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月西楼同意带玉霎去往魔京。

    不过因为身体原因,他要在同悲塔内修养几日,连洞府也不回来。

    玉霎这几日睡得可好,不用扭手扭脚地缩在角落,她也可以不用睡在那张熏着淡香的床榻上。

    这些日子,只要月镜潮恢复了意识,玉霎瞧着他乖顺好欺的模样,想到平日里月西楼的态度,再加上令人喜爱的漂亮脸蛋和年轻体格,就必不可少地要扑倒他,在床笫之间厮磨。

    虽说是同一个人,但两种截然不同的性格莫名生出了叫人心跳加速的快意,这等扭曲的快乐令玉霎着迷。

    月西楼有没有察觉呢?

    看不出来,他也没有提出过异议。

    反正,谁都不吃亏。

    但是在平常的夜晚,玉霎对着月西楼,毫无欲.望,甚至躲得更远,两人关了床帐躺在一起,除了令自己快些睡着别无他法。

    所以月西楼不回来倒好,她也不用睡在那张榻上,直接睡在她很喜欢的贵妃榻里。

    今日也一样,在简单地清点了行李后,玉霎便开始等待去往魔京的日子,早间还喝了酒。

    同悲塔里的酒有致幻效果,效果很好。

    喝了两口酒的玉霎酒气醺醺的裹在被子里,瞧着对面屏风隔着的床,想起来月西楼有时候也会吻她。

    不过只是简单地蹭蹭她的脸颊,有点意兴阑珊的意味,很快就分开了,什么也没做。

    每到那个时候,玉霎会觉得他的眼神尤其叫人熟悉,不自觉地想起来很多年前的月亮,在清辉之下,有个男孩拉着她逃往无人之地,他的眉眼坚定……

    “我为什么要来伽鹤宗……因为我觉得很无聊,所以就来了,我想知道人族究竟是怎么样培养修士,怎么看待魔族和半魔之间的关系。”

    “你知不知道仙盟和魔域千百年来不可调解的矛盾是什么?人族和魔族之间一直有无法逾越的鸿沟。”

    “我想,应该是人族对魔族的恐惧,向上追求坚持本心很难,但向下堕落容易,在修道路上阻碍的道路很多,可魔族生来就是混乱集合体,在人世理念里是乌合之众,乌合之众聚集起来,也是能颠覆许多的事情,人族对这样不稳定因素的恐惧,便是争斗的源头。”

    男孩的语气如此坚定。

    玉霎心底响起来他的声音,渐渐汇合成奔流,源源不断地流了出来。

    那一幕也随之清晰起来。

    一个长着角的女孩被一个人族模样的男孩拉着,他们奔逃,私定终身。

    为什么要逃?

    玉霎想不起来,但莫名觉得感动,他们的结局并没有下落,因为此时她终于坚持不住,昏睡了过去。

    玉霎才睡下不久,便有人打开门走进来,他被黑雾环身,一身冷意。

    他一眼就看到了贵妃榻上隆起来一团。

    嗅到酒气的黑衣少年走到榻前,低头,长发从肩头滑落下来,掩去他的神色,手指碰了碰她的脸颊,冰得她往里躲了躲。

    他散去周围的酒气,抱起睡着的玉霎仔细地看,灯下的她面容平和,皱着眉头,不知道梦到了什么。

    月西楼摸到了玉霎耳后的角痕。

    说明她曾经有过一对兽角,但被砍了。

    他瞧着她的睡眼,歪了歪头,想起了某些片段,记忆里面容模糊的女孩和她这张脸对上。

    好像一直都没有变过,她的表情一直都悲伤又委屈。

    细细地摩挲她的小腿,感受皮肤下微微凹陷的纹路,那里曾经是一块疤。

    “月镜潮?”

    玉霎被他摸得痒痒,嘟囔了一句。

    “我是月西楼。”

    “哦。”

    “……”

    少年没了捉弄她的兴致,要把她埋回被子里,又听她轻轻地问:

    “如果我喜欢你,该怎么表达呢?”

    琉璃灯中的烛火突然小小地跳跃了下。

    玉霎喃喃自语,“魔族表达喜欢的方式,是什么样的?”

    梦里的那个长着角的女孩问出口,似乎在等拉着自己的男孩回答。

    男孩脸颊一红,他想了想,但是来不及了,身后来捉拿两人的追兵要到了。

    月西楼沉默地瞧了她好一会,缓缓开口:

    “魔族生存第一条,便是保全自己,若是真的喜欢,大约是逆境之中不放弃的手,以及想保全对方的心境——”

    这句话他仿佛说过,很流畅的从心里流出来。

    他自己也愣了下。

    在魔族的行事准则里,该如何确定彼此喜欢的心意?是滥情.的性?是唇齿之间的誓言?

    是无论如何也要保全对方的心。

    男孩虽然没有说出口,但他已经给出了答案。

    在梦境里,他决不放弃女孩的手,为了保全那个已经伤痕累累的女孩,被人族的修士痛打了一顿,人族并不对他网开一面。

    在玉霎的记忆里,同她一起逃亡的男孩再见时变得冷若冰霜,不再接近自己。

    他专心修炼,已经无视了她,他和伽鹤宗里的魔族没有关系,从来都是正经的人族修士。

    直到她被赶去魔域时,他特意找到了自己说:你去吧,我等你回来。

    我等你回来。

    玉霎想到这几个字便抑制不住的难过。

    见她眼角落下水珠,月西楼蹙起了眉,拿了帕子给她擦去,问她:“你梦到了谁?”

    “……越楼。”

    “是越楼,还是,月西楼?”

    他碰了碰她的脸,“好好想一想,玉藏。”

    玉霎迷蒙地摇摇头,把脸埋到他怀里,躲避光源,不再说话了。

    *

    月西楼在魔京有一处宅子,就在魔京最热闹的地带。

    魔京呈星状分布,但中心并不是魔尊所在的魔宫,居然是一座高耸入云的塔楼群。

    关于这些林立的塔楼群要追溯到很久之前,魔域开化之初,彼时魔域和人世还没有分开,魔族和人族相安无事,文字通用,而后第一代魔神崛起,对人世虎视眈眈,人族和魔族交恶。

    来往的信件总是被人族截取,于是有一位魔族先贤顿悟,发衍了魔族的密文,令所有大魔学习。

    所以在魔域,魔族有两套文字系统。

    塔楼群据说藏有许多那个时代流传的旧籍,魔神失传的功法,完整的魔族修炼体系,乃是魔域不灭的精神载体。

    所以此处的塔楼建筑群也被成为贤阁。

    多年后,魔京的中心由魔宫逐渐转移到贤阁。以贤阁为中心,兴起了六块街区,分别是东元坊、西元坊、南元坊、北元坊、歧路、元冬巷,他们繁盛且范围极大。

    元冬巷呈东西走向,一直延伸到旧时的繁盛之地,也就是魔宫所在。出于对魔尊的护佑,魔宫其实修建在魔元秘境之中,表面看去是一片郁郁丛林,有诸多凶兽把守。

    宅子位于西元坊,面朝贤阁背朝元冬巷,地段极好。

    由于身体的原因,月镜潮不怎么来魔京,但宅子每年还是差专人养护。

    玉霎从车辇上下来,方才行驶在乌云之上,她便已经看到了魔京不同于其他地方的繁华,心中感叹确实与众不同。

    不过这样轻易地到达她受了三十六年的艰苦都没办法来到的魔京,玉霎心里还是有些难受。

    宅子的管事是个叫安葵的女人,她得知公子要来,一早就带人在门前等候。

    见玉霎面色不好,迎上来堆着笑问:“夫人可是舟车劳顿身上疲惫了?婢子早间便让人备下了驱散疲劳的灵水,夫人可要喝些,祛祛疲劳?”

    “不是。”

    玉霎脸上挤出笑容:“只是有些感慨,我没事,不用了。”

    “是是,快快请进才是。”

    安葵说,“近来魔京要入秋了,虽说暑气还在,但夏秋之交雨水充足,入夜也凉,夫人保重身体。”

    身后的少年从侍女手里抱过猫,嘴角翘起,客客气气地同安葵道谢,领着玉霎进入宅子,剩下人马任安葵安排。

    “这是我娘在我一百岁时赐的屋宅,据说这是她尚且末微之际靠着智慧获得的成果,如今赐给我,要我以此为根基,继承她的意志。”

    这是一座五进的院子,修建得极为雅致,不是魔族磅礴气势的风格,反倒是像人世东部的建筑。

    两人住在五进院子最深处,要穿过许多的回廊庭院,抄手游廊一条又一条。

    离开同悲塔后的月西楼似乎对身体的控制有所削弱,眼神也不那么阴恻恻浸着抗拒和冷漠,言行举止都乖顺了很多。

    少年带着她穿过天井,庭中的树还绽着春时的花,“但是阿玉——你也知道,我不过是个只会读书的呆子,希望到时候不至于没落了我娘的心血。”

    他似乎还不清楚自己的母亲究竟是多有手段的女人,依旧把母亲当成商会的会长,仅此而已。

    玉霎兴致缺缺,只是偶尔回应。

    “诶?阿玉你不高兴么?”

    两人成了婚后,月镜潮便改了口,叫她阿玉,非常亲昵。

    玉霎摇摇头,说:“我此前一直想来魔京,为了进入魔京蹉跎了好久,今日总算如愿以偿了……倒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原来在想这个……阿玉莫要迷茫,一切便看作是缘分罢。”他笑起来又甜又乖,“此前的事情还请你忘却罢,现在如愿以偿,我们有可多的事情要做,有的是时间游历魔域,你想去哪里都可以。”

    玉霎笑了一下,“也是。”

    少年牵了她,从树梢崎岖的树下走过,带着她回到了下榻的兰因堂。

    两人的卧房在二楼,安葵差人仔细打扫了,也更换了被褥床帐,屋内点着檀香,摆着各色幽菊,吃的玩的一应俱全,好不热闹。

    少年怀里抱着那只日渐滚圆的小藏,坐在罗汉床上,拿几子上的一块糕点逗它玩儿。

    月镜潮把小藏当成孩子一样教养,而月西楼则不是很乐意这只杂猫靠近自己,很少哄它。

    玉霎推了半扇窗向外看去,高高的院墙外隐隐能看到拔地而起的贤阁。

    贤阁内保存着魔族的功法,收纳着散落在魔域内的魔修宗门都没有的术法,但贤阁脚下却多得是狎妓之地。

    在这种地方,要怎么样才能找到萧天纵留下来的信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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