橄榄枝

    于雪浓将瓷片收起,退到一边,“你们这种读书人当真是可恶,有什么话不能直截了当的说出来,还让人去猜。”

    “朝廷里头派出去多少人马都未找到的于大人的骨血,竟然被陆某登先了。”

    于雪浓冷哼一声,“你还好意思在这里自夸,等你北上霸州做军奴的时候,我看你还能给我在这耍嘴皮子。”

    于雪浓嫌弃地用手拨了拨《尉缭子》,“你指望这玩意救你,还不如去军营卖卖屁股,乘算还大一些。”

    陆时雍假意思索片刻,故作遗憾道:“原本我想跟于小姐做笔交易,于小姐对某敌意很大,那我还是遵从我祖母的心意,早日圆房,让你怀上麟儿。”

    于雪浓警铃大作,瞬间退到离陆时雍最远的角落里。

    这个人就他妈是个疯子!

    于雪浓的反应取悦了陆时雍,他捂着肚子哈哈大笑,“陆某忘记告诉于小姐,在下其实并不会武。”

    于雪浓气得牙痒痒,恨不得立刻宰了这厮。

    自己是猪油蒙心了,竟然觉得他是秋水为神,玉为骨的谪仙人物,没想到却是心思深沉的伪君子。

    她一刻也不想多呆,焦躁地拍着门。

    “于小姐就不想听一听,我同你做的交易是什么吗?”

    于雪浓直接了当的回答:“我不想知道,你这人心思太重不够坦诚。我跟你做交易,十有八九我会被你牵着鼻子走,咱俩还是各走各路比较好。”

    陆时雍一哂,正打算说些什么,却见他脸色一变,抬手间一粒玉色的棋子飞出,让射过来的利箭偏转了方向。

    一支未中,瞬间数十发箭矢破空而出,陆时雍随即抽出佩剑,挽出漂亮的剑花, “叮叮叮……”的一阵锐响,悉数钉在不远处的屏风上。

    这里的动静自然惊动了陆府的巡查人员,“有刺客!”

    整个陆府的仆从悉数赶来,围追刺客。

    很显然这波人是有备而来,陆府的私人安保压根追不到此类顶级刺客。

    陆府里头的管事颇为忐忑地问道:“公子可有受伤?”

    陆时雍朗声答道:“无碍,只不过是一群小蟊贼罢了,可有擒到?”

    “对方有备而来,我们赶到之时,他们早就不知所踪。”

    管事想要把门打开,公子被锁在房间里太危险了,子嗣还未留下,在家里头出意外了,他可担待不起。

    陆时雍直接拒接,这招引蛇出洞是他与傅先生、张先生早就定好的计策,看来还是颇为奏效。

    “今日之事不必告诉祖母,免得她老人家担忧。”

    管事称是。

    陆时雍的小院子里又重归平静,房间里头的于雪浓才从震惊里头回过神来。

    “原来你会武啊,并且水平不低的样子。你还说什么不会武?”

    读书人的嘴巴里当真是没有一句实话。

    “我会不会武也是要看跟谁比,跟你比嘛,那还是多少会一些的。”陆时雍走到钉满箭矢的屏风处,“当真是可惜了我这扇小叶紫檀的屏风。”他伸手攥紧箭尾,用力一拽,“当真是入木三分。”

    陆时雍仔细端量着箭矢,“全身都是精钢料子,当真是大手笔。”

    于雪浓心头有些不嗤,但心头着实好奇,也凑过去瞅了几眼,“还真是跟平常的箭矢不一样?”她伸手还去掂了掂,“确实还挺沉的。”

    “看来有不少人想让我直接去死,我都被贬为军奴了,还有什么不放心的。”陆时雍颇为自嘲的说道。

    于雪浓没有听清,“你刚刚再说什么?”

    陆时雍直接避开话头。于雪浓也不想勉强,陆府里头的腌臜事,她也不想掺和,她只求速速归家,把钱氏大卸八块!

    “于小姐你说,我若是将你的身世公之于众,你说今日的箭矢你能不能替我分担部分?”

    于雪浓眼睛瞪得大大的,“你这人是有毒吧,让你去霸州做军奴的又不是我,今天来的刺客又不是我派来的,你为什么非得跟我过不去?

    咱俩桥归桥,路归路不行吗?”

    对于于雪浓的愤懑,陆时雍眉毛都没抬一下,接着说道:“我听闻皇上一直以来颇为信任于大人,只是苦于士大夫们给的压力,迫不得已才罢免了于大人的枢密使。

    于大人临行前得到了皇上赐予的一枚虎符,可调配二十万的青州军。就为了有朝一日于大人率兵收回燕云十六州。”

    于雪浓用箭矢抵住陆时雍的脖子,“你从哪里听来的消息?你到底是什么人?此等辛密之事你是如何得知?”

    陆时雍直视于雪浓的眼睛,“我不忍心我祖父一世心血,被偏安一隅的小人和空有妇人之仁的太后,毁于一旦。何况你当真愿意你的父兄孤零零地葬身乡野,连个祭拜的人都没有。”

    直觉告诉于雪浓,陆时雍这个人太危险了,若是按照他的方式来,无异于刀口舔血,不知道什么时候性命都给交代了。

    但她是于大人的女儿,天生的冒险者。

    她坐在陆时雍的对面,“你想我怎么做?”

    陆时雍抚掌而笑,“不愧是于大人的女儿,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你不要说这些没用的,说重点。”

    于雪浓径直走到书架前,拿出《论语》翻了翻,她依稀记得科举考试是需要考《论语》,翻了两下没了兴趣。

    她随即拿起另一侧《周易》看了个囫囵,又是繁体字又是古文。基本上上头的字你不认识我,我不认识你。

    于雪浓悠悠地叹了口气,就自己现在这水平,还想考进士科,基本上无异于白日做梦。

    于雪浓的行为落在陆时雍的眼中,自然又有一番计较。

    在陆时雍看来,没有谁的行为会是无缘无故,其背后往往蕴含他的真实意图。

    陆时雍随即出言点拨,“未得大儒教诲,想解得《诗书》真意怕是不得门法。而今取仕重策论轻诗赋,可阅卷之人对擅长诗赋的学子天然存在好感,朝廷取仕的新科士子无一不是诗赋高手。

    重策论并不全然摒弃诗赋,而是对《诗书》、《易经》、《周礼》、《礼记》、《论语》、《孟子》等不仅需知其然还得需知其所以然,还得对朝堂之事有所了解,借古论今,旁征博引才算得上一篇好的策论。”

    于雪浓听得认真,努力记下陆时雍的点拨之言。今后自己去凤凰山书院念书,死记硬背是第一步,重点得融会贯通,开拓眼界。

    陆时雍假装不经意的问道:“难不成于小姐打算效仿冯素珍?做一回女驸马?”

    于雪浓的心事被点了出来,心虚了一下,随即否认,“家里头的七岁小儿等着开蒙,尤其是他的阿母做梦都想着她家儿子能考中进士。我是听他们念叨久了,才会关注。”

    于雪浓赶紧拽开话题,陆时雍懂得穷寇莫追的道理,也便不拆穿她了。

    “陆某被贬做军奴,性命朝不保夕。但陆某又着实舍不得自己脖子上的大好头颅,少不得要多提自己打算一二。”

    于雪浓绷着脸,听得认真,她到底要看看这厮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于大人在军中二十载,军中关系盘根错节,陆某不过是弱质书生,想苟全性命少不得仰仗一二。”

    于雪浓心下冷笑,这人一百八十个心眼子,他想要苟全性命怕不是易如反掌。还需要一个死人的照拂?

    怕不是想要我哥哥手头二十万青州军得用之人的名单吧。

    “常言道人走茶凉,我父亲去世三载有余,军营之中哪有我父的位置。当真爱莫能助,陆公子所托非人。”

    陆时雍也不气恼,他好似料定于雪浓会拒绝似的,“我不会白得你的东西,我用我祖父四十年经营朝堂的关系和整个江东陆氏的诚服换取于大人青州军得用之人的名单。”

    一阵热气喷薄在耳,只听陆时雍接着道:“你不会吃亏的,我知道你想参与科考,于大人毕竟是行伍出身,朝堂之上的弯弯绕绕他并不清楚。

    你若想查明于大人身死真相,没有助力难如登天。”

    陆时雍坦然迎接着于雪浓审视的目光。

    于雪浓咬紧后槽牙道:“常人闻一知一,已是聪明人,而今陆公子若颜渊在世,闻一知十。但天数有偿,盈满则亏,望陆公子勿蹈覆辙,与颜渊殊途同归。”

    陆时雍愣了一下,看来自己确实是猜中她的心事,惹她不快。

    陆时雍长揖,“惹于小姐不快,是陆某人之过。小可这厢有礼了。”

    于雪浓心底唾骂,虚伪!

    外头一阵金属交击之声,有人大喊,“魏雪娘,魏雪娘,魏叔过来救你了。”

    于雪浓一听来着不是别人,正是收留自己三载有余的魏武。

    钱氏拙劣地骗术,怎哄得了刻意藏拙的魏武,而今魏武因为自己的缘故展露出真正的实力。

    一人持剑单挑整个陆府。

    此一等一的高手隐身市井,就如明珠裹上泥沙,一旦明珠显露出真容,自会引得各路窥探。

    于雪浓叹息,看来这苏州府自己是待不下去了,凤凰山书院的大门自己亦是进不去了。

    钱氏就像亚马逊里的蝴蝶扇动翅膀,引得克萨斯州的海啸。

    陆时雍似笑非笑的看了于雪浓一眼,你瞧鱼儿咬钩的模样。

    于雪浓恨得咬牙切齿,自己当真要去龙华寺好好拜上一拜,自己这三年一动不动都能走上霉运,简直没地方说理去。

    “来人,将门打开,让她归家,终究是强求了。”陆时雍幽幽叹息。

    陆府里头的管事汗都快滴下来了,“可老夫人那?”

    “时雍自会开解祖母。”

    管事纳头便拜,“如此甚好。”

    魏武对上陆时雍,魏武的眼睛都快喷出火来了。

    他提上剑就开始冲着陆时雍砍了去。

    周围人一阵惊呼,但魏武速度极快,愣是没有人将其拦住。

    陆时雍足尖点地,从容不迫的往后撤。

    魏武见招式落空,手腕一翻,剑做刀口状,直接横砍过去。

    陆时雍身姿仿若菖蒲,轻轻一偏又躲过了杀招。

    “小子,有两下子!”魏武行伍出身,剑法均是取人性命的杀招。

    “但你不能欺我于家无人!”魏武想着于雪浓定然是被这厮糟蹋了,他要杀了他,告慰于大人的在天之灵。

    陆时雍显然也是个中好手,在魏武凌厉的招式下不落下风。

    若是自己放任魏武闹下去,自己费尽心思隐藏的身世便会就此揭开。

    陆时雍倒是乐见其成,若是自己想要将身世隐藏,必得倒向他这一边。

    自己跟他的交易,不成也得成了。

    于雪浓飞身挡在陆时雍身前,魏武差点一个不及,便会将于雪浓刺个血窟窿。

    魏武瞬间清醒,手腕一翻剑如鞘中。

    “小子,算你走运!”

    不知何时于雪浓已是站在魏武身侧,露出笑容,“魏叔,我们先离开这。”

    众人自发的给这尊煞神让出位置。

    即将踏出陆时雍院子之时,陆时雍朗声道:“还望于小姐勿忘陆某之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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