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赶忙掐社恐女生人中：“孩子！孩子你醒醒！坚持住！”

    片刻后，社恐女生两眼往下一翻，又“嘎”一声醒了过来。

    社恐女生躺在地上艰难地捯气儿，阿姨跪坐在地上撑着她的头，用手按压她的胸口帮她顺气。

    梁上燕也赶紧跪在社恐女生边上帮她扇风，过了几分钟，社恐女生脸上恢复了几丝血色，但仍闭着眼睛说不出话。

    社恐女吓得不轻，梁上燕十分内疚，决定将关于四足金乌的一切和盘托出，毕竟是自己拖累了社恐女生和阿姨……

    梁上燕小声说：“那个、我有一件事……”

    就在同一时刻，社恐女生的眼睛睁开一条缝，颤颤巍巍地说：“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们……”

    阿姨关切地问社恐女生：“什么事？”

    社恐女生是病号，梁上燕自然让她先说。社恐女生又喘了好几口气，才攒够力气继续说道：“我叫支檀，你们今天遇到鬼打墙……咳咳咳……恐怕是因为我……”

    梁上燕心中仿佛有一万匹不可言说名字的马跑过。

    支檀接着说：“从小我的听力就比一般人敏锐，经常听到一些……别人听不到的东西。在听灵异电台的时候，除了主持人的说话声，我还能听见其他声音，听到一些不存在的音轨……”

    “妹子啊，”冰城阿姨痛心疾首地问，“你胆儿都这么小了，还听啥灵异电台啊？你看看，人都听抽抽儿了呀！”

    “咳咳咳……”支檀剧烈咳嗽，“因为……我是音频剪辑师……我在灵异电台工作……”

    梁上燕心中又一万匹马跑过。

    支檀仿佛看穿了梁上燕的内心戏，偏过头来对梁上燕说：“咳咳咳……没办法……这年头工作不好找……没得挑……”

    此时支檀已经恢复了大半体力，她撑起身子坐了起来：“自从咱们手机没信号开始，我就听到墙里面断断续续地传来‘咔嚓咔嚓’的声音，就像有什么东西……在挖墙……如果墙真的变窄了，那就是墙移动的声音……”

    梁上燕心中一沉。

    支檀说：“我以为又是我的体质招来什么脏东西了，就憋着没告诉你们。一般遇到这种事，只要我不说、装作没看到，忍忍也就过去了，不会影响别人。结果这次……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们……”

    梁上燕不确定支檀是不是真的招阴体质，但见支檀如此坦诚，她决定投桃报李。

    梁上燕小声说：“其实……”

    “其实你们会遇到鬼打墙……是因为我！”冰城阿姨抢先喊道。

    梁上燕：？？？？？？

    阿姨深吸一口气：“我叫陆爱云。差不多十年前吧，我的丈夫不幸出了车祸，当场就去世了。”

    陆爱云好像是鼓起很大的勇气才开口的，梁上燕不想打断她，索性暂时闭口不言，和支檀一起静静地听着陆爱云讲述。

    陆爱云说：“拉到医院就是走个过场……我给他找殡葬公司、安排遗体告别、销户……可到了告别仪式那天，早上殡仪馆来医院太平间拉人，却发现尸体不见了……”

    “不、不见了？被偷了？”支檀问。

    陆爱云摇摇头：“开始我也以为被偷了，虽然不知道偷了尸体有什么用，器官都撞碎了，卖都卖不上价钱……”

    说到这里，陆爱云苦笑几声：“然后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他的死亡证明也开了，户口也注销了，尸体丢了其实只影响遗体告别……”

    梁上燕伸手摸了摸走廊墙壁，又见支檀已经听得眼泪汪汪的，只好自己做恶人，忍不住提醒道：“陆阿姨，咱们长话短说吧。具体情况，出去之后我很愿意细细地听您讲。”

    梁上燕主动搀扶陆爱云站起来，支檀也跟着起立。陆爱云点头：“嗯，总之，就是过了几个月，我丈夫又回来了。”

    “回来了？！”支檀惊掉下巴。本来已经快站起来了，又靠墙出溜了下去。

    “对，”陆爱云继续说，“他完好无损地回来了，车祸留下的伤口都不见了。刚开始我觉得他是幻觉，后来又觉得实在……太逼真了你知道吧？我觉得他不是幻觉，而是鬼。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因为我的态度，他也很伤心，在我身边停留了几个月就离开了。逢年过节偶尔回来看看我。”

    陆爱云擦了擦眼角溢出的泪水：“我能看见鬼。今天的一切，都是我造成的，对不起！”

    说完，陆爱云深深地鞠了一躬。

    “不不不，是因为我！”

    “不！是因为我！”

    陆爱云和支檀像聚餐之后抢着付账一样抢着承担责任，一个阴阳眼、一个阴阳耳。梁上燕忽然冒出一个大逆不道的想法：相比之下，自己父母因为四足金乌失踪……好像算不上什么神秘大事件。

    但既然别人都主动讲了曾经的遭遇，梁上燕也对她们坦白了父母失踪的事。她只说父母失踪和文物有关，略过了四足金乌的细节。

    郁楼警告过她，有的时候，“不知道”才是最安全的。有些事情一旦知道了……就再也躲不掉了。

    陆爱云拍了拍手给大家打气：“成了，咱们大哥不笑二哥，还是赶紧找出路吧！”

    “对了，梁姐，”支檀推了推眼镜，“你是怎么发现走廊变窄的？”

    梁上燕回答：“我刚才两手平举在走廊中间走。但闭着眼睛很难走直线，有的时候走偏了，我的指尖会蹭到墙壁。”

    陆爱云点头：“我们跟在后边也看见了。”

    梁上燕说：“蹭到左手时，我就往右跨一步。有时候往右跨得太远，右手就撞上墙了。然后我就注意到，现在走廊左右墙相距不过三、四米。但咱们刚进来参观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陆爱云回忆：“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咱们排队参观的时候站在走廊中间，走廊两侧还有工作人员来来去去，但并不会觉得挤，每个人之间至少隔着两米……那时候的走廊，恐怕得有六米宽。”

    “这样下去，如果最终两侧墙壁合上了，咱们会被活活挤死的……”支檀颤抖着说，“那咱们快点继续探路吧！得在墙壁合上之前找到出口！”

    “不行！”支檀要往出口方向跑，梁上燕一把拉住她

    梁上燕解释：“据我观察，咱们停在这里休息的时候，墙壁一直没有变化。也就是说，走廊并不是随着时间推移变窄的。”

    “那是因为什么？”

    “因为咱们的位置，”梁上燕捏着下巴思考，“从陷入鬼打墙到现在，咱们唯一的活动，就是绕着展厅走了三圈。我猜……咱们每走一圈，墙壁就会变窄一些。所以现在不能随意活动。”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墙壁内挖掘的声音更大了，大到让人不能再忽视。陆爱云明显也听到了，紧张地四下张望。梁上燕走到走廊一侧，将耳朵贴在墙上细听。

    支檀绝望地说：“又要变窄了吗？咱们先躲到展厅里吧，就算墙壁合上了，展厅里还有空间，应该暂时不会受到影响。”

    声源不止一个，梁上燕又趴在地上听。正当她要站起来时，余光瞥到了墙角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因为走廊太暗了，刚才她们探路是都没看到这个东西。

    她捡起那样东西，原来是个手机。

    她举起手机：“这是你们掉的吗？”

    “没有啊，”陆爱云掏出自己的手机看了看，“我的还在身上呢！”

    支檀也表示不是她的。

    梁上燕试着点亮手机屏幕。屏幕亮了，但有密码锁。屏幕上显示着今天的时间日期，她看了看电量，还剩百分之四十多，同样没有信号。这部手机的主人应该也是今天来看展的游客。

    难道走廊里还有其他人？可她们都绕了走廊三圈了，如果走廊里有其他人，一定早就遇见了；如果没有其他人，这部手机可能是谁不小心掉在走廊的，随着梁上燕三人一同进入了鬼打墙。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梁上燕趴在地上，用手机的手电筒照亮地面，仔细观察手机掉落地点。

    “这……”梁上燕不禁瞪大眼睛。

    “怎么会变成这样……”支檀和陆爱云也被突如其来的亮光吸引了目光。

    只见黑洞洞的走廊里，手机照亮的一小片墙面已经变成了土黄色，用手使劲摩擦，还能扣下细小的干燥土块。梁上燕立刻用手电筒照了照天花板和地面，果然，走廊四面都变成了黄色的夯土。

    就像……在墓道里一样。

    支檀的语气已经从害怕变成一种破罐破摔的平静：“我记得，走廊贴面是大理石的吧？”

    梁上燕沉声说：“是我大意了。”

    她一直怀疑她们中了某种视觉陷阱，所以哪怕走廊里很黑，哪怕她们三人都有手机、陆爱云还有一个充电宝，梁上燕也没有主张用手机照明。人在黑暗的环境里会更依赖光源，如果她们使用手电筒，只会让她们更加依赖视觉，从而陷入更深的圈套。

    而正是因为她一直坚持用手摸着墙壁走，才让她们没有察觉到墙壁材质的变化。她现在回想，和最初相比，墙壁的触感的确变得更粗糙了，但因为她一直摸着墙壁，反而渐渐适应了墙壁触感的改变。就像温水煮青蛙，等她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

    “妹子、大妹子，你们来看！”陆爱云用手电照着一块墙壁，“这块黑黑的是什么东西？”

    梁上燕和支檀闻声返回陆爱云身边。只见墙上有一片深色的痕迹，像是什么液体渗入了夯土。位置正好是梁上燕捡到手机的地方。

    梁上燕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她凑近了那片痕迹闻了闻，又眯着眼睛使劲看痕迹的颜色。

    “是血。”按位置看，应该属于手机的主人。

    也就是说，手机主人的确也陷入了鬼打墙，但……

    陆爱云震惊：“咋的，这墙还吃人啊？！”

    “恐怕是的，”梁上燕往后退了几步，让手机照亮更大范围的墙面，“咱们果然不是唯一陷入鬼打墙的人。”

    陆爱云和支檀也学着梁上燕的样子，各自掏出手机照亮了三四米的墙面，三人手机的亮光连在一起，有十几米的墙面暴露在三人的视线中。

    只见土黄色的墙面上，除了密密麻麻的血手印之外，还有大大小小十几片血色痕迹。这些痕迹不知道有多少，一直延伸到手机照不到的黑暗之中。

    咔嚓，哗啦……

    就在这时，距离三人两三米外的黑暗中，传来有东西破土而出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