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学

    借各方吉言,应有初的入学手续非常顺利。

    最高兴的是应奶奶,走在路上腰杆倍儿直:“还是重点班呢,我们有初真厉害!”

    “运气好。”有初有点不好意思。其实有很多知识点她有点生疏了,只是这边英语教育资源匮乏,她觉得自己很大部分原因是靠这点优势进的重点班。

    此等喜事,应奶奶又开始在厨房大展拳脚。

    有初自知待着占地方,跑出来去了隔壁。

    纤细的身影赶上了黄昏最后一束阳光,有初轻轻叩响隔壁的门,里面动静不大,看样子是个“休战”的好日子。

    门突然开了,万幸是罗桑,疑惑地挑起一边眉毛,双眸在落日余晖下闪烁棕色的光泽。

    “谢谢。”有初神游了几秒,将书递回去,“我顺利入学了,多亏你及时帮忙我,我奶奶喊你吃饭。”

    “举手之劳不用谢。”交接的时候能看到一抹莹白,他想书中所言“皓腕凝霜雪”大抵如此。

    屋里发出不知名响声,他转头朝看了眼,沉吟片刻,“稍等。”

    “好的。”有初耐心地站在原地。

    楼道充斥着各家各户散发出来的油烟气,大概可以闻出来有芹菜炒火腿、孜然洋葱炒肉、酸菜鱼。

    在她靠灵敏的鼻子辨识出第四道菜之前,罗桑再度出现在门口,“不好意思,今天不方便,代我谢谢应奶奶的好意。”

    “行。周一去学校的时候可以麻烦你带我熟悉环境吗?”

    “当然可以,周一见。”

    “周一见。”

    “他不来吃了。”有初关上门随口交代,正对上应奶奶鬼祟的动作,以为自己看错了,“奶奶您在做什么?”

    应奶奶放下她的书包,将本欲偷偷塞的钱递过去:“正好你撞见就直接给你了,这是零花钱,可不要嫌少。”

    有初气闷,抽了大半退回去,“哪里要这么多,就只有午餐费用。”

    “那你怎么去学校?”应奶奶神情不虞,皱着眉头避开。

    “走路去,也才一两公里,正好锻炼身体。”

    “要不给你买部单车。”

    “别了,我不会骑。”

    “那就学,单车方便。”

    “高二时间很紧,可不能出什么意外。”

    最后各自退一步,不买单车,也不退钱。

    应奶奶吃饭的时候依旧苦口婆心地絮叨:“女孩子出门在外还是要备点余钱的。”

    她低头,戳了戳米粒,“我知道。”

    就是觉得,每一次伸手的动作,都是一种亏欠。

    很快到了周一,西北初秋的清晨凉意沁人,日出的太阳不算暖人。

    少年长身直立,挺拔若松,熹微晨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崭新的白鞋踩着那道长影徐徐走近,有初裹紧围巾:“不好意思久等了。”

    罗桑目光宁静致远,等到人肩并肩才提步,“没等多久。”

    这条黑色针织麻花围巾罗桑曾经在应奶奶脖子上见过,今天到了有初身上,衬得本就苍白的皮肤更白了,嘴唇也白得很,看着比应奶奶还虚弱,好在眸光清亮,不然实在让人看不出半点生动的人气。

    进了楼梯间说话都有回声,她下意识压低嗓音,“天气太冷回去加了衣服。”其实还因为跟味道诡异又难喝的中药僵持很久,有初收起不虞的脸色,见他身上校服外套里面只有件单薄的T恤,诧异地问,“你不冷吗?”

    “习惯就好。”他摇头,随意问道:“听口音你是南方人?”

    口音这东西骗不了人,她含糊回答,“嗯。以后就在这边了。”

    “以后大学也是在这边吗?”他没察觉什么不对劲,单元楼门口不知谁横放了一辆自行车,他挪开位置。

    她帮忙搭把手,“嗯,去西安,离得近。”

    “确实大学也多。”罗桑漫不经心张望了一阵,忽而笑着扬起手,跟她解释找了位同龄人:“那是苏曼,也是重点班的,你们都是女生,以后有什么事也有个照应。”

    浓眉大眼的女生远远挥舞双手,迫不及待朝他们小跑过来:“哇真的有新朋友。”

    “慢点,别又闪了腰。”此时的罗桑与之前不同,一改与父亲无声对峙的阴沉,总算回到这个年龄段的朝气与活力,“这是应有初,我邻居。”

    有初保持着一种不远不近的礼貌,微笑跟人打招呼:“你好。”

    苏曼非常热情开朗,自来熟地跟她拉拉手,“新朋友你看着好有文化的样子。”说罢还凑近观察她的脸:“好白啊。”

    新朋友太热情,她有点吃不消,“小麦色皮肤看着更健康。”

    这话不假,小麦色皮肤闪烁着健康的光泽,举手投足爽朗活力,从里到外都极具蓬勃的生命力,苏曼是那种一看就能让人记住的人。

    “你是哪里人?听口音也不想本地人。”

    “我是南方来的。”

    “以后就是同班同学了。”罗桑在旁边补充道。

    “插班进来?那一定很厉害。”看她没怎么说话,苏曼转头跟有初解释,“我是全靠死记硬背押题撞大运才进的重点班,老王每次看我都直摇头。对了,老王就是我们班主任。”

    “感觉你们会成为好朋友。”罗桑开起玩笑,揶揄道,“当然,也许我的预感失误。如果你嫌她烦也不要勉强自己。”

    苏曼也不恼,跟着打哈哈:“因为不止一个人这么觉得,还有人被我烦哭过呢。反正我就这样,你有什么不舒服直说就行,我这人没啥优点,就是主打一个心大。”

    笑意会传染,尤其是盛放的大笑。有初发自内心地扬起嘴角:“怎么会,你这样很好。”

    有位话匣子朋友的确不用担心气氛尴尬,来之前有初还担心跟罗桑没话说,没想到他预知到这点喊来了苏曼,三人一路也算有说有笑。

    走到学校附近一中校服的学生多起来,有人喊了声苏曼的名字,她看过去跟两人表示先行一步:“被我笑哭的人来了,我先去赔罪。”

    熟稔的语气似是呢喃:“苏曼虽然吵了点,但是个值得交的朋友。”

    她撇开头,似笑非笑看着他:“我看着像缺朋友的样子吗?”

    “没有没有。”他表示无意冒犯,见她看着前方不说话,继续道,“大概因为……看你总有点累的样子,老想问你有啥需要帮忙的。”

    “谢了,没想到你还是副热心肠。”初来乍到,她人生地不熟没朋友是显而易见的事实。

    认真细数起来,以往的朋友也都是即时的,毕业后就会随着升学接触新环境而疏远。

    不远处的人群因为某人不顾形象地耍宝而捧腹大笑,有初从神游中抽离,也跟着低声笑了,“开朗豁达,像朵向日葵。”

    罗桑顺着目光看过去,听这话松了口气。

    校外的有说有笑随着进入学校而越来越静。

    高二一班的教室几乎是鸦雀无声,尽管早读预备铃声还未响,但大家早已自觉进入学习状态。

    班主任王老师也就是苏曼口中的“老王”对她十分满意,早早安排了座位,还颇为自豪地跟全班介绍:“应同学摸底考试用的我们上次期中测试卷,最后分数是我们年级前十啊,这还包括因为之前教材版本差异空的题目,所以应同学的通识基础扎实,非常值得我们班大部分人学习。”

    有初分到的同桌叫做赵康时,巧的是他就是被苏曼烦哭的人。

    有初一整天都忙着熟悉崭新的教科书和课程表,这一本是要上课的、这一本是要温习的、这一本可以先放在抽屉里……

    最后一节课的时候,突然听见旁边冷不丁的声音:“放学以后罗桑会帮你搬书。”

    “我?”有初愣了一下,明白过来他是在传话:“哦,谢谢。”

    正想再说点什么,赵康时推了推眼镜:“我知道,你们是邻居。”

    一番接触下来,她大概明白为什么了,其人学习极为认真,做什么事都一板一眼。他跟苏曼因为化学实验被分到一组,碰上苏曼这种插科打诨的人,小组实验进度比别人慢,可不急了眼。

    放学时已经夕阳西斜,两道影子在落日的折射下肩碰肩。

    新书新校服,一个人搬确实费劲,他们一人拿了点。

    秋日的太阳不暖人但依旧挡不住刺眼的特性,有初转过头正想说话,在闪耀的阳光下眯起眼睛,面前的人忽然和脑海熟悉的影像重叠。

    有什么昭彰已久的谜底终于得以揭晓。

    她怔住:“你的眼睛……”食指直直指向他的眼睛,突兀的手势其实有点不礼貌,但没人在意。

    因为不远处走过来一群人跟他打招呼,听起来是以前的同学。

    罗桑应付完嬉笑的老同学,走过来看着她:“你刚刚说什么?”

    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猜测,有初不想表现异常,直愣愣地说完被刚才的话,“你的眼睛,是棕色的。”

    逆着光更能清晰地看清全貌,准确来说,是从眉毛、眼睛到睫毛都是少见的是深棕色。

    这话一出,罗桑反倒没察觉到什么异常,因为此类对话重复过很多次,“哦,我母亲是少数民族。”

    苏曼不知何时走了过来,也加入这个话题:“罗桑其实是取自藏族名字,我的名字也是,还有我们班的……”

    “这样啊。”有初点头,心里却思绪万千。

    电光石火般,知性温柔的嗓音穿越东南的海风吹到西北,“聪慧又心善的人最容易插手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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