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婚礼

    千重阁内。

    暗淡摇曳的烛光映照着一张棱角分明,毫无生气却不失俊逸的面容。

    黯然失色的脸庞在朦胧的烛光下微微泛着阴影,早已不复当初的容光焕发,熠熠生辉。

    清冷的眉宇间透着深深的悠思,面无表情的五官隐隐透着别人无法靠近的冷漠。

    一口酒一饮而尽……

    “就是因为你整天把自己喝成一滩烂泥,她才会离开你的,你还喝!”一抹紫色的身影映入眼帘,可埋首于美酒中的男人却眼神涣散,连头都没有抬。

    “不是因为我喝酒她才离开我,是因为她离开我,我才喝酒的!”萧十一郎争辩着。

    紫衣女子夺过了他手里的酒杯,一双秋水似的眸子满是不忍地盯着眼前这个为情所困,醉生梦死的男人,一时间柔肠百结。

    ——萧十一郎啊萧十一郎,就算你醉死在这里,沈璧君也不会回来看你一眼。她已经是别人的妻子了。

    或许是她从来没有像他那样爱一个人所以才能轻易说出放手的话,可死死守着一份已经失去的感情,除了让自己更痛苦还能有什么呢?

    要不是因为他救过自己,她也不会混入连家堡帮他打听沈璧君的消息了。

    “我不喜欢看你这副样子,我知道能重新开启你那被困死了的心的人只有她。”雨乔缓缓坐下。

    她的语气平静的出奇,因为她知道,此刻唯有沈璧君的事才能牵动他的情绪,让他重新活过来。

    听到雨乔提到沈璧君,萧十一郎黯然失色的眸子又重新燃起了光芒,“她,还好吗?”

    “她是连家的少夫人,好得不得了。连城璧,好像对她不错的样子,只不过…连城璧从不在沈璧君的屋里过夜。”

    雨乔是想故意刺激他,可提到连城璧的时候还是迟疑了。

    她知道连城璧就是他心里最大的心结。平常他刻意不去提,不去想,就是怕自己会不顾一切地去找那个他心里日思夜想的沈璧君。

    可是无论他再怎么掩饰,他还是掩不住自己对沈璧君的那份思念。

    雨乔以为时间可以消磨一个人的意志,可以消磨他对她的感情,他对她的思念也会少一分。

    可是随着时间的沉积,他对沈璧君的思念有增无减,他的痛苦却与日俱增。他想知道沈璧君的近况,却又害怕知道。

    甚至连雨乔都分不清楚,他关心沈璧君到底是因为想要求一份心安,还是想为自己的偏执找一个借口。

    “这就叫对她好?”萧十一郎不禁捏紧了手里的酒杯。

    “你知道的她这样做是为了谁!你又何必问呢?如果你真的…想再见她,明日就是连城瑾大婚,一定有机会的!”

    虽然雨乔不想他去,但还是不想看见他借着逃避而一再地痛苦,既然他永远都无法放手,何不随心而行呢?

    “不!我不去!”

    “你如果真心为她好,就一定要去,解开你们的心结,你不是想要她过得好吗?如果她的心里一直都想着你,那她又怎么过她自己的幸福?她的心中已经有了你,怎么可能再幸福?”

    “雨乔,那连城璧呢?他和璧君幸福吗?”

    “其实…两个人要在一起,没有相同的情感,没有相对的付出是很大的不幸,就像他们两个一样,至少我看得出沈璧君没有忘记你!”

    “她可真傻,她应该幸福的,怎么还会想着我呢?”萧十一郎的心中有一份莫名的期待,可是在他的生命中,总是失望大于希望。所以他不再去期待,只要她过的好,他便心安。

    “金钗。沈璧君还留着那枝金钗,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看到他眸中闪烁的光芒,雨乔知道萧十一郎已经动心了。雨乔顿了顿,“明天,你一定要去!”

    萧十一郎当然明白,那枝金钗有太多关于沈璧君的记忆,痛苦的,甜蜜的,心酸的,苦涩的……

    可所有的爱恨交织早就伴随着太君的离世而烟消云散。天天背负着杀人凶手的名头,谁又能好受呢!

    他永远都忘不了最后一次看见沈璧君的时候,她那双泪光盈盈的眼睛里满含的怨恨和悲伤,那双闪烁着痛苦的黯淡的眸子是那么深刻。

    她恨他!

    是啊!谁能在经历了那么多事以后还能无动于衷呢?如果她能好受一点,就让她恨自己吧……

    都说出嫁前夕的新娘子是甜蜜的,也不尽然。

    连城瑾依旧是一副意兴阑珊,无精打采的样子,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也没有先前那样有精神了,双手支着下颚一副怅然若失的样子。

    不自然的表情,瞬间映衬着一身大红锦缎丝裙也黯然失色。

    女为悦己者容。可所嫁非人,再艳丽娇俏的模样装扮给谁看呢?

    一切皆是自己的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但看到面前的铜镜里突然倒映着一张如百合花般清新、婉约的容颜时,所有不安的情绪都被压了下去,连城瑾硬生生挤出了一个僵硬得不能再僵硬的笑容。

    “嫂子,你来了。”连城瑾不想让璧君看到自己无助彷徨的一面。

    可这样的强颜欢笑能躲沈过璧君的眼睛吗?沈璧君没有点破。

    只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拿着一把小巧的桃木梳轻轻梳着城瑾那如瀑布般垂在肩头的盈盈秀发,嘴里诉说着最深的祝福。还有那耳熟能详的吉祥话。

    毕竟当初,太君也曾这样恋恋不舍地为自己送嫁。

    “一梳梳到尾!”

    “二梳白发齐眉!”

    “三梳儿孙满堂!”

    “四梳出路相逢遇贵人!”

    “五梳五子登科百样齐!”

    …………

    富丽堂皇,鳞次栉比,气势雄伟的司马山庄,此刻早已是一派喜庆之象。所有人都沉浸在这喜悦的气氛里。

    所见之处,皆都张灯结彩,到处都是大红的喜字,地面上铺满红毯,热闹非凡。

    此时的司马山庄满堂华彩,宾客云集。

    锣鼓喧天,炮竹轰鸣的声音不绝于耳,听着四周喧嚣喜庆的声音,花轿里的连城瑾手捏得更紧了,不断地绞着自己的衣角。

    她甚至能感觉自己的手心都是汗,生怕自己在人前失礼。

    鞭炮轰鸣作响的齐鸣中只听一声低沉有力的声音喊道:“请新郎踢轿门,迎新娘下轿!”

    随着声音的消失,感觉有人踢了轿门一下,隔着红盖头的连城瑾看不真切,随即只觉得眼前一亮,轿帘已被一只修长纤细的大手缓缓掀开。

    一身大红锦袍的司马惠宁以蓝玉束发冠绾发于顶,垂以与发冠相近颜色的束发飘带,挺拔俊逸的容颜中带着难掩的欣喜之情。

    凤冠上镶嵌着璀璨夺目的珠玉,点缀的流苏窸窸窣窣的摇晃着,挡住了新娘子的脸,给人一种若隐若现的感觉。

    若隐若现的脸庞就呈现在他的眼中,是一种说不出的韵致灵动。露出了那张自己魂牵梦萦的脸庞。

    连城瑾一时间有些措手不及,一种莫名的紧张和期待向四周蔓延开来。

    这样的感觉以前是从未有过的。甚至心中还带着些许的欣喜和期盼。

    连城瑾看着眼前这张略为苍白却因看见自己而露出温和笑容的面容。

    紧张,好像没有之前那么严重了!

    看着司马惠宁向自己伸出手来,仿佛无形中有一种巨大的吸引力一般让她不由自主地把手放到了他宽阔的手掌中。

    连城瑾下意识的感觉到他的大手布满老茧,相信是常年练剑所致。

    他的手握得很紧,温暖而又熟悉。好像这样一抓便是一辈子!

    这种感觉很幸福,很安心。

    好像此刻只要他在身边自己就什么也不需要怕了。

    这一刻,甚至让她有一种错觉,这个男人一定是能够给自己幸福的人!

    喜娘的声音再次响起,“金镶玉,凤求凰,嫁个富贵又荣华…新娘子跨火盆喽!”

    本应是喜娘背着新娘子跨火盆的,却被一旁一身大红喜袍容光焕发的司马惠宁抢先抱起了连城瑾……

    他温润轻柔的声音在耳边滑过,“我自己的新娘自己抱!”

    连城瑾的心里一股暖流滑过,却仍不忘自己身处大庭广众之下,下意识地挣扎着,“放我下来!”

    司马惠宁狭长的眼睛似在微笑,“今天可由不得你了!”

    就在连城瑾心乱如麻的时候隔着盖头隐约仿佛看见了人群中的一袭缎面灰袍,那眉眼,那神情,那刻入骨髓的模样,她怎么会忘记!

    再细看过去,除了满堂宾客却什么都没有了。

    可冥冥中总觉得有双眼睛环绕着自己。

    ——不会的!如果是灵鹫,他一定会带我走的,又怎么会躲着我呢!

    连城瑾啊连城瑾,你忘了你现在是在谁的怀里吗?怎么还会有这样的错觉!

    也许是她对灵鹫太自信了,可她万万没想到那个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就在眼前。

    近在咫尺,却又远如天涯!

    是的…他不想见她!

    那一袭缎面灰袍躲在人群的角落里默默注视着一身大红锦缎丝裙的连城瑾,看到司马惠宁怀里小心呵护的连城瑾,他心如刀绞,已经万念俱灰。

    他还有什么面目去见她呢?

    这份幸福本该是属于自己的,可现在他却把连城瑾越推越远!

    他不想来,可一想到这可能是最后一次看见那个在自己面前永远放肆大哭的丫头,却又不得不来。

    看到司马惠宁晓月清风的脸庞荡漾着难掩的欢愉与欣喜,这种发自内心的快乐是装不出来的,他知道司马惠宁会是个好丈夫。如今的他还能求些什么呢?

    能亲眼见证她最后的幸福已经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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