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满意了吧?如你所愿,我还是着了你的道。”
萧十一郎一直都知道躲在门外的那抹白色身影的存在,他算计自己,可以说是无处不在。
他料定连城璧不会放过任何打击自己的机会。
“你答应过太君的事情你没忘,我也没忘,现在无人会信你的。”连城璧抬起步子,优雅地踏进了迎宾阁。脸上堆积着得意的笑容。
“连城璧,我可以什么都不对她讲,但是你不能伤害她!”
“别以为这世上只有你才最关心璧君,我比你更想保护她,以前你尽心尽力保护璧君,现在该保护她的人是我,你应该清楚这一点。”
“我现在连留在她身边的资格都没有,又怎么保护她?我只是希望她过的好!”萧十一郎怒吼道。
“璧君过得好不好与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不觉得你说这种话有点不太适合吗?”
“璧君她已经是我的妻子了,我不管你们之间以前发生的事情,可从今以后你还是和璧君保持距离得好!”连城璧短短几句话,总是透着若有若无的敌意。
“我知道。其实你大可不必这么做!”
人言可畏。一个系出名门的千金小姐,当然不应该跟他这个一介大盗有任何关系。
萧十一郎笑得苦涩,连城璧还是老样子,把沈璧君当做自己完完全全的所有物般对待。
如果沈璧君的心里真的有他,他现在根本不用害怕自己会抢走她,更不会利用自己的痛苦来安慰他自己。
萧十一郎讨厌他老是以这个理由控制璧君的自由,控制璧君的一切!
她是他的妻子。可有对她以诚相待吗?
如果不是他把面子看得比什么都重,他们夫妻是谁都能拆开的吗!
如果不是他对沈太君下毒手,他们之间何至于到了此生不复相见的地步。
这一桩桩一件件,哪一项罪名不是他苦心经营用尽心机加诸在自己身上的。
萧十一郎只觉着自己被人冤枉得还少吗?好像这世上所有的坏事都应该算到他头上似的。
萧十一郎顿了顿,打破了两人之间许久的沉默,“得妻若此,夫复何求?这样的话不用我再跟少堡主强调了吧?”
连城璧的心陡然一怔。
——得妻若此,夫复何求?
是啊,这话怕是不能再熟悉了。
萧十一郎曾经说过的话在耳际心头不住盘旋,
“如果萧某有幸得之,必将珍之重之爱之信之犹恐不及,而少堡主却一再地拿夫妻情感来做试探,难道这就是待妻之道!”
心想,为什么就连萧十一郎都能看见真正的沈璧君,而自己却看不见呢?
明明自己才是和她朝夕相处的人,却还没有一个外人了解自己的妻子。
萧十一郎的话有如醍醐灌顶,正是在刺激着连城璧久未碰触的伤疤。
同样的错误他不想犯第二次。否则,只怕就要真的失去她了。
连城璧的心开始隐隐作痛,就像是深藏已久的伤疤被人揭起,所有的不堪,所有的往事,一一浮现……
曾经的他冷眼旁观她徘徊在痛苦、无助的深渊,只为她能主动来求求自己。他只是要叫她后悔。
他不断地怀疑,不断地试探,可每试她一回他就多爱她几分,每试她一回他就更加难以自拔了。
可等到失去她,才来遗憾没有回头的机会的时候,却也把自己推向一个万劫不复的深渊,万劫不复。
如今她回来了。他隐藏了自己所有的高傲自大,冷漠淡然,给她一切的宠爱,只为走进她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他曾经恨她不顾一切地跟萧十一郎走。恨她一次又一次地为了那个男人生死相护,折损着他仅有的丈夫的尊严。
恨她的温柔善念,不顾一切永远都不是为了自己。可却掩饰不了自己对她付出的感情,早就难以收回。
得到过,失去过,才发现对她的爱比恨更多一点!
等到真正失而复得的时候,连城璧才发现此刻的他对沈璧君更多的是怜惜,更多的是包容。
想要对她狠心一点也做不到了。
也许在感情面前,高傲如他,卑微如他,只为挽留一份忧戚相关,休戚与共的感情,哪怕倾其一生去追求也甘之如饴。
他始终是极深厚,极诚挚的爱着他的妻子!
喜欢一个人本该是快乐的,甜蜜的,可为什么在他的心里,还是痛苦多一点呢?
“我真的搞不明白,我对璧君的感情有哪点不如你,我对她的好她总是视而不见,为了她我牺牲一切,可为什么却还是敌不过她心中的一个影子?”连城璧深如碧潭的眸子闪过晦暗不明的光芒,冷冷地开口。
萧十一郎冷笑道:“你根本不了解什么叫做真正的爱情。”
更不能深刻的体会什么叫做爱到深处无怨尤。
连城璧只知道喜欢一个人就算巧取豪夺也一定要得到她的人。
其实无怨无悔地付出才能感动对方,换得一份真爱。
心想,你所谓的“牺牲”?!不过是为达目的不惜践踏别人的性命,不过是利用自己高高在上的高贵外表隐藏自己为达私欲的不择手段。
这样的“牺牲”,何其的冷血,残忍到令人发指。
面对连城璧的居心叵测,不择手段,萧十一郎可以无动于衷,他可以把连城璧所有的“牺牲”吞到肚子里,也可以一辈子蒙受杀人凶手的不白之冤……
他隐忍,不为别的,只为沈璧君能有更好的归宿。
心里的苦涩蔓延开来,这种感觉只为她。
只因她是沈璧君——
让他爱到连恨都没办法忘记的女人。哪怕用任何办法也驱散不开对她深入骨髓的思念。
萧十一郎轻蔑地笑了笑,踏着步子扬长而去。
他和连城璧本就是两个极端,但他们对沈璧君的付出却是相对的。付出了同样的感情。爱上了同样的女人。
在这场扑朔迷离,兜兜转转的感情的角逐中论成败,论胜负的不是家世地位、武功高低,不是权力声望、名位财富,谁迷失了自己的心,谁就注定输的一败涂地。
一旦动了真情,谁都不会放手。
只可惜,遇一人白首,择一城终老。
予一己真心,盼一生偕老。讲求的就是一个唯一。
清清冷冷,柔如流水般的月光静静地倾泻在一前一后两个颀长的身影上,远远看去越加点缀得斑驳陆离……
“你生气了?”
连城璧温柔地拉住了沈璧君,高雅深沉,清冷无比的五官带着惯有的款款深情。他小心翼翼地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他现在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该怎么跟她解释?
“放手!”这一瞬的沈璧君是讨厌他的触碰的。
在沈璧君看来,此刻他脸上那动人心魄的笑容无疑是最大的讽刺:他到现在还笑得出来?!
“璧君,你听我解释好不好?”连城璧唇边的笑意早已凝结,她眼中的厌恶虽然一闪而逝,但却尽收眼底。
“我不想知道今晚你怎么会和他动手,我只知道你从来都没有相信过我,你放开我!”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一道温和有礼的声音打破了这许久的僵局。
“连兄,还好你没走!我正想留你们多住几天,我知道嫂夫人和城瑾一定有很多话要讲,正好留下陪城瑾解解闷,不知道,连兄,你意下如何?”
看见一身大红锦袍的司马惠宁,沈璧君立刻把手从连城璧宽厚的大掌中抽了回来。
“璧君,如果你不愿意我们可以…”
“我愿意。”他话音未落,沈璧君就一口答应了。
“是城瑾的一番好意,我们也不好推辞!”言语中更多的是赌气。
“那好,客房已经为你们准备好了,请!”
在司马惠宁的示意下,身边的几个侍从恭敬地把他们带到了西苑的房间。
一路上,沈璧君拉着连城璧的手,虽没有过多的言语,但总没有冷眼相向。连城璧满心欢喜的以为沈璧君已经原谅自己了。
可一进房间,连城璧只觉得手里的温度倏地消失。才意识到沈璧君早在不经意间抽回了手,脸色也沉了下去,又回复到最初冷若冰霜的样子。
“璧君,你刚才…”看到她骤然之间的转变,连城璧心里隐隐有些失落。
“我刚才只是不想让他为难,我知道他也是为城瑾着想。”
“璧君,你是在和我怄气!”原来她不过是在人前演了一场夫妻恩爱,相敬如宾的好戏而已。
“我只是不想你们动起手来!无论你们谁受伤了我心里都不会好受的。”
以前的她极力使自己不去想,不去考虑,可当问题真的来了,她甚至无法确定自己心里真正向着的到底是谁了。
“那你们刚刚说的话都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我没有必要骗他,我也没有必要瞒着你啊!”
想起沈璧君在迎宾阁说过的那番肺腑之言,连城璧不禁有些迟疑,“那你说…”
“说什么?”
“说你的心上已经刻上了别人的名字,那这个人你说的是…?”
面对他的试探,沈璧君也恼了,“难道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认为我是在骗你吗?既然你不相信我,那我留在这里又有什么意思?”
连城璧拉住了转身要走的沈璧君,“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不敢相信!我等了这么久,一直在等你的答案,我…真的很开心!”
可无形中沈璧君对他的那种若有若无的抗拒却让他怎么都开心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