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惊一场

    次日一早,跟以往的忙碌没什么区别。爱洛里外全换上了昨天刚买的新衣,带上准备当做室内工作服的短外套。吃完早餐,用围巾遮住口鼻,出门开始新一天的工作。

    剩下的五副画,全是近景风物画。爱洛不打算循规蹈矩,而是要更新一下画法。

    在二楼的书桌前,爱洛用画笔给布利做了演示。没有远景,没办法从构图上拆分步骤,两个人的配合流程变成了爱洛完成第一遍,布利完成调色后的第二遍。只要掌握了下笔轻重和笔触方向,就跟临摹似的,对他来说,比之前的画简单。

    但这样改变后的难点在于对颜色的掌握,想要通过多层颜色变化达到预期的效果,调色就变得非常重要。

    不得已,爱洛只好每次都自己调色自己用,再让吉斯照着试一次,用在第二遍上。

    万幸,吉斯打下手时,大部分时候都是在跟颜色打交道。不是在调色,就是在洗画笔洗调色盘。经过这几个月的努力,加上他本人的确在这方面有些灵气,所以,跟着尝试了两三次,就已经能够像模像样的调出合适的颜色了。

    爱洛毫不掩饰自己的欣赏:“吉斯,真没想到,你在色彩方面有优势,这一点很难得啊。”

    吉斯嘿嘿直笑,布利在一旁凑趣:“这下好了,吉斯每次都能把最合适的颜色递到我的手边,时间长了,我连颜料罐都分不清了。”

    三人笑嘻嘻地讨论着下一步该怎么衔接,不到半天,新的流程定下来,爱洛这才能够专心的开始定制画的后半场。

    下午收工时,今天的第一副画几乎已经可以说是完成了。

    画面上,粉红色的大束蔷薇花插在半透明的玻璃花瓶中,色泽柔亮,鲜活饱满,用的是莱特牌光色系的那箱颜料,只有个别细节需要等明天光线好的时候稍微修补一下。

    第二副画已经打出了底稿,按照新的流程和速度,明天肯定能完成,没准第三副画还能开个头。

    “我这是开了个绘画流水线工厂吗?”爱洛暗自总结道:“超额利润不是来自加班,而是来自于效率提升导致的产能扩大,成本降低。这么说,我得扩大规模了?”

    这个问题有点深刻,暂时不想了。爱洛放弃在脑子里为画室的未来战略方向做规划,抓紧时间关窗户下楼锁门。

    她不离开,其他人也不会先走,这个职场规则吧,穿越了空间和时间,所有人都无师自通,依然存在,多么神奇。

    太阳一落山,温度就直降,还是快点回家。

    忙碌且顺利地赶工六天,最后的五副画全部完成。布利和吉斯收拾完二楼画室,去楼下喝下午茶。

    本诺上楼后,看到被卷成一个个圆筒的画,喜笑颜开地问道:“这就好了,一个月的活被你半个月干完,真有你的。明天一早我们就去交货?”

    爱洛摇摇头,说道:“不。你明天去找马里奥,问问他,是派车来取还是我们送过去?”

    本诺有点不解,问道:“不直接送过去吗?”

    爱洛解释道:“我也疏忽了一个问题。这些画都是没有装裱的,没有画框,路上难免会有压痕或者褶皱。虽说不严重,但万一因为这个被刁难,后面我们就被动了。舍瓦利大师当然不会在意,但他又不会亲自收货。”

    本诺摸了摸下巴,说道:“你觉得他们能派人来取吗?”

    爱洛狡黠一笑:“肯定不能。我就是提醒他,应该把画框或者画筒给我们。”

    “哦,他们上次忘记了吗?”本诺一愣。

    “不好说,这是交画的时候才需要的。我猜,要么他们是在等我们主动配画框或者画筒,省一笔;要么就是想在交货时宰一刀。”

    本诺听到爱洛的说法,不太相信地说:“这个,不会吧?”

    “按道理,不该怀着恶意这么揣测别人。但是,既然能够明确的说明提供画纸,不提供颜料,又怎么可能忘记包装的问题?”爱洛反问道。

    本诺有点无言,问她:“如果他们既不提供包装也不来取货,怎么办?”

    爱洛摊手道:“那我就去舍瓦利大师的办公室问呗。不过,马里奥应该会解决这个问题的。他能坐到现在的位置,肯定分得清哪些人可以得罪,哪些人需要配合。”

    “好的,听你的。”本诺苦笑了一下:“这样子,那下一单?”

    爱洛安慰他:“放心吧,肯定有下一单。在这些方面动手脚地基本都是下边的人。马里奥都未必会参与,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说到底,拿到订单式因为我们能够按期交付质量上乘的画作,这是画室立足的基础,又不是找熟人赏下来的。”

    “行,我明天一早就去打听。”本诺回答道。

    “这单活儿基本算完成了,剩下的事儿跟他们两人没太大关系,今天就发薪水。”爱洛说道。

    “不用等到结完款吗?”本诺问她。

    “前期准备工作很匆忙,这样干了半个月,得让大家定定心,好好休息两天。”爱洛是这样考虑的。

    “没错儿,原先布利干的都是日薪的活儿。日子拖长了确实不合适。”本诺没有言明,意思爱洛能懂,大家伙儿都不富裕,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很可能等着薪水买面包呢。

    跟本诺通过气,两人下楼,所有人聚集在餐厅,爱洛清了清嗓子,说道:“有一个好消息。托诸位的福气,一切顺利,今天算是阶段性完工了,放几天假,大家好好休息。”

    看众人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爱洛继续说道:“还有一个更好的消息,发薪水。”

    大家相视而笑,眼里的喜悦和放松怎么也遮不住。

    爱洛取出昨晚就准备好的三个牛皮纸信封,分别递给温切尔,布利和吉斯。

    结合了市场的价格和订单的金额,每副画付给布利2个先令,吉斯0.5个先令。算下来,一共支付了1个几尼4先令的人工费用。如果下次的订单价格上涨,人工费也会跟着涨。

    从租下房子到今天,两周多不到三周的时间里,温切尔管理画室的杂活儿,每日的午餐大家都满意,账目也明晰。除去预支的一周薪水,爱洛这回付给她整两周的薪水,还多算了2个先令作为项目奖金。

    布利和吉斯上次跟着在银月温泉干过一单,知道爱洛的风格,摸着超过预期金额的信封也不吭气,就是傻笑,脸上都明明白白地表现出“这么多钱,我要买好多东西”的意思。

    温切尔摸着数量不对,打开信封,看了看里面的硬币,抬头对爱洛说:“数额不对啊,你是不是算错了?”

    爱洛笑道:“我放进去的还能算错了?就是这个金额。因为你领得是固定薪水,所以会有一份额外的完工奖。”

    本诺眯着眼睛道:“拿着吧。爱洛可不是第一次给员工发薪水,她心里有数的。”

    “接下来的订单还有得忙,我是担心你被累跑了。”爱洛有点调皮地说道。

    温切尔抓住信封的手指松一下紧一下的,见爱洛眼神清澈地盯着她,最终,还是笑着收下了。

    嘻嘻哈哈地吃完今天的下午茶,温切尔去厨房收拾东西,布利和吉斯迫不及待地要回家。

    本诺让他俩先走,准备跟爱洛再商量一下明天的谈判策略,还没开口,心里正盘算净利润要用什么公式计算的爱洛,忽然呆了一呆,发觉自己忽略了一个致命的问题,语气发飘地说道:“本诺大叔,我,我忘记了一件事。”

    本诺见爱洛的脸色一下子变了,也吓了一跳,刚喝完茶,怎么嗓子有点干,咽了咽喉咙,低声问她:“怎么了?”

    “开画室,用不用办什么许可证,要不要交税啊?”爱洛的声音有点抖。

    “。。。。。。”本诺也是完全愣住了,他是人力中介,没开过商行,也不是代理,这个问题,超纲了。

    定了定神,仔细回想了一下,肯定地说:“不用。城里每年有大量的绘画助理和学徒在市场上找活儿,也经常有开个人画室的,从来没听说要办理什么许可。我只听说工厂、商行、旅馆和温泉什么的要到市政大厅登记。”

    “那舍瓦利大师开在香梨尔大街的画室也不用吗?”爱洛发出灵魂之问。

    本诺无言以对,感觉事情有点不妙,立马站起来说道:“现在市政大厅还没下班,我这就去打听。”

    本诺抓起帽子,风风火火地出门,留下爱洛苦着一张脸:“这要是无证经营,是不是还要罚款?创业有风险,千万可别第一单就赔了。”

    温切尔回到客厅,见到爱洛鼓起来的包子脸,问她:“怎么了?发那么多薪水心痛了吧。”

    “没有没有,”爱洛被温切尔逗乐了,心里的阴云散了一半。多大事儿呢,最多不赚钱,不可能赔钱。自己还有好大一笔积蓄,镇定点,别上火。

    虽然仿佛想得开,但其实心里还是有疙瘩,晚餐吃得也是心不在焉。见她没什么精神,吃完饭,贝林没让爱洛去厨房帮忙,赶她上楼休息。

    在床上翻滚了好一会儿,听到楼下的报时小鸟喊着八点了,这才准备下楼洗漱,然后正式睡觉。

    刚下到二楼,就听见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本诺在门外喊着:“是我,贝林婶婶,开下门。”

    在客厅里织披肩的贝林取下眼镜,疑惑地看着门口,这么晚了,不可能有人来访啊。

    爱洛距离门廊更近些,听到本诺在外面叫门,知道是来给自己传消息的,冲下楼梯,一把打开房门,一大股寒风从门外冲进来,冻得她一个激灵。

    本诺见开门的是她,一个字的废话都没有,张口就说:“不用许可,不用交税。我们没到那个规模。”

    “呼,”虚惊一场。提了半下午心的爱洛这才算松了口气,让本诺进屋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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