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真正的他

    沈园。一片寂静。

    沈璧君摸了摸书案旁久未触碰的蜀琴,又扫了一眼桌上那本琴谱。

    那是连城璧好不容易寻得的名贵古曲。

    可音律也是有生命的,无论多么有情调的曲调,若无人传递也是单调无趣的。

    想到这里,沈璧君已无意再弹奏这蜀琴。把连城璧送来的那本珍贵曲谱也丢在了一边。

    都说人最应该在最佳的时间做最正确的处理。

    那既然连城璧已经给了她一个台阶,她是不是应该主动回去呢。前世的她就是太要强,才造成连城璧心性大变走上绝路一条。难道现在还要重蹈覆辙吗?

    ——我并不是要求你为我做什么,我只是不忍心看着你终日愁苦,嫁给我难道是为了让你痛苦吗?

    连城璧那些穿透人心的话语在她耳际心头徘徊不去。

    无边无际的怅惘就快把她吞没。哪怕是午夜梦回的时候,依旧抛不开他那双受伤的眼眸。

    这样的逃避,又能躲他躲到什么时候呢?

    也许,他爱她这么辛苦,应该多给他一点信心的!

    沈璧君一面胡思乱想着,一面听到门外的徐姥姥喊着:

    “璧君…璧君,你看,谁来了?”

    只听房门一声“吱呀”作响,感觉门开了。

    昏暗的烛火下照亮了一个人的脸颊。

    一抹蓝色身影映入眼帘。

    那人自然就是连城璧了。

    好像无论何时,他都是这样一尘不染,修饰整洁的,仿佛永远都是那么优雅。

    他的目光中夹杂着的是重逢的喜悦。更含着一种难言的惊喜。

    沈璧君知道他会来,但没料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你瘦了点。”他温柔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沈璧君感觉自己的心倏然地被收紧。

    “外面这么冷,还不赶快进来。”她故意气他。

    “你真的会在乎我的死活吗?”他说。

    沈璧君闭住嘴唇,不再说话。

    “好了…好了,时候也不早了,不如姑爷今晚就留下过夜吧?”徐姥姥看两人愣在那儿,不免更着急了。

    连城璧见沈璧君一脸难色,知道她心里还是不愿与他亲近的。

    “不用了,我去书房睡好了。”

    他眼中的失落虽然一闪而逝,但却尽收眼底。

    沈璧君一愣。到了现在这种时候,他竟然还在担心会让她尴尬,会让她为难。

    见他盯着自己望了半晌,一句话都不说。眼睛里藏着的那份情意一如他在湖边告白的那天一般挚诚。

    正想挽留他,却被他接下来的话打消了这个念头。

    “你…好好休息。”连城璧最后深深地望了她一眼。步履沉重地离开。

    连城璧颀长挺拔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一片黑暗中。

    沉默了半晌,见沈璧君眼神涣散,依旧犹豫不决的样子,徐姥姥又开始埋怨:“书房寒气那么重,即便是有了几个暖炉还是不够御寒的,璧君,你就不去看看他?”

    说实话,沈璧君有些动摇。

    毕竟他大老远的来,连话都未说上两句,就赶人走,确实挺不近人情。

    “你还犹豫什么?璧君,他千里迢迢来找你,你冷言冷语的,一句好话没有,你让姑爷怎么想?你怎么一点都不关心关心他呢?”

    “那就多送几床棉被好了。”沈璧君有些漫不经心。

    “我看这就不必了,你亲自去看看他,这比什么都强!”

    “姥姥,我有什么非去不可的理由吗?”

    “你们毕竟是夫妻啊,你让自己的新婚夫婿睡书房,是要所有人看笑话吗?姑爷他是不想你为难,可是你也该为他想想,他是连家堡的少堡主,你这样折辱于他,实在是太失分寸了。”

    无论她如何反驳,徐姥姥总有讲不完的道理。

    沈璧君脸色微变。

    离家许久,其实,还是甚为挂念的。可是,女人本就是矛盾的,心里想着念着,就是不敢说与他听。

    书房里。灯火通明。

    围炉而坐的两人此刻就像两块木头似的杵在原地。

    好似都在等着对方先开口。

    连城璧抬眸望过去,她那一身月白色的缎面披风在烛火的照耀下,显得是那么单薄。好像整个人更清瘦了。

    “夜里寒气重,你穿的这么少小心风寒。”连城璧温和有力的嗓音透着关怀。

    见他长长吸了口气,脸上不时打着寒颤。才发现暖炉早在不知不觉间已被连城璧推到了靠近她的这一边。

    他怕她不够暖,倒宁愿自己冻着。

    沈璧君的胸腔一时间,没来由的堵得慌。

    其实能让自己崩溃的不是这某件事,而是细节,是他的种种好,是他的默默关心,是所有不起眼的小事堆积如山,让人没有办法不感动。

    她伸出手,握住他那被冻得通红的双手,放在自己唇边帮他暖手。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结。

    连城璧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心里一股暖流滑过。原来她待他也可以这般好。

    沈璧君的动作很温柔,态度也不似先前那般拒人千里。

    只觉得被她这样关心,很美好。

    连城璧有些忘乎所以地回握住她的双手,深邃的眸中是化不开的浓情:

    “其实你还是很在乎我的,璧君,你不要再逃避我们之间的感情了好不好?”

    “我根本就不值得你这么对我。”沈璧君不假思索地就把手抽回。

    “我知道你心里放不下他,可就算是这样,我还是不能真的不管你。我只知道我喜欢你…我喜欢你啊!”

    连城璧只是想表明他的态度。

    沈璧君深深叹了口气,语气无奈:“你何苦为难你自己?你知道我不能的……”

    ——不能对你投入相同的情感。

    沈璧君继续柔声道:“我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好,也许你不该在我身上浪费太多的时间。”

    如果感情是可以说收回就收回,他就不会这么痛苦了。

    “是不是换做是他,你就不会拒绝了!”

    沈璧君大大的眼睛里写满了难以置信。

    他也本不想在这个时候撕开她的创伤,可是她眼睛里的情意和忧愁,可曾有一刻是停留在自己身上的!

    何曾在乎过自己也是会痛的!

    沈璧君总是这样不遗余力地拒绝着他。让他的心在火上烤。

    他的心上人从来都不肯多看他一眼!

    连带着这些日子以来对她长久的思念,他再也按捺不住那些藏在心底里呼之欲出的爱意。

    连城璧把她一把扯到怀里,神情痛苦:

    “只要我一想到你这么在乎他我就嫉妒得快要发疯了!我爱你爱的撕心裂肺,爱你爱的连一个男人的自尊都不要了,你还要我怎样!”

    他靠近的胸膛,让周围的温度在上升,沈璧君心里惊如擂鼓,低着头,不敢看他。

    他越是这样,沈璧君就越发觉得亏欠他。一时间也忘记了自己是要推开他还是抱紧他。

    那露怯的眼神完全出卖了她。连城璧知道她又胆怯了!她总是如此,他进一步,她便退一步。

    就在她一边胡思乱想的时候,连城璧已经深情地吻了上去。

    沈璧君就这样圆瞪着双眼,看着他。

    沈璧君只觉着身子一轻,就被他近乎粗鲁地打横抱起。他们的目光交错,两人不约而同地同时震住。

    那颗想压制住她的心在蠢蠢欲动。

    沈璧君在他温暖的怀抱里拼命挣扎。却忽略了男女之间的力量悬殊。

    想动也动不了。

    沈璧君的目光死死地盯住他,心想,也许自己以往所探知到的连城璧只是很小的一部分。此刻才是真正的他吧。

    被他制住的双手,有些发麻,沈璧君的眼眶中闪着泪光。

    她脸红心跳地望着他,那种被人侵犯的感觉始终不怎么好受。

    她哪里被人这样粗鲁地对待过。仿佛在做梦一样。只待这场噩梦赶快过去!

    她慌了。目光中除了惊恐还是惊恐。

    “嘶…”的一声。

    月白色的披风被他扯掉。布料裂开的声音让她一辈子都不敢忘。

    “连城璧,你别让我恨你一辈子,不要这么对我,我求求你!”

    看到她咬牙切齿的样子,连城璧不为所动:“那就恨我吧!”

    只有成了名副其实的夫妻,他才不用日夜担心沈璧君会离开自己了。

    连城璧温柔地用指腹划过她的脸庞,沈璧君厌烦地甩开他的手,大大的眼睛里满是怨言。

    可连城璧却对此毫不介意。反而靠得她更近了!

    沈璧君警戒地望着他,“屈辱成就的夫妻关系,你认为是我想要的吗?你觉得我还会这样屈辱地活下去吗?”

    失去尊严,她倒宁愿去死!

    她沈璧君已经是死过一回的人了,还会怕死吗?

    沈璧君紧咬双唇,一脸警惕的样子,就好像他是什么洪水猛兽似的。那种目光,那种神态。写满了惶恐不安和宁死不从的决心。

    难道跟他在一起就这么生不如死吗?

    就在他失去理智,再次附身上来亲吻着她的脸颊的时候,沈璧君还是没出息地哭出了声来。

    看她楚楚可怜的样子,哭得梨花带雨,连城璧轻唤着她的名字:“璧君!”

    两人是那么的亲昵。

    可是她却没有一点回应。

    此刻有些后悔不该这么冲动的。每次她一哭,自己就会心软。

    他也不想伤她的,是他失控了,都怪他!

    沈璧君紧闭着双眼,身体轻轻地颤抖着。害怕他真的会自私地把自己占为己有。

    连城璧脸色复杂。还是松开了手,扶她坐好,帮沈璧君重新穿戴好敞开的衣服。

    种种动作,小心翼翼。似在为刚刚的冲动而忏悔。

    看不见她,发了疯地想她,睁眼闭眼都是她的影子。整颗心被她占的满满的。想着她过得好不好,想着她随时都有可能出事,就一刻都不想等下去了,恨不得能立刻见到她。

    他不敢想象,没有她的日子该怎么过下去。

    “璧君。”

    连城璧轻声唤着她的名字。夹杂着复杂的情绪。

    可是。她没有哪一刻,比这一刻更讨厌他的声音了!

    等沈璧君的目光从远处逐渐摸索回来的时候,才发觉肩头多了一件月白的披风。

    这样的动作熟悉而陌生。

    不同的是,她的披风早在刚刚的拉扯中破败不堪。她紧紧抓着身上的披风,就像一个溺水的人在快要死的时候抓到的唯一一块能让自己得救的浮木一样。

    连城璧抱着怀里微微发抖的人儿,在她耳边温柔呢喃着:

    “如果我还有别的办法得到你的心,我不会这样狠心对你,相信我,我是这世上最不想伤害你的人。”

    沈璧君想也不想就一把推开他。用着那双好像会说话的眼睛死死盯着他。神情痛苦。

    现在伤害她最深的人就是他!

    她的眼睛里已经什么都看不见,看到的只是无穷无尽的噩梦。

    沈璧君跌跌撞撞地从床上爬起来,狼狈地冲了出去。

    连城璧追过去,又停了下来。一拳打在柱子上。

    他的心很乱。更多的是自责。

    ——连城璧啊连城璧,你明明不是这么想的,你明明是想跟她道歉的,你明明是想来接她跟你回家的,你怎么回事?你怎么回事!

    怎么舍得让她这么伤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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