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凤红鸾

    穿过曲径通幽的小路和重重院落,连城瑾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进大厅的,只记得司马惠宁牵着自己的手小心而谨慎一刻也没有放开过。

    耳畔却传来他温和地与周围宾客微笑着打招呼爽朗入耳的声音,有礼而谦逊。

    等她回神时,是因为身后的絮儿轻轻扯了一下她的衣角。

    什么?

    她的手开始冒汗,此时,四周鸦雀无声,安静得仿佛掉一根针都能听到。原来是自己紧张得连拜堂的动作都忘记了。

    连城瑾那双清澈的眼眸,此时正含着些许无助与羞涩,遥遥望向几步之隔的司马惠宁。

    而高坐在堂的老夫人虽然不动声色,但眉眼中露出的深深的不屑和一旁司马惠宁的姑父司马钰、姑母风红鸾的目光交错在一起,仿佛达成共识般,乐见其成地看着新娘子这样子出丑。

    俨然一副看好戏的嘴脸!

    一道温和有力而熟悉的声音从她耳畔传来,“不要紧张。”

    几乎是用只有他们两个才能听得见的音量小心翼翼地提醒着她。在他的安慰中连城瑾慢慢冷静下来。

    喜娘在司马惠宁的示意下,再一次沉稳有力地高喊着:“一拜天地!”

    连城瑾用余光看着身旁的他弯下了腰,于是也跟着行了个九十度的礼。

    看着这次新娘子行礼没有出差错,喜娘也顿时松了口气。

    接着高声喊道:“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送入洞房!”

    一对新人伴随着四周喧哗而一片喜气的欢声祝语中迈入他们的内室。

    却听喜娘低沉有力的嗓音响起,“慢…慢…慢!新娘子还需向老夫人敬茶,以表孝心…礼不可废…”

    连城瑾在司马惠宁的搀扶下跟着跪了下来,连城瑾的头是低着的,根本瞧不清面前的老夫人,只能盯着她那双紫色的金丝绣鞋。

    心里却有些忐忑不安,这个老夫人怕是没有想象中那么好相处。

    就在大堂满是喜悦,到连城瑾向老夫人敬茶时,老夫人不但没有接过连城瑾手里的那杯媳妇茶,反而与站在身侧的凤红鸾下意识地目光交错,似在示意什么。

    “慢着!连家小姐的这杯媳妇茶可总算是让老夫人盼到了,可真是委屈你了。”凤红鸾的言语中是说不出的讽刺与讥诮。

    一时间人声鼎沸,所有人用异样的眼光瞧着眼前一动不动的新娘子。

    在凤冠窸窸窣窣摇晃着的流苏的遮挡下,大家根本看不真切她的脸,却也越发地好奇。

    在大家惊诧的目光中只见她缓缓把头抬了起来,连城瑾面对风红鸾的故意刁难,不堪受辱,想要反驳却被身旁的司马惠宁拉住了。

    连城瑾顾忌司马惠宁的感受,知道老夫人不动声色,是故意让风红鸾给自己一个下马威,心中有再多不满也只得放低姿态,答道:

    “城瑾嫁入司马山庄就是司马家的人,姑母的话城瑾自当谨记,城瑾会守规矩的。”

    司马惠宁把连城瑾的身子缓缓转向自己,掀开她的盖头,抬起她的下颚,然后把她脸上的流苏从中分开,挂在左右两端的凤冠珠玉上。

    连城瑾有片刻的微楞,他此刻小心翼翼的的动作像极了一个温柔的丈夫,让连城瑾不禁有些失神,但也只是一瞬间。

    不待司马惠宁说话,连城瑾就转身面对老夫人,不卑不亢地福了福身,“城瑾见过老夫人。”

    沈璧君的心里发酸。为了不让司马惠宁难堪竟委屈自己这样忍气吞声。

    眼前这个盈盈浅笑着目不斜视地站在众人面前的女子真的是往日刁蛮任性,张扬跋扈的连城瑾吗?

    她何时受过这种气,而如今却甘之如饴。

    只是刚才那一眼,沈璧君就知道连城瑾的心里装了多少的苦水。

    “守规矩?我还以为你不从来都不知道什么是规矩呢?难道逃婚,毁约就是你连家的规矩吗?

    你可知道因为你的任性妄为让我们司马山庄颜面尽失,如今又怎么有脸面再踏入我们司马山庄的门槛呢?”

    面对风红鸾的咄咄逼人和不可理喻,连城瑾却只能忍耐。凤红鸾越是奚落她,越是为难她,她就越是要心平气和。只要站住了理,谁都拿她没办法!

    一旁的连城璧有些看不下去,明明是他司马家求着自己把妹妹嫁过来,现在却故意为难,是欺她连家没人了吗!

    连城璧按捺不住满腔的火气,想要上前却被沈璧君拉住了,连城璧伏在沈璧君耳边轻声说着:“不是我要偏袒自己的妹妹,而是司马山庄的人欺人太甚,这样折辱我们连家的人,你让我怎么看得过去?”

    “不能去!你去了是要所有人看城瑾的笑话吗?你要城瑾日后在司马家如何自处啊?她都懂得忍耐了,你难道就不能为她想想吗?”

    看到沈璧君那双淡如秋水的眸子隐隐透露着“相信我”的神色。

    连城璧不自觉地握紧了沈璧君的手,差点就因为一时之气而犯下大错,是他想的不周到。

    “姑母实在是言过其实。当年也是因为府上出了变故,迫不得已才要更改婚期的,好在人没事就好,姑母何必一定要为难城瑾呢?”司马惠宁忿忿地开口。

    风红鸾笑了笑,“你不用护着你媳妇儿!惠宁,我可是为你好,天底下有那么多的好姑娘你不要,可你娶了两次,娶的人都是她!

    姑母知道你是铁了心要和她在一起,可她呢?她会不会重蹈覆辙,再次弃你于不顾,弃我们司马山庄的声誉于不顾呢?反正逃婚的事她又不是第一次了。

    连城瑾,凭你的三言两语就能让我们信服吗?就能堵住天下人的悠悠之口吗?”

    被人这样奚落、羞辱,连城瑾还是头一次。虽然难受到了极点,可当余光扫到一旁的连城璧时,觉得自己更不能一走了之了,让自己的污点连累连家的声誉,让自己一向认为最了不起的的哥哥抬不起头来。

    “姑母,城瑾她不会的!”司马惠宁极力为连城瑾辩解着。

    “惠宁,不要再为我解释了。”

    连城瑾用坚定而执着的目光望着所有用异样的眼光看着自己的满堂宾客,“我知道,你们都在为当初我逃婚的事耿耿于怀,可事实就是事实,改变不了。可我只知道谣言止于智者,城瑾问心无愧,连家的人面对任何困难绝不会选择逃避!

    你们要怪我,要责罚我我无可厚非,我愿意一力承担所有的责任,只不过不要折辱我们连家。”

    凤红鸾却依旧不依不饶,“说的比唱的还好听,怎么,我们司马山庄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吗?”

    “红鸾,好了!惠宁大婚,你少说几句!”一旁的司马钰厉声喝止。

    “我说的都是事实。连城瑾,你若想要我们的信任,就得发誓!”

    “姑母,你为什么一定要这样苦苦相逼?这样逼她算什么?她嫁给了我就是我的妻子,我绝不会让城瑾受这种委屈!”司马惠宁一心护着连城瑾,也顾不得什么分寸了!

    “怎么?惠宁,娶了新妇,就不把姑母放在眼里了?”

    “姑母,纵使城瑾有天大的错,可那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

    连城瑾轻轻拉着司马惠宁的手,“惠宁,不要再因为我和姑母争执了,不就是要我许诺吗?”

    连城瑾深吸了一口气,仿佛下定决心般抬起头来,“城瑾今后许诺一生一世都会做惠宁的好妻子,绝不会做出任何背叛他的事!这样,你们满意了吧?”

    连城瑾看似说得云淡风轻,却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因为她每说一个字就离自己的尊严更远了。

    看着连城瑾忍辱负重的样子,司马惠宁心有不忍,疼惜地拉着她道:“走吧…我们走吧,你一定累了…”

    身心俱疲的连城瑾轻靠在他的怀里,不再去想其他……

    沈璧君用余光看了看拖着沉重的步子离开的身影,心里突然有些发酸。

    司马山庄的人敢在众目睽睽之下这样羞辱连城瑾,那以后的日子只怕不怎么好过…

    “城璧…”沈璧君因为太过于担心、紧张的心情,拉着连城璧衣角的力度也越来越重。

    “以后还有惠宁呢。他不会让城瑾受委屈的,就像今天一样的保护她,就算所有人都不相信城瑾,至少还有惠宁,他是相信城瑾的。”

    连城璧知道自己的妹妹是烈马般的性子。她今天这么不卑不亢,好歹是站住了理,谅他们司马家也不敢拿她怎么样。

    喜宴上的众人热闹非凡,可沈璧君无论和多少人在一起,都好像是孤单落寞的,仿佛在这个与自己格格不入的地方永远都是个“局外人”,永远不能分享别人的欢乐。

    看到沈璧君愁眉深锁,心事重重的样子,连城璧刚想开口就被司马惠宁缠住要灌他酒,等回过神来时候,沈璧君已经没了踪影。

    连城璧一时脱不开身,才叫来了身侧的随侍,“雨乔,你寸步不离地跟上,要保证少夫人的安全!”

    雨乔点了点头。

    她戴着随身佩剑一直跟在沈璧君周围不动声色地保护着她,雨乔狡黠的眸子里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连兄,放心!在司马山庄逍遥候的人还不敢来捣乱,少夫人只是走开一下,你就这么心疼!” 司马惠宁一边向连城璧敬酒,一边开着玩笑。

    “那你对城瑾,又何尝不是如此?”

    连城璧心不在焉地猛地灌下了一口酒,但仍旧坐立不安,毕竟素素给他的消息不知道是真是假,如果逍遥侯趁此夜动手,岂不是最佳时机。

    “不行,我还是去看看,待会儿我们再不醉无归!”

    随即身后喜宴上众人的喧闹声,就被连城璧矫健快速的步伐远远甩在了身后。

    他所有的思绪都已集中在后院的那一抹白色身影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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