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沐其实并不喜欢吵闹，她更喜欢安静。
“偶尔来一场晚宴比较好，地下不像地上那么热闹，就怕大家会觉得无聊。趁这个机会痛快地聊聊天玩一玩，对身心都有好处。”
她很认真地准备这些，然后在固定的日子把大家聚起来。
我自然是不怎么喜欢这种场合，因为那些从地上来的鬼魂说的话都很无聊。
一部分鬼在吹牛，一部分鬼在卖惨。对话毫无营养甚至让我讨厌，要不是白沐偶尔开口，我还真坐不住。
她总是能容忍别人，把大家的对话往开心的轻松的方向引，顾及到每个人的心情和处境。
我贪恋地看着她时，她总会倾身在我耳边说：“不开心吗？笑一笑嘛，晚宴散了我们上去看星星，好不好？”
我喜欢她低声跟我说话。
这时候我会开心地低头，也用同样的音量在她耳边回话：“好。”
我也喜欢这样低声跟她说话，随后我才真心地笑出来。
“我喜欢你这样笑，很好看。”她用肩膀撞了撞我。
她总是有办法让我笑的更开心。
现在不用她提醒，我也会挂着这样的笑容。我知道，她希望我在晚宴上表现的温和一些，这样才是她喜欢的样子。
虽然笑的并不真心，我还是想听到她的夸赞。什么话都好，最好是低声说的
“黑羽大人，你身体还好吧？”洛曲打断了我的神游。
这时候我才意识到我一直在愣神：“嗯，没事。”
我还没有完全回过神来，洛曲的话我只听了个大概，没有什么需要特别在意的。
正感到无聊的时候，我注意到有人盯着我。又是她。
应无梦冲我笑了笑，那笑容跟我的一样没有真心。
差点忘了，她应该着急处理地上的事，没有心情享受晚宴。
毕竟没有怨没有恨的人怎么会不想投胎呢？
我将聚魂草飞到了她的桌子上，她偏在这时低了头，啧。
“洛曲，你过去吧。让她放宽心，七天后只要她做好选择，我会帮她。”
洛曲微皱眉：“黑羽大人，可是......”
我扬手打断她接下来的话：“其他的事不用你管，我心里有数。”
我不会忘了白沐曾经的遭遇，更不会忘了她曾经的嘱托。只要我还能做，我永远不会让她失望。
“让她把聚魂草带上，另外提点一下其他鬼，这里不许出现抱团。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们应该没变吧？”
洛曲张了张嘴，终是没有再说什么，转身走了。
这样才对，我不喜欢浪费口舌。
我看着应无梦跟洛曲的对话，光看嘴型我也能猜到他们在说些什么。这时候我本应该不屑于扩大听力，可是我还是好奇地听了听她们的对话。
洛曲有些不满，她可能还是在乎上次的事。随她去吧。
“......不论什么方法，或者要付出什么代价......”
在听到这句的时候，我握着杯子的手紧了紧。真的讨厌，讨厌这句话。
白沐在走之前说过：“不论什么方法或者要付出什么，只要你没事就好。”
不要那么说，找别的方法，总会有别的办法。为什么总是把牺牲这件事放在自己身上？
而后应无梦显得茫然、急切、无助，之后是隐忍。好像。
我不由自主地走到他们中间，想仔细观察观察。
白沐，是你吗？
不愿意吐苦水，用心聆听别人，自然地接话，很快就能融入......
这些也很像你。
可是人海茫茫，找一个人谈何容易。
我知道这些特征都太普遍了，怎么可能这么容易遇到你。我可是等了几百年啊，到底哪副面孔，哪具身体里是我要的灵魂？
有时候我恨不得放弃这渺茫的希望，将天上地下都毁个干净。可我一想到你是其中的一个，便下不去手。
我太想你了，看谁都像看到你的影子。
“再来一局，你少得意。”应无梦比刚才开心了些。
她打牌的技术也一般，好在是个不在乎输赢的。
其他鬼走到了我面前：“黑羽大人，跟我下一局吧。”
我这时候才把目光移开：“好。”
不再看着应无梦，我的脑子清楚了些。
墨随说了，十年前得到过白沐转世的消息，那她现在应该还在人间。
这一次，我要尽快找到她。
白沐，你能不能给我点提示呢？有你在眼前，我才走的下去。
不知道是谁突然来了一句：“你们仨，看明白了没有？”
真烦，总有人打断我的思路。
我抬头看向他们目光的聚集处，又是她。
应无梦有点尴尬，毕竟年纪小，脸皮薄正常。
不会下象棋算什么，白沐也不是很会，可是她很会围棋。
围棋只有跟她下才有滋味。
想到我刚才差点把应无梦当作白沐，就自嘲地勾了勾嘴角。
再像你也不是你。
她如果是你，估计天上会掉金子。这么久以来我不是没有错认过，结果是越期待越失望。
晚宴终于结束了，我还需要应对最后一个环节，拒绝礼物。
这个白沐教过我：“人家送你东西呢，不管你喜不喜欢，都不能践踏别人的心意。爱慕你的人送你的除外，不过也不能拒绝的太过分，点到为止。”
我心里很得意：“哈哈，那怎么点到为止。”
她不希望我收别人的东西，这很好，我也不希望她收别人的东西。
“声音稍微软一点，但是态度要坚决。比如这很好，我不需要；这很漂亮，但是谢谢；我心领了，你留着吧......诸如此类的。懂了吗？”
我认真点头：“懂了。”
我拍了拍腿，让她坐下：“我也教教你。如果有爱慕的人送你东西，你就说滚。”
白沐抿着嘴偷笑，接着问我：“你没教完全，声音要怎样？态度要怎样？”
我握着她的手放在嘴边，笑着回答：“声音要凶，态度要冷漠。这下会了没？”
她的偷笑彻底藏不住，用手轻捏我的脸回答：“哈哈！会了。跟你平常一样就行。”
......
在我熟练运用你教我的话后，墨随的出现救了我。
“大人，有消息了。”
“谁的？”
墨随回答：“隐魔的，他现在正在南市。”
“我们赶过去。”
想到什么，我顿住了脚步。
虽然不可能，但是我还是在走之前交待洛曲明天带应无梦去孤河那里试试。
虽然我知道不可能，可是万一呢？
到现在为止，除了阎王和我，就只有白沐能游过孤河。
这是我为数不多能验证是她的办法，老天爷，如果你大发慈悲让金子掉下来，我自是要稳稳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