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
黎晃从凳子上站起来，抬高声音，“万理理死了，你难道不知道吗。”
刘芹的神色僵了一下，她抬手拨弄了一下额前的刘海，飞快地眨了眨眼睛。
“我不知道，她是出什么事了吗？”
黎晃没有回答，站在原地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奇怪。
他们今天来Y高调查万理理的死有关事项，虽说案情需要保密，但还是通知了作为校长的栾有为的，通常情况下他们要找刘芹谈话，栾有为应该会将情况大致跟刘芹交代一下。
然而为什么刘芹听到万理理死了，却是如此一副惊惧的反应？
刘芹低头看了眼手机时间：“两位如果没什么事的话——”
纪夜西短暂地跟黎晃眼神交汇，忙接上话：
“刘老师您别紧张，我们黎队就是脾气比较急，来您喝水。”
黎晃拿着喝完了的纸杯去了饮水机前，刘芹顺了顺额前的刘海别到耳后，这才慢慢抬头看了眼纪夜西：
“你们不会是认为我杀了她吧。”
“不不不，怎么会！”
纪夜西分外惶恐地把脖子上的警证一摘，“我们就是来问问情况，那个栾有为校长有没有跟您说，说…”
纪夜西瞟了眼办公室上方的监控，笑着把后半句话咽了下去。
“这个时间是不是要上课了，那我们今天要不就先不打扰您了，您留个电话，等有需要我们再跟您联系。”
刘芹跟随他的目光也看了眼监控，随后整了整衣服站了起来：
“万理理的死我并不知情，今天见她没来学校我联系了她的家里人，但是她爸爸电话也打不通，最近快要期中了，我还有别的孩子要管，所以我也就没再多联系她。栾校长确实给我打过电话，不过电话里也只是告诉我警官你们要来问几个问题，然后嘱咐了我…管好班里的纪律，剩下的我就都不了解了，您到底要问什么不如一次性当面说清楚，我不差这几分钟。”
刘芹眉间褶皱相较于眼尾略深几分，除了右边下巴上的一颗痦子之外整张脸上几乎没什么痘斑，这时候对着纪夜西瞪圆了眼镜下的一双眼睛，有了几分宛如无故受冤的意味。
黎晃将纸杯在饮水机上方一放，杯底和水桶的顶部发出了“嘭”的一声。
不止刘芹，黎晃发出的这声把纪夜西都吓了一跳，忙将目光投过去。然而半天不见角落那位领导有开口的意思，纪夜西只好又拉回视线，继续道：
“那您知道万理理跟程芃帆的关系吗？”
“万理理跟程芃帆？”
刘芹像是听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问题，扬着声调重复了一遍：“天差地别的两个人，有什么关系？没关系啊！”
“这不是同学关系也算关系嘛。”纪夜西说。
刘芹愣了一下：
“…哦，对，但是她们平时并没有什么交集。”
纪夜西一笑：
“您这意思是班里所有同学之间的关系您都很清楚？”
“我的学生们之间的情况我当然清楚。”刘芹扶了扶眼镜：“万理理平时独来独往，很少跟其他学生有什么交流的。”
“但是万理理他爸说，万理理跟程芃帆平时来往不少啊。”
刘芹的表情顿时写上了皆笑啼非四个字，“那怎么可能？他是记错了吧，她俩不可能有什么来往。”
一旁的黎晃这时候出声了：
“听说贵校有班主任定期家访的规定，由此看来您对学生的家庭情况也都有一定的了解了。”
“嗯是，是算是有一定了解吧。”
“那她们两个家里是什么情况？”
黎晃回到桌前，“‘天差地别’也包含在这方面吧。”
刘芹应声道：
“万理理家庭条件非常一般，母亲早年因病去世，她跟她父亲一起生活，程芃帆家庭条件不错，家里人一直有把她送出国的意向，因此程芃帆离开之前是很看不起万理理的，根本不存在你们说的关系好什么的。”
几人话说到这个地步，见黎晃似是没什么要说的了，纪夜西也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往下问，只好偏头看向那边坐着“上司”，黎晃见此将手中的一个册子往旁边一撂：
“既然了解的差不多了，我们就不为难刘老师了——今天谢谢您，留步吧。”
两人从教学楼里出来，纪夜西像是多年没闻到新鲜空气似的狠狠呼了一大口气。
“黎警官，以后咱俩的红白脸角色能不能互换一下啊，王国聪那样的也就罢了，刘芹给人的压迫感真不是一点半点的强……嗯，咳咳…”
“直接说吧。”黎晃看出她的意图，“这个距离附近的监控录不上声音。”
纪夜西闻言换上正色：
“对于万理理和程芃帆之间的事，她知道的应该比王国聪多，贴吧里那个贴子里说程芃帆死了的事情我不相信她一点都不知道，并且我们来之前栾有为的那通电话里一定告诫了她不少有关事情…我总觉得栾有为这个人肯定不简单。”
黎晃眉头微锁，手习惯性摸着他的后脖颈，这个动作他每逢思考或是不自在便不由自主地会出现。
“本来局里今晚传唤栾有为，但3月9日那天下午他乘坐16点54的飞机去了Z市出差，明天上午才能回来。”
“这听上去怎么有点像不在场证明……”纪夜西道。
黎晃摇头：
“法医给出的尸测结果的死亡时间是16：45—18：00，但结合万伟的笔录和监控，栾有为确实能排除大部分嫌疑。”
万伟非常肯定地跟警方确认过他是在16：58时出门买菜，离家时万理理还在家中，万伟家小区只有在门口的主路附近有监控摄像头，17：04的时候小区门口有摄像头拍到了万理理跑向抛尸地点方向的记录。
想起这点，纪夜西叹了口气：
“小万的死已经够头疼了，现在又发现了一个小程生死未卜。”
黎晃没有接话，而是睨向斜上方的监控。
“她跟万伟也许也有些来往。”
纪夜西顿时想起在地铁上原茗安那通无意间的话。
——“没，我就是想起我高中的时候老师不定期家访……那时间最头疼这个了，校长苛政的极致体现。”
“啊，对了，Y高好像有定期家访的规……”
话还没落，黎晃的电话铃声响了起来，接通后，对面传来原茗安气喘呼呼的声音：
“喂，黎副，我和楚队已经回局里了，你发信息让查的那个程芃帆，所有公立医院档案里都没有找到她的死亡记录，但是我们查到了她父母的！”
“那姑娘是个孤儿，母亲很早就死于先天性心脏病，她父亲叫程海，两年前死于酒驾车祸，在那之后她就被她姑妈程美收养一直至今。”
原茗安大概是是刚找到资料就马不停蹄给黎晃来了电话，声音里混杂着喘气。
“她那个姑妈程美，是AB市交界郊区的那家最大的私人医院的院长，就是说那小姑娘如果真死了，应该是她姑妈在那个私立医院给她办的死亡证明……”
“嗯”了一声，黎晃正要挂电话，原茗安叫住了他：“等等黎副……我觉得程美配偶的名字有点眼熟，你稍微帮我留意一下。”
黎晃等着他的下文，电话那边青年的声音因为信号的缘故似乎变得有些略微模糊。
“…‘亦木’栾，年轻有为的‘有为’——叫栾有为。”
原茗安说完，听着电话对面的人好像有些过于安静，试探性叫了声黎晃的名字：“听清了没啊？”
“听清了。”
黎晃说：“告诉楚队，立刻传讯程美。”
原茗安闻言没多一句，麻利挂了电话。
因此黎晃和纪夜西便打算提前反程，一个不经意间，纪夜西发现距离他们不远处学生宿舍门口的松树后面，有个学生正猫着身子露了半个头偷偷朝这边打量，并且好像已经躲了一段时间。
纪夜西轻咳一声，用下巴尖跟黎晃示意了一下那颗多长了半个头的松树，黎晃早就看见了那半颗头，但因为是个学生没管，此刻用手机给楚彦简单汇报情况，只抬头看了一眼又回归了正事。
“……”
见状纪夜西沉吟片刻，再开口时声音洪亮、阴沉又凶狠：
“好的黎队，这就拷走！”
只见不远处的那棵松树抖了抖，抖出一堆针叶外加一整个脑袋，脑袋表面一头乱糟糟的短发，下方接着一身Y高校服两件套——赫然是只惊恐野生Y高学子。
学子大惊失色.jpg：
“？！！你你你你你们乱抓人违法的！”
黎晃从手机里抬起头时表情略显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