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大雨

    “嫂子,我哥呢?”

    看连城瑾又着急又心慌的样子。沈璧君也猜到了个大致。

    沈璧君试探道:“惠宁是不是也出去了?”

    “他一早就走了,你是说我哥和惠宁在一起?”连城瑾这才会过意来。

    沈璧君不是不知道连家与司马山庄联姻的目的是什么。连城璧急于想联合司马山庄的力量来对付逍遥侯,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她只是有点担心,一鼓作气容易,持久作战才最艰难。

    连城瑾看着沈璧君忧心忡忡的样子,知道事情不简单。

    “我知道逍遥侯的势力不可小觑,可是,现在我们有司马山庄的帮助,那哥的胜算有多少?”

    沈璧君苦笑着,“不,不是胜算有多少而是能不能全身而退。”

    “那如果加上萧十一郎呢?嫂子,其实只要你开口,他一定会帮你的!”连城瑾知道,凭着他们的关系,萧十一郎一定不会见死不救的。

    “我不会去找他的。”沈璧君态度很强硬。

    “如果有他相助我们就不必做无谓的牺牲,可以减少伤亡不是很好吗?这样两蒙其利的事又有什么不好。”

    看她有所顾忌,连城瑾还是说出了她的顾虑,“还是…嫂子你怕哥会误会…”

    “可是,他对城璧的成见颇深…”沈璧君想到昨夜两人还大打出手,今天又怎么会甘心去帮连城璧呢!

    “嫂子,他对你多次舍命相救,足以证明他的为人,他不是那种心胸狭窄的人,我知道什么叫做瓜田李下,什么是避嫌,可事有轻重缓急,我们不妨试试。”

    沈璧君摇了摇头,表示拒绝。

    要她再去求他,真的办不到,这是沈璧君在他面前最后的尊严了。

    事缓则圆的道理沈璧君不是不明白,可她真的不想再去见他,见到他只会让自己想起他亲手斩断太君头颅时的决绝。

    不是她不肯帮连城璧,而是她不能,她说服不了自己。

    沈璧君转身准备离开时,连城璧正巧回来。

    两个人目光交集的那一霎,同时震住了。

    “璧君,出去吗?”

    “屋子太闷了,我想一个人透透气…”

    沈璧君只觉得有些不自在,那是怕被他看穿心事的窘迫。随及迈着轻盈的步子走了出去。

    “璧君…”

    因为不放心,连城璧还是追了上去。

    “我只是随便走走,出来透透气,你跟着我干什么?”此刻的沈璧君脸色有些难看。

    “璧君,你到底怎么了?是城瑾说错什么了吗?你才会这么生气?”

    心想,原来他听到了。

    沈璧君下意识觉得事情越来越复杂了。为什么重活一世,还是要让她去面对萧十一郎呢!

    “我没有生气,城瑾说得句句在理。”她又有什么理由生气呢。

    对付逍遥侯要想有十足的把握,就必须得到萧十一郎的帮助。

    连城璧知道他能解割鹿刀之谜,是可以帮助他们。可是毕竟两人积怨已久,根本不信他会真心相助……

    “你相信他吗?”沈璧君试探着。

    “相信,你多次涉险多亏了他舍命相救,他的为人也算不错,只不过我跟他之间有不少的误会,就算说了,他也未必肯帮我。”

    “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去找他的!”

    只要沈璧君不去找他,连城璧就放心了。

    连城璧敛住唇边的笑意,“别想那么多了,逍遥侯又不是这一两天才出现的,也不急于现在就做决定。”

    “夜长梦多,逍遥侯已经毁了沈家,我怕他接下来就会对连家不利,你让我怎么能安心呢?”沈璧君有些着急。

    “其实惠宁跟我已经布好了局,今晚就会动手。”

    沈璧君用着湛湛有神的目光看着他,“我要跟你一起去!”

    “璧君,不要任性!”连城璧用着温柔的目光看着她。

    逍遥侯三番四次地想要抓她,她去太危险了,也太容易成为敌人的目标。

    不过正因为她是逍遥侯的目标,她去才更有把握引他出来。可是连城璧却不敢冒这个险。也舍不得。

    “璧君,我知道你是想帮我,可我不想看到你受到任何的伤害,什么都别说了,你要是真想帮我,就帮我好好照顾城瑾,万一我回不来了…”

    连城璧话未说完,就被沈璧君打断,“我不会帮你照顾城瑾的!答应过她的事情就不应该食言。”

    对沈璧君而言,也没有什么万一,连城瑾不希望失去他这个哥哥,她也不希望失去自己的丈夫。沈璧君知道他是不会让她们失望的。

    深夜子时,黑云遮月。仿佛一场暴风雨就要来临。

    沈璧君坐在房里,却睡意全无。因为此刻的连城璧和司马惠宁还埋伏在山庄外面。

    他们的任务就是在今夜围剿逍遥侯。

    沈璧君一想起逍遥侯那如影随形的黑影就觉得后怕……

    “少夫人,你要去哪里?”看沈璧君步履轻盈地走了出去,雨乔紧紧跟上前去。

    沈璧君并未回答。她实在是放心不下,想要去后山他们埋伏的地方看看。

    电光闪动,轰隆隆的惊雷声声从耳边传来,让她紧张的情绪更加不安。

    似乎有大事就要发生。

    然而她才走了一半,刚赶到半山腰之处,便停住了脚步。一步一步往后退去。

    因为唯一的上山去路早已在这一刻被人拦住。

    被逍遥侯拦住!

    只见对面黑衣蒙面的男人用着冷厉沙哑的声音逼近,“告诉我小公子的下落?”

    看着他这副如鬼似魅的可怕样子,沈璧君一面向后退,一面说着,“我不知道…”

    就在顷刻之间,寒光一闪,一把长剑向他逼近,逍遥侯不得不被剑气逼着退了几步……

    是雨乔!

    见她赶来救自己,沈璧君心中一喜。

    逍遥侯看着这主仆二人,只觉得可笑。要是连城璧他还忌惮几分,区区一个侍女,他还不放在眼里。

    转瞬之间他便用敏捷的身法朝着沈璧君而去,就在要伸手触到她的时候,只觉胸口一震便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开。

    逍遥侯惊觉有些不对劲,一个小丫头哪里会有这么深厚的内力,环顾四周,极度怀疑暗中有高人相助。

    不想与来人缠斗,转身回旋,化作一缕劲风没入了夜色之中,消失不见。

    见逍遥侯有所忌惮很快就离去了,雨乔拄着剑半跪在地,向沈璧君行礼,“少夫人受惊了,是雨乔保护不力,请少夫人责罚。”

    “逍遥侯本就不容易对付,还好有你在,我没事。”

    “雨乔实在放心不下,今晚还是让我留在少夫人身边伺候吧!”

    “雨乔,谢谢你,刚才多亏你救了我,只不过…”

    话音未落,一把飞刀就从沈璧君眼前急驰而过。还好雨乔眼疾手快接住了逍遥侯的寄谏留书。

    看过书信,沈璧君平静柔和的面容闪过惊慌失措的神色。

    “少夫人…?”

    很快,雨乔的追喊就被沈璧君轻盈的步伐甩在了身后。

    看沈璧君急着向后山的方向跑去,雨乔正准备去追又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心想,逍遥侯来找沈璧君是因为他以为沈璧君知道小公子的下落,这说明逍遥侯还不知道这是个引他上钩的烟幕而已。那连城璧那边应该还没有与逍遥侯交上手才对,怎么会…

    “四丫头,说你笨还不承认!”

    萧十一郎轻快愉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见他在后面躲了许久,这个时候方从暗处现身,雨乔有些不服气,“你有没有搞错,现在才出来!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与连城璧交手的不是真正的逍遥侯。”

    “果不其然逍遥侯想派人引开连城璧的人,自己独自去救人,这样掩人耳目我也没有想到。”

    “坏了,沈璧君去找连城璧了,她一个人去,肯定会出事的!”雨乔想要去追,却被萧十一郎拦住。

    “你别去了,有连城璧在她不会有事的。”这一点,他还是很自信的。连城璧是绝不会让她涉险的。

    “你,你就不想去看看她…”

    从沈璧君出现开始,萧十一郎流转有神的目光里就只有她一个了。看他这样,雨乔只觉得心里发酸。

    就在萧十一郎转身要走的时候,雨乔又叫住了他,“你骗得了我也骗不了你自己!”

    “如果你不在乎她,今晚你就不会出现在这里,刚刚也不必费事暗中帮我了,否则凭我一个人的力量怎么可能对付得了逍遥侯!”

    萧十一郎苦笑一声,“你知道就好!别再做这么危险的事!”

    “即便是我想见她,她也不会愿意见我的,你就不要再白费心思让我跟她见面了。”

    夜色浓重,尤其是雨夜里的山路并不像白天那么好走。

    沈璧君一直在后山追寻连城璧的踪影却遍寻不或,逐渐有些心灰意冷。

    黑夜里的两条人影,在月光的映照中越拉越长。

    萧十一郎和沈璧君,两个人就这样一前一后地走着。

    一‘明’一‘暗’,谁也没有打搅谁。

    看沈璧君摔倒了想去扶她,却又始终不敢上前。他除了这样默默地跟着她,还能做些什么呢。

    以前的她是柔弱的,是需要人保护的,可是现在的她,好像不一样了。一切都在悄无声息地发生着变化。

    是什么变了,是他们的感情变了,还是她已经不需要他了。

    雨好像更大了,雨水洋洋洒洒地落在沈璧君的脸上身上,可沈璧君仍旧踉踉跄跄地前行……

    电光一闪,一把雨伞出现在头顶。

    沈璧君抬头才发现是他!

    萧十一郎!

    沈璧君感觉自己的心倏然地被收紧。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结。

    沈璧君的目光就这样定在他身上,千言万语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大大的眼睛里好像写满了对他的怨言。

    他撑伞的指节捏的几近泛白,恨不能一把拉过她就抱在怀里。

    他温柔地用指腹轻轻划过她的脸庞,却被她不着痕迹地躲开……

    萧十一郎为她打着伞,被她冷漠地一把推开。

    伞落在了地上,两个人就这样在大雨中沉默着,四周的氛围也变得死气沉沉。

    “值得吗?”他忍不住问她。

    “为了他你当真连自己的性命也不要了吗?”

    看她转身要走,萧十一郎的声音急促又带着些许期待,期待她不再说那些伤他心的话。

    沈璧君抬眸看向他,“他是我夫君,没有什么值不值得!”

    沈璧君的话让萧十一郎陡然一震。

    是啊,好一句‘夫君’,硬生生把他们之间那仅存的一点关系切断。

    萧十一郎的声音低沉,“回去吧,你已经找了一夜,再继续下去,你会体力不支的就像刚才一样。”

    萧十一郎想要去牵她的手,却被沈璧君毫不留情地甩开。

    “我一定要去找他,我嫁给了他就是他的妻子,我要和他同甘共苦,你明不明白?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沈璧君了,很多事都变了!”她一面说着,一面向后退。

    好像下一刻就要消失不见。

    萧十一郎的眼神悲伤,“我知道,从太君去世的时候开始我就知道,我们就再也没有可能了。”

    沈璧君也不是故意伤他的,可是一想到前世的他们爱的那么苦,就不想再把他拉进自己的世界里了。

    萧十一郎是桀骜不驯的,本该像天上的雄鹰一样自由自在,不该被她束缚的!

    现在,她是连家的少夫人,背负的不仅是沈家的名声,还有连家的恩情。

    而且她骨子里依旧是传统的女人,不可能对自己的丈夫说背叛就背叛。对萧十一郎,她只能选择辜负他了。

    沈璧君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忽然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就在萧十一郎紧紧扶住她的时候。

    连城璧从雨中冲了出来。他的眼睛被他们依偎在一起的画面,深深刺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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