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大摇大摆不加掩饰地把咒灵放在这里面，还真是对学园都市足够信任。

    御坂美琴走进了工厂楼里，头顶白蓝色的电花一闪而过，隐隐约约好像闻到了血腥气。

    这个空间基本是金属架构的，对她而言倒是非常方便。她向走在她身后的学弟再次叮嘱道，“请务必不要使用咒力留下入侵的痕迹，那样会比较难打扫的。”

    “可外面已经有「帐」降下来了哦。”

    五条悟歪歪头，苍蓝色的眼睛中暗含着诡异的兴奋。

    “从空气中的血腥气味来看，上一个入侵者恐怕刚离开不到半天。”

    是利用「帐」解决入侵者并掩饰咒灵的痕迹吗，真是粗糙但有效的做法。

    御坂美琴利用雷达大体感知了一下，不自觉皱起了眉头。

    如果误入这里的是攻击性异能者的话，应该没有那么被动，再不济也可以逃离出这个工厂才对。

    她从口袋中取出来一对耳机，打开开关后迅速带上。

    虽然不知道是「帐」的原因还是对方有干扰能力运算的方法，总之还是小心一些比较好。

    看来还需要多看点有关「帐」的资料啊，没有正统的力量就是麻烦。

    御坂美琴深吸一口气，伸手握住了她利用磁力聚合成的「铁砂之剑」，高速震动的粒子产生的声响如同将蜜蜂的振翅声放大数百倍，让一旁看戏但五感敏锐的二人皱起眉头。

    “自己戴上隔音耳机是作弊吧？”五条悟把耳边的咒力叠加到最大，发现用处不大又被迫放弃了这种做法。

    “悟，耳塞。”夏油杰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盒耳塞扔给了他。

    “你这是从哪里搞来的东西？”五条悟抓过耳塞就往耳道里塞。

    “挺好用的。”

    因为耳塞出色的隔音效果，夏油杰虽然听不清自己的同级好友在说些什么，但大概可以猜到他想问什么。

    于是他掏出手机，把想说的话打在屏幕上示意给五条悟看。

    「昨晚住的酒店中，窗边的床头柜上，上面还写了“安静睡眠好助手”的广告语。」

    哪怕听不清声音，但从五条悟颇为不满的表情上来看，他大概率没看到纸条。

    嗯？好像有奇怪的动静从头顶传来。

    五条悟的六眼清晰地看见了正在剧烈震动的喇叭，以及，手中铁砂散了一地，半弯着腰紧紧捂着耳朵的御坂美琴本人。

    “喂，没关系吧？”五条悟摘下耳塞向御坂美琴跑去。

    这段音律难道有什么问题吗？夏油杰拿出耳塞，下意识想召唤出自己的咒灵，但看到御坂美琴站直了身子，身边出现不受控制的电花的时候把想法强行按了下去。

    “喂！好歹看清楚是谁再劈啊！”五条悟在被电花攻击到之前就开启了无下限，“你现在可是在随便放电啊！”

    在六眼的视野里，御坂美琴身体中巨额的能量在不受控制地四处流动，似乎想找个薄弱点喷涌出去。

    “离我远一点——！”御坂美琴因为带着削弱听力的耳机，所以还没被干扰到无法使用能力。但还是被音波影响到了。

    能力失控成这样，一些较为精细的运算她是完全做不到了。

    “我的能力有点失控，离金属制品都远一点！一会注意保护好你们自己就行了！”

    金属制品？可整栋楼都勉强算是被影响范围吧？夏油杰沉默地环视四周，得出了结论。

    可恶！这个耳机的削弱效果只能到这个程度了吗。

    她瞄准刚刚感受到的咒灵所在地，控制着力量涌了过去。

    恐怖的高压电流瞬间把那个房间贯穿，里面传来一声属于咒灵的尖叫。

    打歪了，啧。

    御坂美琴放下了辅助瞄准的手，不爽地盯着其中一个还在播放「运算干扰程序」的音响。

    ——本来瞄准的就是咒灵本身，如果没有被干扰的话，一个一级咒灵应该被成功祓除才对，而不是堪堪轰掉咒灵的半个肩膀。

    不过事到如今，御坂美琴也大概猜到了没人上报的原因。

    ——能力者会因为「运算干扰程序」瞬间失去战斗能力，哪怕可以忍受大脑给予的痛苦，战斗力也会大大下降；普通人就更不必说了，哪怕没有被这里的看守人抹除，也一般逃不过被一级咒灵吞噬的下场。

    怎么想都让她觉得火大。

    御坂美琴攥紧了拳头，身边的电流活跃起来。

    反正都失控成这样了，稍微乱来一点想必也会被理解的，对吧。

    御坂美琴不自觉笑了出来，不再刻意压抑自己的能量，工厂上下瞬间充斥着高压的电花海。

    在电流产生的极高温的作用下，工厂中的通讯线路逐渐被熔断。

    音乐，停止了。

    五条悟早在御坂美琴能量有扩大化趋势的时候，当机立断，拉着夏油杰跑出了工厂。

    “真壮观。”五条悟取下了自己的墨镜，饶有兴趣地从御坂美琴打穿的通道中看着工厂内部的场景。

    “现在恐怕整个工厂都带电了吧。诶呀，要不是跑得快咱俩也要被电到了～”

    “……美琴能力失控的时候，还会引来雷云吗。”夏油杰看着在「帐」外，逐渐在工厂上分盘踞起来阴云，脸色也变得不好起来。

    “她是不是又忘记我们还在这里了？”听到被聚集来的雷云中隐约传来的轰鸣声，五条悟也沉默了。

    “……大概是的。”

    御坂美琴此刻的感觉是许久未有的舒畅。

    凭依着力量失控这个借口，不再压抑体内的力量，将这里变成她的主导场。而她只需要凭借自己的心意，毁掉阻碍她的一切就好。

    聚集起来的游鱼状咒灵在「雷击之枪」的作用下化为了粉末；试图偷袭的一级咒灵被附着着模拟咒力的钢筋贯穿了身躯，也消散在空气中。

    不到三分钟的时间里，工厂中的咒灵被尽数歼灭。

    接下来，就是那个敢对常盘台孩子们出手的参与者了。

    御坂美琴重新压制住了自己的力量，天上聚集起来蠢蠢欲动准备放电的阴云也逐渐散去。

    “良心发作了？”

    “不…感觉更像是音乐停止，没有理由胡来了。”

    “嘁——”

    御坂美琴带着几块碎落在地的钢筋混凝土块，利用磁力把自己送了上去。

    看来她还是太过于手下留情了呢。

    御坂美琴感受着房间中的情况，露出一个冰冷的笑容。

    踹开门的瞬间，其中一块混凝土就冲着那人的腹部飞去。

    从门□□出的子弹沿着一个奇怪的角度从御坂美琴耳边擦了过去。

    “在学园都市里有人看得见咒灵！怎么可能！”躲过混凝土块的那人见一击不成还想来第二次，但被一块带着一小点钢筋的石块打掉了手中的武器。

    强烈的痛感从手腕的位置升起，他满头大汗地看着没有戴上特制眼镜的御坂美琴。

    “刚才那种强度的能力…你，你是，「超电磁炮」！你不是——啊啊啊！！！”

    “你还是老实点吧—！”极高压的电流从头顶贯穿了他的身体，“我现在的心情不是很好，并不想听你的废话。”

    “我可是有意把电流压得很低了，感谢我吧，你还有活命的机会。”只不过是会活着面对食蜂操祈罢了。

    御坂美琴利用散落的混凝土块包裹着身上被电得冒烟的男人，凭着对能量的感应，又从桌子里拿出了散发着浓郁诅咒气息的盒子。

    他就是利用这个东西养出来一级咒灵的吗，好浓郁的负面气息。

    御坂美琴倒也没看盒子里装了些什么，揣进兜里就带着那个男人向门口走去。

    不过话说回来，她的两个学弟应该没事吧？

    御坂美琴突然有点心虚。

    好歹她也事先提醒过他们来着，应该没事，吧……？

    ###

    “「帐」果然是个方便掩盖痕迹的好东西，对吧，御坂美琴。”源安双手环胸，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御坂美琴。

    “如果不是有「帐」在外面支撑的，就凭你乱来产生的电流和电压就足够引起周围的警报了，那个工厂目前还没被彻底废除呢！”

    “要不是那个通讯电路后来被熔断了，你是不是还想来一发「落雷」啊，啊？”她不解气地用食指戳戳御坂美琴的脑门，“然后告知全学园都市的人，你，御坂美琴，在这里打架！”

    “啊，这个……”御坂美琴乖乖坐在椅子上任由源安奚落着。

    “要是再兴奋点，把「落雷」拉下来，你的两个学弟即使有自保能力也免不了受苦！光是由你的雷电电离出的臭氧就够他们受得了！”

    旁边的五条悟幽幽地补了一句，“我的「无下限」术式目前可分不清空气中的成分含量，会把这些东西无差别放进来哦。真到那个程度都算得上是谋杀了吧，美琴。”

    “…非常抱歉…”御坂美琴满脸乖巧地向五条悟的方向微微弯了弯腰。

    真的引来落雷，恐怕先遭殃的是他吧。夏油杰沉默地在心底吐槽。他可不想在那种时候去赌自己同窗的良心啊。

    “以后打架之前稍微顾及一下你的同伴啊，美琴。”

    本质上，源安并不太在乎这两个人的生死；但毕竟是准备合作的对象，不能表现出太冷淡的一面。所以她只能对着御坂美琴叨叨念念。

    “我本来以为你的叛逆期集中在初二那段时期了，没想到都被弄出去体验别样的人情世故了，你还越活越回去了？！”

    别样的人情世故？是指未成年被提前压榨成全年基本无休的社畜的那种人情世故吗？！御坂美琴敢怒不敢言。

    “……总之，幸亏那个人为了他的计划，保险起见放下了「帐」，从结果上看是你在受益，这个事情的后续主要由我们这边处理，咒术界的那些家伙我实在是信任不来。”后面那句话的对象是凑热闹的一年级男子组。

    “诶，这一点我同意！”五条悟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接上了话茬。

    “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去拆了他们，如果到了那个时候请务必通知我！”我一定会怀着悲痛的心情加入你们的！五条悟在心里补完了后半句。

    “暂时，还没到那个地步……”源安的面部肌肉有点抽搐。

    到底是五条家养孩子的方式出了问题，还是五条悟本身就是个大问题？究竟是什么样的环境，让他这种天赋绝伦的孩子这么烦以御三家为代表的上层？小孩子多好糊弄，五条家真是……一手好牌打了个稀烂。

    “事情要一步一步慢慢来，但总的来说，最迟也会在小美琴毕业之前。”虽然按照她估计的时间，差不多明年就可以正式夺取话语权了。

    「窗」那边的内应又帮忙透露了一点消息，是关于两所学校给学生们安排的任务数量。

    ——真是令人叹为观止的黑心啊。

    源安扫了在一旁和御坂美琴交流起来的两人，又想起顾慈套出来的有关家入硝子的信息，有些扭曲地移开了眼神。

    从压迫未成年这点看两边都是半斤八两的烂货，但学园都市会藏，在明面上还是个公平的地方；咒术界就不一样了，光明正大地压榨人，做坏事也掩盖不明白，是明着烂的蠢货。

    但是不得不承认，以咒术师这种大多靠家族承传的地方，一言堂真的很好用；如果五条悟可以成为五条家真正的实权家主，那再方便不过了。

    家入硝子大概因为「反转术式」的保命技能，在这次回去之后会被更紧张地盯起来。

    夏油杰……

    源安想起自己查到的“缝合线”诅咒师，毫无感情地咧了一下嘴。

    「咒灵操术」这种上限极高术式的应该比需要适配的六眼更得他心意吧。

    这可不行啊。

    源安想。

    这几个孩子可是未来干活的主力军，没有一致对外，反而因为种种不值得关注的事情开始内部消耗——她可不允许。

    稍微做点手脚吧，不太出格的那种。

    源安背过身去，按下了手机上的「发送」按键。

    虽然还算是孩子，但提前经历一点「人性恶」，看清一下他想守护的「弱者」中有什么妖魔鬼怪，总归是没有害处的，不是吗。

    源安骇进了系统，删除了相关记录。

    一旁的御坂美琴若有所感地向她看过来，只得到了源安的一个微笑。

    ——总觉得这家伙又在算计一些什么奇怪的东西了。

    御坂美琴皱起眉头，重新把目光放回她面前正在讨论什么的学弟身上，不自在地抿抿嘴。

    像是冲着这两个孩子来的，家入同学那边应该不会被波及到。

    总归她还在，还能帮忙盯着点，无论是出于那个「约定」还是为了维持「表面和平」，源安应该不会做什么太出格的事情……

    ###

    原来如此。

    御坂美琴侵入咒术师的论坛和总监部的系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

    一些有针对性的任务……看来是她为夏游同学布置的考验场。

    会有点痛苦吧，打碎希望这种事情。

    御坂美琴很难不想起自己初一那段孤援无力的日子：

    看到希望—希望破碎—深入调查—身负重伤……

    结果到了最后，差点连自己都被打碎了。

    御坂美琴在源安那边那么久，也看得很清楚了：如果不是上头有了新的想法，实验不可能在源安的运作下被中断，她被送入高专也某种意义上代表了学园都市的意志。

    源安大概率也是凭借某样东西被高层认同，才得到了进入理事会的机会。

    而这块「敲门砖」——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跟咒术界这边有关。

    至于那个，被封印的「宿傩的手指」。

    也就是她从那个男人房间里拿到的盒子里装着这种东西，被狂喜的源安收了起来。

    五条悟大概有感受到过它的咒力，临走之前还专门拿下墨镜找过它。

    可惜，它被源安利用异能藏进异空间了，恐怕那个东西也是保证她向上走的重要工具吧，所以源安不会允许五条悟找到它交给咒术界上层的。

    御坂美琴收起PDA，准备去夏油杰的任务现场那边看一看。

    对人渣没戒心恐怕会有大麻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