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成仇

    回到房里的阮妙晴坐在妆台前,眼前放着那只被谢明徽派人送来的匣子。

    这只镯子是绞丝的,寻常镯子都是六股的,而这一只是八股,嵌了南珠,还坠了两对小小的铃铛,精致绝伦,让人爱不释手。

    阮妙晴很喜欢这只镯子,如果不是谢明徽送来的,她会很乐意戴在腕上。

    但谁叫这镯子恰恰就是谢明徽送来的,阮妙晴猜不透谢明徽为何要送她一只镯子,她甚至怀疑这镯子里是不是有什么蹊跷。

    比如,会不会被涂了毒药,等她戴上之后,不需多久便能在无声无息间要了她的性命?

    阮妙晴不知道,也不敢去赌。

    但是谢明徽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阮妙晴十分不安,堂堂首辅大人,又是谢氏……谢家人,会好心给她送东西?

    是他疯了,还是我疯了?

    阮妙晴“啪”的一声合上匣子,去了隔壁厢房看医书。这是她跟着大夫学医后,专门让婢女收拾出来的药房,放置各种医书典籍和网罗来的药材,供她平日里看书和研制药材的。

    虽然说自她从阮府逃出来,又做出了种种努力,改变了自己的处境,让自己哪怕面临危险也有反抗的机会。但前世临死之前发生的事情,给她带来的阴影是不可磨灭的,除非她能找到那个对她下手的人,然后将之杀掉永绝后患。

    可是现在,阮妙晴毫无头绪。一来,密室太过昏暗,加上药物所致,她根本没有看清楚对方的脸;二来她有些怀疑对方剥她的脸得目的,这背后是不是还有其他人指使?

    不过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阮妙晴记住了那个人的声音。仇人未知固然让人感觉到不安与害怕,但她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的。

    比如那个密室里,无法动弹仿佛被装进黑匣子里的自己,那个时候,她一定是中了某种药物!

    既然如此,她也可以研制出一种药物,让人只要碰到她的脸,就会全身无力,成为砧板上的鱼肉任她宰割的药物!

    阮妙晴不知道那个人会不会再次出现,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她长得这样美,谁也不能对她的脸下手!

    这样想着,阮妙晴心里又充满了动力,她要尽快研制出这种药!然后早早地把那个人揪出来杀掉!

    仇恨是最好的助推剂,在阮妙晴孜孜不倦的努力下,三天后,她终于研制出了这种药物。为了以防万一,她先在自己的身上做了实验,发现果然有效,且出乎意料的好之后,兴奋的直接打了三套拳法。

    沐浴过后,确定自己身上没有沾染药物之后,阮妙晴才从房里出来。就在她想着药已经弄好了,接下来是不是应该把刀法提上日程的时候,柳氏急匆匆的来了。

    柳氏的脸色不是很好,她抓着阮妙晴的手,有些恼恨又有些担忧:“妙妙,方才阮家来人,说阮周……你父亲怕是要不好了,想见你最后一面。你要不要回去?”

    “什么?”阮妙晴有些惊讶,她父亲要不好了?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她父亲,阮周,那个冷血无情,漠视谢氏苛待她的阮周,不好了?

    阮妙晴下意识脱口而出:“他是要死了吗?”

    柳氏:“……”

    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些啼笑皆非。

    她捏了捏阮妙晴的手,嗔怪:“不许胡说。”

    阮妙晴心里却没什么感觉,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阮周,她名义上的父亲,一直都漠视他的存在,默许谢氏对她的磋磨,他从来没有为她做过什么,从前没有,今后也不可能有。

    若说从前,阮妙晴懵懂无知的时候,还对阮周这个父亲存了几分念想,幻想着终有一日父亲会看见她的处境和痛苦,解救与她。可死过一回,阮妙晴便知道,把希望放在别人身上是最没有用的东西。

    要想活着,就只能靠自己。

    眼下她与前世截然不同的境遇,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所以跟阮妙晴谈父亲谈父爱谈亲情,阮周他配吗?

    他不配。

    看懂了阮妙晴的不以为然,柳氏叹了口气,摸了摸她的脸——

    阮妙晴抬手抓住舅母的手,不动声色的阻止了她这个动作。然后低着头,有几分任性道:“我没有胡说,而且舅母又不是旁人,怎么就不能说了?”

    柳氏又是重重的叹息了一声,“罢了罢了,你在舅母跟前说说可以,出了这个门跟谁都不能说。虽说阮周枉为人父,可他到底是你的父亲,总有一些人眼盲心瞎,他们看不到你受的苦,只会抓着“天底下没有不是的父母”来攻讦于你。”

    “阮周再怎么不是人,但你是他的女儿这一点无法改变。”

    “你可以怪他怨他恨他,但只要有这层血缘关系在,在阮周没有在大是大非的事情上犯错的前提下,他天生就立于不败之地。”

    “所以妙妙,舅母知道你的苦,也知道你的委屈。如果可以,舅母恨不能替你亲手杀了他,可是你不能!”

    “你才十三岁,翻了年也才十四岁,还没有议亲,没有嫁人生子。没必要为了阮周让自己的名声蒙上污点。”

    说到这里,柳氏忽然笑了,她眼底透着几分幸灾乐祸,“况且,报复阮周这件事,已经有人替你做了。”

    阮妙晴还在努力消化舅母的话,听了这话抬起头眨了眨眼,有人已经替她报复阮周了?

    这怎么可能?

    柳氏笑着道:“这些日子你没怎么出门,也就不知道。外面都传遍了,自从谢氏被谢家除名的消息传出来,谢氏整个人都疯了,在阮家一天一小闹,三天一大闹,还把阮周的脑袋给砸破了!”

    天哪!

    阮妙晴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谢氏把阮周的头给砸破了?她砸了阮周?这怎么可能?她怎么舍得下手的?

    还在阮府后宅破院里的时候,阮妙晴没少听谢氏和她那些狗腿子说她亲娘是如何横插一棍,横刀夺爱,拆散了谢氏和阮周这对苦命鸳鸯的。也没少听那些下人们说谢氏是如何惩治那些想要爬床的婢女的。

    由此可见,谢氏对阮周看的有多重,所以她竟然砸了阮周,她是怎么舍得的?难道她不爱阮周了,还是说被逐出谢家这件事对她的打击太大,以至于让她由爱生恨?

    阮妙晴不理解,但这不妨碍她开心啊!

    柳氏很理解阮妙晴的想法,因为她也很想哈哈大笑啊,这对狗男女闹翻,对她们来说简直大快人心啊!

    开心了一会儿,阮妙晴想起了大舅母刚进来的时候说的那些话,心里若有所思,“所以,舅母是想让我去看他的?”

    柳氏收敛了笑意,认真的看着阮妙晴,是,舅母想让你亲自去看一看他。”

    似乎怕阮妙晴误解,柳氏顿了顿,立刻解释道:“舅母让你去,并不是同情阮周。谢氏毕竟是继母,她苛待你尚且还有理由。可阮周他是你的亲生父亲啊,他竟然能够无视你的痛苦,单这一点,就永远无法原谅。但是妙妙,舅母让你去看看他,也是让你解开心里的结。是想让你知道,无论是谢氏还是阮周,他们都没有你想象中的那样无所不能,能够随意掌控你的人生。”

    阮妙晴想说她现在已经不害怕谢氏了,而且谢氏也没办法再掌控她的人生了。

    但柳氏阻止了她,只听她继续道:“舅母知道你想说什么,可我还是觉得你应该亲自去看看,算是给……一个交代。妙妙,你也该开始新的生活了,像其他姑娘那样,开心了就笑,不高兴了就放肆的哭,然后相看一个样样出色的如意郎君,过着夫妻恩爱的生活,再生两个孩子……”

    虽然说很舍不得,很想多留妙妙几年,但这么久了,柳氏又岂会察觉不到妙妙的心事。她思来想去,总觉得继续沉浸在过往那些不好的记忆里,对妙妙来说并没有好处。相反,她很期待妙妙能够丢掉过去,开始崭新的生活。

    听了这话,阮妙晴沉默了很久,终于点点头。她知道舅母都是为了她好,她不想让舅母为难,更不想让舅母失望。

    柳氏见她送了口,当即就高高兴兴去库房收拾了一车养伤的药材,让阮妙晴带去阮府。

    马车到了阮府,阮妙晴扶着婢女的手下了马车。

    站在阮府门前,看着大门,阮妙晴心里有些恍然。时隔多日,再到阮府,她心里再也没有那种惊恐,绝望,无法逃脱的感觉了。

    这就是阮家,是那个困了她一辈子,是那个承载了她所有痛苦与绝望的地方啊!

    阮妙晴由着婢女理了理裙摆,然后从容自若的进了阮府大门。

    下人们根本就没有见过阮妙晴,还以为她是与阮家交好的哪家派来探望夫人和小姐的,直接放行了。

    而阮妙晴进府之后,就循着幼时的记忆,去了阮周的院里。

    还没到,远远的就听到谢氏的怒骂声,还是那么的不堪入耳:“你个废物!二十年前你就是正七品翰林院编修,二十年后你还是个破编修!你是怎么好意思活着的?你面对那些同同窗面对那些同僚的时候都不觉得羞愧吗?怎么,你是镶到这个位子上了吗?这个位子是姓阮了吗?”

    ……

    一阵静默之后,从里面传出阮周的冲天怒吼:“贱妇你给我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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