开盒子之前,谁也不知道盒子里的猫是生是死,或许是人的一生早就由上天注定,但她却觉得接下来的每一天,每一刻,每一秒,生老病死,天灾意外,即使谁也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即使明天就是世界末日,但至少现在、这一刻,她拥有有赤苇在身边的快乐的记忆。

    “初次见面,我叫秋山京治。”秋山对眼前的宫治微笑道。

    “诶,你居然跟赤苇的名字读起来一样啊。”宫治惊讶,“写法也一样吗?”

    “一样的。”

    秋山忽然想起来,好像有不止一个人问过他这个问题。

    京治,这个名字很少见。

    她第一次听说赤苇名字的时候也有些惊讶。还想着或许这个“京治”,也是因为爸爸妈妈对他期望比较高才有了这个名字?

    其实她在很长一段时间都不知道赤苇的全名叫什么。

    第一个在她面前提到赤苇的秋山绫,在她面前提到他时,只会用“我们队的二传”来称呼他,后来她有意无意的问秋山绫赤苇的名字,秋山绫也只是告诉她那个人叫“赤苇”。

    再后来到了枭谷,由于开学晚了那么几个周,她错过了自我介绍,也错过了入学公告栏写着“××在几年级几班”的分班公告,进入班级后大家称呼赤苇也只会称呼他的姓。

    第一次知道赤苇的全名,她记得很清楚,那是第一次赤苇把他的笔记递给她的时候。

    让她想想那次是什么事情来着……

    啊,想起来了。

    在她上学不久,班主任因为她缺了很多课,所以拿了一份简略的课堂笔记,让送作业的赤苇顺便给她。

    就是因为这件事让她误会了,以为班主任经常发善心,殊不知她在某些时候逃课帮她记笔记的都是赤苇。

    当时赤苇把课堂笔记递给她的时候,连同自己的笔记和她不知道扔在哪里的小测数学卷子一起递给她,还说了“老师课堂的笔记大都比较简略”,“如果看不懂的话,可以对照他的笔记“,“有不会的地方还可以找他”……那一类的客气话。

    实际上赤苇可能是真心的,但是她完全把赤苇的话当成了客气话。

    因为课间的时候她总是闲不住,想要溜出去,虽然外面也没什么好玩的,但总觉得在外面总是比在教室里自由,还有一种“课间那么短的时间,如果不出去的话,会不会有点太亏了”的想法。她每次都是快到放学的时候才有空闲,因为家里没人不想回家,所以总是磨磨蹭蹭很久才离开学校,而赤苇却是正好相反,他是在课间的时候休息,或者坐在位置上学习,放学就要忙于排球部的训练。

    在她印象里她好像从来没有向赤苇请教过问题……不对,好像有一次家政课上她的手包缝得太丑,实在害怕挂科,哀求赤苇帮忙,外加那包实在丑到赤苇看不过眼,所以帮她重新缝了……

    不不不,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在那一次拿到赤苇的笔记本时,翻开笔记本,看到了内页上赤苇的名字――赤苇京治。

    那一刻不知从哪里来的喜悦,让她喜欢起了自己这个从来没有喜欢过的名字。她有一种神奇的感觉,好像冥冥之中命运的轨迹从那时起开始转动。

    “那可真是好有缘分呢,感觉‘京治’作名字不是很常见诶!”

    宫治打包好饭团递给赤苇,在饭团包装降落到赤苇手中的那一刻,秋山听到宫治的声音悄悄地问赤苇说,“前几天没听赤苇你说交女朋友了呢。”

    “是最近才确定的关系。”赤苇回答。

    “诶?赤苇跟宫老板前几天见过吗?”秋山有点惊讶。

    赤苇点头,“不久前东日本造纸和黑狼有一场训练赛,我来探望木兔前辈的时候跟他们一起的聚过餐,鹫尾前辈在那个队伍里。”

    “喔~这样。”

    宫治听完两人对话挑眉,意味深长,“所以赤苇这次带女朋友来是来见木兔的?”

    秋山:“……啊,这个,倒也不用。”

    赤苇:“……你这种打趣来见家长的表情是什么鬼。”

    “欸,我可没有这个意思。”宫治忍笑摆手。

    秋山捂脸解释,“其实根本不需要见木兔家长啦,我跟木兔前辈还有赤苇以前都在枭谷学院读书,是认识的。 ”

    赤苇皱眉认真:“木兔前辈怎么能算是家长。充其量是亲戚吧。”

    宫治:“……等等,其实说是亲戚也挺奇怪的。”

    秋山:“……”

    秋山跟赤苇在看台上坐好的时候,双方运动员已经差不多都进场了,这一次的比赛的队伍是黑狼和DENSO Hornets,两支V1俱乐部队伍的大阪表演赛。

    他们刚坐下,就听到广播念到了木兔的名字,然后看到木兔拉着黑狼队的吉祥物蹦蹦跳跳,身后跟着正常挥手的佐久早。

    “幸好最后一个不是宫侑选手。”秋山听到身前一道声音幽幽地说。

    “宇内老师,好巧!”秋山哈哈笑出声拍了前面人的肩膀。

    宇内猛地回头,脸上不可置信:“啊?你们怎么在这!”

    一声哨响,双方运动员就位。

    宇内马上把头转回头,“别理我,我要看比赛,看比赛!”

    赤苇:“……”

    ……

    比赛结束之后,宇内老师拒绝了赤苇跟秋山的聚餐邀请,马不停蹄的回到了酒店,他说他要赶紧把灵感画下来。

    秋山跟赤苇一起到了约好的居酒屋。

    赤苇路上说木兔前辈因为被雀田前辈夸了选餐厅的品味好,快成为这家店的常客了。

    “所以为什么一起聚的人里会有秋山绫?”一进榻榻米房间的秋山一下看见了跪坐在榻榻米的另一个秋山。

    秋山绫翻白眼,“我还想问你呢你怎么在这儿?你不是在东京吗?”

    “今天明明是黑狼他们内部的聚餐吧!你一个跟排球完全没有关系的人怎么在这里呀?你戏拍完了吗你!”

    “谁告诉你是黑狼内部的聚餐啊!明明是我们井闼山队友一起聚,恰好碰到木兔选手了!我才该问你一个完全没有关系的人为什么在这里好吧!”

    噼里啪啦两个秋山之间仿佛冒出一阵火花。两个人展开了谁先移开视线谁先输的比赛。

    赤苇:“……”

    木兔左顾右盼:“诶?发生了什么?发生了什么?”

    饭纲掌擦汗:“赤苇,这个……”

    佐久早转头问赤苇:“……这两人一直这样吗?”

    赤苇欲言又止,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佐久早又转头看着饭纲面无表情,“我早说别叫秋山过来吧!”

    秋山绫:“喂!佐久早,我听到了!”

    在赛后的聚会上,由于难得有时间聚在一起,饭纲掌跟佐久早打算找个地方一起吃饭,忽然,饭纲掌想起来前不久秋山绫才跟佐久早一起上了《热情大陆》,拍摄地点就在大阪。要么怎么说时间是最好的良药,好久不见了,饭纲掌还有点想这个倔脾气后辈,完全不记得自己带他的时候掉了多少头发。饭纲给秋山绫发了消息,问他在不在大阪,有没有时间,要不要跟他和佐久早一起聚一下。

    佐久早:当时我是不同意的。

    尊重前辈的佐久早最后还是屈服了,作为东道主,带饭纲掌来到了宫治大力推荐、上次古森来吃饭说味道不错还挺干净(划重点)的居酒屋。

    ——结果遇到了热情的、正在等赤苇和他粉丝(?)的木兔。

    佐久早:刚开始我是极其不愿意脱鞋跟他们坐在一起的。

    尊重前辈、少数服从多数的佐久早,最后还是屈服了,跟已经仿佛关系熟络到他们才是一个高中排球队的木兔和饭纲,一起进了榻榻米小包间,垫着手帕纸,小心翼翼蹲在最干净的角落里自闭。

    然后前后脚,秋山绫、赤苇、光太郎的粉丝挤进了这个狭小的、充满火药味的房间。

    尤其是在听木兔说赤苇跟他的粉丝在一起了之后——

    坐在木兔和佐久早中间的秋山绫,好像被提醒想起了什么似的,表情木然,举着要夹不夹的筷子,有一刀没一刀地向赤苇散发着敌意的眼神。

    赤苇:“……”

    秋山小声跟赤苇嘀咕:“这家伙看什么呢?”

    佐久早表情更木然:“……秋山,如果不吃饭能不能把筷子放下,我怕你筷子上沾的口水戳到我。”

    秋山绫头也不回继续死盯着赤苇,“这有两个秋山,你说谁呢?”

    佐久早:“……”

    佐久早忍不了了:“饭纲前辈!麻烦你跟我换个位置!”

    饭纲:“……”

    默默起身给佐久早腾地的饭纲感慨:“你们两个关系还是这么差啊。”

    ……

    除却这个小插曲外,秋山觉得这顿饭吃的总体上算是顺利。

    除了刚吃完就迫不及待告辞的佐久早,和被佐久早一起拉走的饭纲前辈,剩下他们三个……哦不,四个,坐在榻榻米上不着急回家。

    秋山嫌弃:“你怎么还在这儿?”

    秋山绫更嫌弃:“你都在这我为什么不能在这儿?”

    赤苇:“……你们两个还是消停一下吧。”

    秋山绫把目光移向赤苇,把赤苇盯得毛毛的。

    吃饭的时候秋山绫就一直盯着他看,估计是因为秋山吧,弟弟听说姐姐交了男朋友总是不放心想要考察一下。

    赤苇表示理解。

    下一刻秋山绫就搂着赤苇的脖子说要跟他谈谈。

    赤苇:“……”

    赤苇把秋山绫搭在他肩上的胳膊放下来。谈谈可以,勾肩搭背就免了。

    对面秋山对秋山绫冷笑一声:“谈谈倒是可以,但我提醒你一句,外面全是狗仔,先不说你打不打过赤苇,万一你被拍到了你可就完蛋了。”

    赤苇:“诶?”

    秋山绫假笑:“你放心,我谨慎得很!”

    木兔:“诶?!打架?为什么要打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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