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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间 心不在焉

    可不就是她么。

    她穿着一件米色的针织衫,卡其色的裤子,头发松松地散着,戴了一对硕大圆润的珍珠耳钉,就算离得不近仍觉得很显眼,而且隐约还带点粉色的晕彩。我特意瞥了眼她的手腕,两边都空空的,并没见着昨天新买的那条小猫手链。

    “昨天是不是你在二楼那个珠宝店追着给我送手机来着?”

    “对对,不好意思让您见笑了。”我答着她的话,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

    “哎呀你快坐下吧,要不然一会儿又摔了。”她笑着走过来,按着我肩膀让我坐下了。我勉强撇嘴笑了笑,转眼看见林思佳也在憋着笑。

    “这么巧在这里遇见您呀。”我见她没有走开的意思,就多客气了一句。

    “这个店是我跟我表姐一起开的,所以我一有时间就过来盯着。”她似乎没发觉我的尴尬,继续说着,“昨天也是看了大半天店之后,我姐来替我,我走的时候正好路过你们店,顺便进去转了一圈儿。”

    “哦,你们俩真棒呀。这个店氛围很舒服,蛋糕也好吃。”我说着,看了眼桌上只剩点蛋糕渣的空盘子。

    “你们要是还没结账就不用结了,我请你们吃吧。”她随手把空盘子拿了起来,递给了身旁的服务员。

    “已经结过了,谢谢您的好意。”林思佳加了一句。

    “咱们别这么客气啦,我叫张瑾,以后你们再来的话,别忘了找我打折。”

    “好啊,多谢。”我顿了一下,接着说,“我叫苏格,这是我朋友林思佳。”

    “那你们聊吧,我就在那边,有事儿叫我啊。”张瑾说话的时候,总是甜甜地笑着,眼睛里闪烁着单纯美好的光芒,仿佛这个世界,从不曾苛待过她一样。

    我跟林子——这是我叫她时常用的昵称——从下午茶一直聊到了晚饭时间,其间张瑾来来回回地,给我们加茶添水,又送冰淇淋。每次她过来这桌,我们都不断微笑着致谢,偶尔也聊个一句半句。反复了几次之后,在她面前倒也放松了不少。

    我们起身离开之前,特意跟张瑾告别了一声。她从手里忙着的事中抬起头来,微笑着说了声“以后常来”,就又接着招呼客人了。

    再见到张瑾,是大约两周之后的中午。顾蕾去吃午饭了,我刚开始当天的轮班,正在店里站着,看见张瑾和一个男人紧挨着从店门口走过。她路过我们店的时候,往里张望了一眼,我就抬起手跟她打了个招呼。我其实不知道张瑾有没有看见我,但对面钻饰区的莉安见我向外挥手之后,却忽然凑了过来。

    “你认识郑平啊?”在这之前,她几乎没跟我说过话,现在这一脸的神秘亲切,突如其来,我一时间有点反应不过来。

    “啊?谁呀?”

    “刚才你打招呼的那人呀。郑总啊,是你朋友么?”莉安的眼睛里充满了兴奋。

    “啊,哪个郑总?刚才那对?哦,我不认识那个男的。我是朝他边上那个女的挥手,就是上次跟顾蕾买手链的客人,我追出去还她手机的那个。后来我发现她其实在四楼开着一间喝茶吃蛋糕的店,跟她说过几句话,算是认识吧。”

    莉安听到这里,眼神早已黯淡了下来。“哦,这样啊。我说的呢。”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她已经渐渐转过身往自己的柜台方向走去了。所以,与其说是在回应我,更像是自言自语地嘀咕着。我也没机会多问一声,她所说的那个郑平,是不是有什么来头。

    这时顾蕾从后面走回到店里,正要往我这个方向过来,却被莉安先叫走了。我往她们的方向稍微扫了一眼,瞥见她们俩都神色激动地低语着,看起来很默契的样子。就立刻转过身来假装没看见,呆呆地望向店门口那边。

    不一会儿,顾蕾走到我身边,稍稍抬高了一点音量,对我说:“你快去吃饭吧,这里有我盯着。”

    茶水间里,两张小圆桌都有人在用——有一边是一男一女两个销售,另一边是平时一直在工作室里的那个维修改制的师傅。这个女的销售叫杨晓弦,平时基本多数时间在足金区;跟她一起吃饭的男同事主要负责腕表区,我没太留意过他全名,常听见同事管他叫凯文,以为是用着英文名,现在近看他的名牌,才知道他本名就是邱凯文。改制的那个师傅我也不知道全名,只是跟着大家就管他叫“孙师傅”——虽然这么客气地叫着,但其实他看上去挺年轻的,感觉也没比我大几岁。

    尽管我已经在店里工作半个来月了,但跟这三个人还都不太熟悉,正犹豫着要坐在哪桌的时候,凯文先跟我打了招呼:“苏格,来跟我和晓弦一起坐吧。”

    我微笑着点了下头,就拿出早上放在冰箱里的沙拉,走过去跟他们一桌坐下。

    “你来了俩礼拜了吧?做得开心吗?”杨晓弦开口问道。

    “嗯,挺开心的。”

    “但你跟着顾蕾压力也不小吧?”她接着说,眼神里似乎另有深意。

    “我觉得还行啊,她挺照顾我的。”

    “她对你怎么样无所谓,关键是你别惹了她就行。”说到这里,我看见凯文用胳膊肘轻轻顶了她一下。她却没怎么理会,白了凯文一眼,又接着说,“反正你对她尽量客气着点吧,小心着不要得罪了她。她可是冯先生最待见的‘金牌销售’。但是话说回来,你们那个柜台本来就靠前,进店的客人最先看见你们。而且,你们区的东西也花哨好卖,价位又不高,设计也偏年轻,所以她业绩好也不稀奇,谁卖都能火。”

    “但咱们不都是有了销售提成大家分嘛,互相支持就行了。”凯文抢着接过她的话,说,“苏格,你别被晓弦吓着了。顾蕾挺好的,你跟着她不错。”

    “嗯。”我嘴里应和着,下意识地往另一边看了一眼,独自坐在另外一桌的孙师傅就像是没听见我们这边的对话似的,静静地低头吃饭。我忽然发觉,每次见到,他几乎总是这样一副漠然的样子,专注于自己手里和眼前的东西,不怎么留意其他人的动静。

    “我们吃完先走了啊。”凯文和晓弦几乎同时站了起来,简单收拾了餐具,往茶水间外走去。

    “好的,一会儿见。”我赶紧接了一句,看着他俩走出去后,因为茶水间就剩两个人了,所以我又不自觉地看向了孙师傅那边。他还是慢悠悠、自顾自地吃着饭。感觉他整个人都向内收敛着,就连咀嚼的动作也显得很谨慎,基本不发出什么声音。他的手指看上去格外修长,的确很有手艺人的样子。

    这时他似乎也注意到了我在观察他,忽然侧过脸来朝我这边看了一眼,好像还有点不耐烦的神情。我立刻转头回来,赶着几口把剩下的沙拉吃完,匆匆走开了。

    回到店里,看见顾蕾正在接待客人,我迟疑了一下,还是走近了一些。这时,她也看见了我,就递给我一把钥匙,说:“正好,你从旁边那个柜子里,把那副心形的红宝石耳钉拿出来,给这位女士看看。”我赶紧照做。

    我找好托盘,把耳钉拿过来的时候,看见顾蕾已经拿出了四副耳钉和两个项坠在给这位客人挑选。我心里不由得有点紧张——因为我记得入职培训的时候,冯先生特意叮嘱过,同时展示的货品原则上不要超过五件,否则很容易看管不过来,一不留神就会弄丢。而且,东西太多了也不利于客人挑选;看过的如果不喜欢,最好先收回去,哪怕是稍后再重新拿出来,也好过一股脑儿都摆在这里,让人觉得眼花缭乱,无从决定。这些原则,顾蕾也跟我重申过,所以她是非常清楚的。因此我猜测着,她今天忽然破例,除了想要卖出东西,说不定还有别的原因。

    我这样想着,小心翼翼地把一对镶着心形红宝石的耳钉放在顾蕾和客人之间,正要把钥匙还给顾蕾,转念想到她手边已经在展示着这么多货品,还是先别给她添乱了,就把钥匙揣在了自己工服的兜里,站在她旁边稍微靠后一点的位置。

    “您看这一对,是心形的,设计非常特别。而且除了圆形以外,其它的形状都算作异形切割,本来就比较少见。尤其是,要想找到两颗大小、颜色、净度都匹配的,又切割成一样的形状,是非常难得的,也就更显珍贵。”顾蕾把这幅耳钉朝客人的方向稍微推近了一点,我顺着她的动作,看向了这位客人。

    这位女士看上去大约三十多岁,虽说脸上还是很年轻的样子,但感觉眼神里似乎少了些年轻女孩常见的那种殷切和急迫感。她看着眼前的这些首饰,从她的神色表情里也说不准是否满意。她穿着一件湖蓝色的羊绒衣,看上去柔软细腻;左手无名指上戴着一枚三颗圆钻组成的钻戒,中间那颗最大,两边的虽然小一些,但尺寸也很可观。她还戴着一块手表,我一时还不能完整读出来这个牌子,但能认出是在我前一阵子新买的那本书里见过的。

    “刚才您喜欢的这枚红色尖晶石的吊坠,跟这对红宝石的耳钉也可以搭在一起佩戴。”顾蕾继续笑着说,“当然,它们各自单独佩戴也都很好,而且很衬您的气质。”

    “我是挺喜欢红宝石的,但这个心形感觉有点俗气。还是刚才那副圆形的或者椭圆形的看着更顺眼一些。”客人慢悠悠地说着,把目光向另一侧移动了一些。我应声正要抬手把那副心形耳钉收回去,顾蕾却轻轻挡开了我的手。

    “您如果喜欢更经典的设计,那两副确实也挺符合您要求的。要不您试戴一下,可以比较着看看。”顾蕾对客人说完,转头跟我说,“你去帮我拿几包酒精棉,再带个镜子过来。”我立刻转身去另外一边的抽屉里拿了几个小包的酒精棉球,又顺手把货柜上另一头的镜子拿了过来。

    顾蕾打开一包酒精棉球,把一对圆形红宝石耳钉针状的部分以及后面的耳迫都清洁了一下,客客气气地呈给客人。客人接过来之后,把自己原本戴着的圆形钻石耳钉取下来,放在了柜台上,换上了一只红宝石的。顾蕾也立刻把我拿来的镜子也送到客人面前,使她能细细端详自己戴上后的效果。

    “戴上反而感觉一般。”客人淡淡地说了一句,准备摘下来。

    “您先别摘下来,可以另一边戴这个椭圆的,两边比较下。”顾蕾边说着,把清洁好的另一只耳钉递了过去。客人替换的时候,我留意到顾蕾把客人自己这对钻石耳钉整理到了一边,与我们店里的货品稍微隔开了一点距离。

    “好像还是椭圆稍微好一些。”客人几乎是在自言自语。过去这两周里,我留意到有一些客人非常在意销售的评价,会不断问我们:“怎么样?”“你觉得呢?”但也有不少人几乎完全不问,都是按照自己的眼光做出判断。看来这位客人就属于后者。

    “那您看要不要把另外一边也换上,戴这一整副看看呢?”顾蕾顺势把另外一只椭圆的红宝石耳钉也清洁好,捧在手里送到客人手边。客人换上之后,脸上微微露出了一点笑容,眼睛从镜子挪开之后,又看回到柜台上。顾蕾立刻拿起一条带有一个挺大个的椭圆形红色尖晶石吊坠的项链,绕过柜台走到客人身边,说道:“您要不要试试配上项坠的效果?”

    “行吧。但我觉得今天的衣服跟这个项链不搭。”她这么说着,但也还是让顾蕾帮她戴上了项链。接着退后了半步,想在镜子里看看整体效果。

    “那边有一个全身镜,我陪您过去看看吧。”顾蕾引导着客人,去了店里的另一头。她们俩走开后,我眼前忽然变得开阔了起来,更显得柜台上摆着的东西格外多。我盯着柜台上的好几件货品和客人自己的钻石耳钉,还有散落的托盘、手套、酒精棉球,心里有点发毛。这时,莉安可能是看我有点慌张,就过来帮我整理台面上的东西,让我收其余的;她转身离开的时候还把刚才打开的几包酒精棉也一把抓起来拿走了,说帮我扔到垃圾桶里去。

    我还没顾上跟莉安道谢,顾蕾就笑盈盈地陪着客人走了回来。她没有回到柜台后面,直接在柜台外对客人说:“帮您把耳钉和项坠都包起来吧,您是戴着这一对新的还是戴回您自己那对?”

    “还戴我自己的吧。”客人说着,把新买的红宝石耳钉和尖晶石项坠都摘下来放在了柜台上。顾蕾对我使了个眼色,我赶紧把客人自己那对钻石耳钉捧到她眼前。她一边重新戴上自己的耳钉,一边跟顾蕾去结账。我弯腰从抽屉里拿了两套包装,按照之前顾蕾教我的方法,把耳钉和项坠分别装好,放在了大小不同的两个盒子,然后又装进了袋子里。因为耳钉的盒子比较小,我还特意多拿了一个小号的袋子也放进去,这样万一客人需要分装也方便。

    这时顾蕾带着客人结账回来,绕到柜台后面来开保证卡,顺便对我说:“你把余下的都收回去吧。”她说着,一摸兜,忽然皱起了眉毛。

    “钥匙在我这儿。”我心领神会,赶紧提醒了她一句。

    她放松下来,继续把保证卡写完,又拿了张名片,一起放进了袋子里。然后再次绕到柜台外面,拎着袋子,一直把客户送到了门口,才双手递上袋子,跟客户道别。

    她回来的时候,看柜台面上已经没有摆放在外的货品了,就说:“从下面再拿一副椭圆形红宝石耳钉出来补上吧,还要周围一圈配钻的这种;大粒尖晶石的项坠可能没有了,也换个红宝石的吧,小一点也没关系。最近快到新年了,红宝石颜色喜庆,比较好卖。”

    我照她的指引补上了两件货品,庆幸着今天收获不小,顺利协助她拿下来这一单,也没出什么状况。锁好柜子后,正要站起来把钥匙还给顾蕾的时候,心里忽然一惊:为什么有一个耳钉的架子还空着?

    我不禁攥紧了手里的钥匙,连忙重新看了看刚才碰过的这几个展示架,以及上面的几件货品,并且在心里默默清点了一遍。

    是那个。

    刚才由我拿出来的,那对心形的红宝石耳钉,现在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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