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白(4)

    刚刚脱离单身狗身份不足两小时的秋山,躺在自家出租屋的床上。

    此时她已经换上的保暖的衣服,旁边椅子上还搭着今天新买的围巾。因为下雪气温骤降,她在路边商店抓住商机的阿姨那里,买了一条商店去年没卖完的尾货。

    出租屋的床也是刚买的。在睡了接近两个月的沙发后,这个月发了工资,她终于攒够了钱在二手市场买了个还算正常的床架和床垫。

    窗台边上还放着一盆爬在窗上妄图贴近太阳的绿叶子草,是邻居不要的,她捡回来养在花盆里,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秋山躺在床上,正给赤苇发着消息,忽然接到了万次郎的电话。

    Mikey非常得意地告诉她,他已经知道她追求的男孩子长什么样子了,他肯定会发动他的小弟给她助攻。

    秋山:“?”

    秋山迷惑:“我没告诉过你我喜欢谁啊?你从哪儿知道的?”

    万次郎:“灰谷兰告诉我的。”

    秋山想了想,好像灰谷兰能猜到她喜欢赤苇也不奇怪。

    灰谷兰见过赤苇。

    而且是很早之前就见过他。

    大概是她跟赤苇正式认识不久的时候,那天她带着猫头鹰想要拜托万次郎替她养一段时间小雨,因为她的妈妈要回家住几天,她讨厌一切动物,尤其是鸟。

    妈妈觉得直肠子的动物随便拉屎,她受不了。

    也因为这个原因妈妈基本上不在在枭谷的房子这边住,只在周末会过来,平常家里只有她和小鸟。

    就在送小雨去万次郎家的那天,她路过一条小路时,听到了有人喊抓小偷,她下意识过去帮忙,却发现了排球训练结束的赤苇。

    ——当着赤苇面抓小偷,赤苇不会被警察抓去笔录吧?不会把她供出来吧?不要啊,我可是不良啊,被人看到见义勇为是怎么回事?而且被爸爸知道我大晚上出门乱逛骑摩托绝对会被骂死的。

    ——以上就是她当时的心路历程。

    抱着这样的想法,当然不能放任赤苇被“抓”去警局,恰好,她又知道赤苇家地址,所以把赤苇送回家不是顺理成章的吗?

    担心同桌晚上放学回家不安全,所以把同学送回家——这不应该任谁知道了都要夸她一句好孩子嘛!

    她当时为自己的想法沾沾自喜了很长时间。心里还感谢过秋山绫。

    因为秋山绫初中跟队友约着练习排球,有几次她送过他,在路过一片居民区时,听他无意间提到过他队里的二传就住在哪里。

    也是因为小绫几乎不会向她提起周围的同学,却频繁地提起这位二传,她才会对当时还完全不知道长什么样子的赤苇提起兴趣。

    经过威逼利诱把赤苇送回家之后,她哼着歌往真一郎家走,就碰到了不知道要去哪里逍遥的灰谷兰和龙胆。

    秋山叹气。

    因为她的摩托车后座总是绑着猫头鹰笼子,所以她几乎没让别人上过她的车,但她骑着摩托带赤苇出去时,好几次都被灰谷兰看到了。比如在她常去的甜品店门口,比如有一串精品店的人行道边,再比如很普通的大马路上。

    鉴于灰谷兰也知道她在大学和工作期间身边几乎没有任何异性,每次回到东京都只会找他们大倒苦水,像什么考试、学习、没时间睡觉之类的,所以灰谷兰能猜到她喜欢的男生一直是赤苇一点也不稀奇。

    “……不过Mikey你电话来的真是刚好,”秋山一想到这儿,忽然有种身心舒畅的得意,“我刚刚脱单了,帮忙脱单什么的,还是我帮Mikey你吧!”

    “……”万次郎忽然没了声音。

    秋山更得意了,“怎么了,听说我要帮你脱单太激动了?”

    万次郎:“欸?!你说什么?我听错了?”

    “……”秋山默默地把手机拿远了一点。

    电话另一头万次郎无比惊讶的声音,让秋山深深地皱起眉头。

    她当然知道Mikey惊讶不是因为她要帮他脱单。

    她只是有点生气,觉得自己被人瞧不起了。

    “我说我恋爱了,有男友了!……Mikey,你这家伙怎么这么惊讶?在你眼里我就是那种注定会单身一辈子的倒霉蛋吗!”

    她不明白,在那么大一个东万最不靠谱恋爱对象排行榜上都能名列前茅万次郎,为什么还敢对她的感情生活指指点点。

    秋山恼怒,“我再差劲也比Mikey你靠谱吧!我脱单不是超级应该吗!”

    “哎呀哎呀,小秋你这是什么意思,是恼羞成怒了吗?”

    秋山听到了电话另一头万次郎的笑声。

    “我记得那个什么……‘跟谁谈恋爱最倒霉’?是叫这个名吗?那个榜上也有你来着。”

    秋山:“……”

    好嘛,这还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了。

    说起这个最不靠谱恋爱对象排行榜,秋山就怄得慌。

    这个傻蛋排行大概是在她高中的时候搞出来的,当时东万刚刚解散不久。

    那时大家都处于一种十分迷茫、不知道今后应该干什么的状态,就好像忽然间被要求长大,总有些不适应。还有人认为原本以为兄弟一直会在一起的义气,随着东万的解散也就消失了。

    万次郎他们在那段时间就很忙,忙着跟大家联络感情,忙着帮大家找人生方向,主要还是看管那群不良少年,让他们别惹是生非。

    不过,一切都跟她没有关系,她甚至不知道东万已经解散了。

    那天她带日向去艾玛家,找艾玛和千寿她们参加女孩子的“茶话会”,说是茶话会,其实也就是坐在一起边吃小饼边讲话。随着日向和艾玛谈及到了她们跟男友的相处现状,谈话内容逐渐转变成了对男友和兄弟们的吐槽大会,然后战场进一步扩大,变成了开始对周边男孩子进行指指点点……最后被刚好回家的万次郎和跟着万次郎回家的、日向艾玛各自的男朋友——武小道和darken,还有走在最后无辜躺枪的千寿哥哥——春千夜,抓了个正着。他们身后没有被炮火波及到的场地哈哈大笑。

    万次郎家跟场地家和春千夜家离得很近,他们是一起长大的,很多事情千寿跟艾玛都知道。

    其实她们当时说的也不算是什么大问题啦,都是生活中一些很小很小的事情随便吐槽两句啦,中间还夹着千寿说起他们小时候的囧事,比如春千夜小时候上厕所被门口的阿姨当成女孩,非要把他往女厕门口拽。

    其实也没什么,是吧?

    不过,被当事人抓到说小话的尴尬和某些人阴阳怪气的脸,至今都让秋山记忆犹新。

    这件事情最后给了万次郎灵感,他干脆给没事干整天想着出去打架的东万游民们举行了个活动,给他们找点事做。

    ——评选东万最靠谱恋爱对象。

    在提名时还需要给提名对象写提名理由。

    那帮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以真一郎为首的老大哥们,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给万次郎定做的活动板时,大标题上多写了一个字,“不”。

    变成了——评选东万最不靠谱恋爱对象。

    大概就是这么一个乌龙性质的事件。

    至于万次郎……在东万的成员都对他有一种虚假且莫名的崇拜的情况下,都能在榜单上榜上有名,可想而知跟万次郎谈恋爱该有多倒霉。

    秋山大概总结过大家吐槽万次郎上榜的理由。

    忽略掉十八手和其他的恶俗趣味,单讲他吃饭还要插小旗子,不然就闹;半路上动不动就睡着,说不定还要女朋友背;还会经常做一些危险性极高的运动项目,让女朋友担心……林林总总数十条,怎么看这家伙都是十二分不靠谱。

    万次郎对此表示不赞同:“小秋,我也还记得你上榜的理由来着。好像哪个灰谷说的来着?是什么……‘哪有人感觉不到别人在追她呀!喜欢她完全抛媚眼给瞎子看嘛!’,还有一句……”

    “……像这种的就算以后喜欢别人,也绝对不知道是喜欢,说不定还会干出幼儿园小男生‘喜欢他就欺负他’这种蠢事。这句是兰哥的,你那句是灰谷龙胆那家伙的。”秋山面无表情地接上了万次郎的话。

    “bingo!就是这句。”万次郎毫不客气第大声嘲笑道,“说起来我就因为他们俩这句话怀疑过灰谷龙胆喜欢你来着。”

    秋山:“……?”

    秋山无语:“那你想象力挺丰富的。”

    她只需要举一个例子就能证明Mikey想法的离谱——不打女人的灰谷龙胆,跟她练习对打的时候,几乎从来没有手下留情过。

    灰谷龙胆那家伙根本没把她当过女人!

    “说起来我就生气!龙胆那家伙为什么没上榜?还有兰哥,他明明也在渣男榜上,他凭什么这么评价我!”秋山忿忿不平,“你那个榜单肯定有黑幕!”

    ·

    “有黑幕!这件事肯定有黑幕!”

    居酒屋里,坐在雀田熏对面的木兔大喊大叫。

    木兔一拍桌子,震得榻榻米上的桌子咣当咣当,雀田瞥见自己满满的啤酒杯里的啤酒摇摇晃晃。

    雀田无语地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啤酒。小麦果汁的辛辣和微微苦涩的口感顺着舌尖滑到喉腔,令她不由得发出“啊~”的一声叹慰。

    回味到了麦芽的甘甜,雀田才慢悠悠地眯起眼,“这有什么好惊讶的,我才应该惊讶你什么都不知道,就跑到秋山旁边凑热闹。”

    雀田在大学学的是有关管理的专业,在大学毕业后因为高中有做过著名男子排球队的经理的经验,找到了现在的工作——体育活动主办部门。

    她这次来大阪是为出差的,顺便过来探望一下老朋友木兔同志,然后,就像现在这样,被木兔逮住好一顿吐槽。

    吐槽什么?

    吐槽秋山呗。

    雀田无奈微笑。

    距离脱离赤苇单身狗的身份大概已经过了一个周。

    她也终于联系上了好久不联系的秋山。自从那家伙开始实习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消息不回,聚会不来,ins也不发。

    只有一个自称是秋山弟弟的陌生号码,询问她知不知道秋山在哪里。

    听起来真的很像□□要债假扮的,鉴于秋山以前好像真的有点不良背景,并且她没有听说过秋山还有个弟弟,所以她回复地很谨慎,一度以为秋山是惹上了什么人。

    只不过那个自称是秋山弟弟的人,什么都没说,只是有点不安焦虑地告诉她,秋山前不久她离家出走了,如果有她的消息请一定要告诉他。

    她把这件事告诉了白福,听到这个消息时,白福也是一脸问号和茫然。

    小秋可都是26岁了,又不是16岁,怎么还能用离家出走这个词,离开家不是很正常的嘛!长大了不跟父母一起住超级正常的好嘛,顶多是跟家里吵架了?

    她们不太知道秋山的情况,木兔也只是一知半解,甚至知道地更少,连秋山疑似离家出走都不知道,当然,为了不让事情更加复杂和奇怪,她们也没跟木兔讲。

    赤苇倒是好像知道些什么,但是他连木兔都不告诉,当然也不会告诉她们两个。

    秋山嘛,是个有点奇怪但很好很乖的小孩子,不过有时候也挺让人担心的。

    好在现在那家伙终于不闹消失了,大概她那个“弟弟”,也会放心很多吧。

    不过秋山一出现就是通知大家她跟赤苇恋爱了……还是让人觉得很不习惯!

    雀田想起了赤苇在他们枭谷的大群里发的那条“我跟秋山是恋人关系了”。

    好家伙,那话一出简直就像在他们那个只会说闲话的群里投了个深水鱼雷,平时潜水的活跃的都被炸得冒头了。

    毕竟他们在枭谷时,所有人都过多或少地给这俩人助攻过啊!

    结果在高中时什么音讯都没有,秋山失联一两年之后,居然跟赤苇就是恋人关系了?!

    而木兔——

    赤苇跟秋山在一起了。这一个周里一切都很正常,就是木兔有点不对劲,他好像有什么“想通了、反过劲来了”的感觉。

    一般情况下,木兔在排球场以外的地方思考的东西,都不具有什么参考价值。

    果然,长得更大只的木兔也身体力行了这个他们总结的结论——

    听到雀田的话,木兔再一次气愤了,大闹道,“我说有黑幕有什么不对嘛!肯定是枭谷时有人从中作梗!要不然他们怎么那时候没在一起!我做了好多好多努力的!难道就一点用处都没有吗?我明明做的很对嘛!”

    “嗯~”雀田眯着眼睛幸福地啃着鸡肉串,又喝了一大口啤酒,心里默默赞叹木兔会找吃饭地方,白福这次没来真可惜,她肯定超级喜欢,嘴上随口抛出一个问题让木兔纠结去。

    “我问木兔你啊,你为什么高中要帮秋山追赤苇?咱们几个里数你助攻最起劲了,你不怕惹赤苇生气吗?”

    “emm……”木兔果然开始纠结了,头顶竖起的毛都耷拉下来,“我当然不会做会让赤苇生气的事情啦,我又不是没有情商……嗯,当时我大概就是感觉到,即使我助攻秋山靠近赤苇,他也不会生气。”

    雀田挑挑眉,心里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木兔这家伙可不是蠢蛋,他在枭谷时能让他们整个枭谷排球队围着他转,可不只是因为“木兔是个大明星”呢。

    他才是最知道在谁身边能做什么事的人。

    “虽然不知道木兔你到底察没察觉到……但我跟白福确实是因为觉得赤苇也喜欢秋山才帮忙的啦。”雀田微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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