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天下来陆胜胜都没有见到樊琉佳的影子，十几个班挨个找起来也挺麻烦，于是她想还是回家了给樊琉佳发个消息问问吧。
除了上学和吃饭，晚上放学也是她一天最期待的时刻，可以和蒋万然一起回家。
不过今天有点不凑巧，蒋万然被安排成值日生，三个人都在走廊里等着。
陆胜胜趴在窗户边上看着下面的学生都往一个方向走去，她联想着出了校门这些人又是散向七八个方向。
“久等了，走吧。”蒋万然很快出来。
蒋恒一撞上他，“等这么长时间，有补偿没？”
蒋万然一笑，“要不，请你们去吃学校对面那家麻辣烫？”
“请几个人？”陆胜胜转过来。
“当然是所有了。”
今天陆胜胜才见到樊琉佳来学校，原来她也在一班。不过，迟来了几天，她好像有点心不在焉的样子，陆胜胜问她怎么了她也没说。
陆胜胜坐在蒋万然身边低头吃着鱼豆腐，蒋恒一在一边说班里有几个男生打篮球打得特别好，比他初中见到的好多了。
提到了一个球衣的号码，陆嘉凌想起来她课间也见到过，于是两个人对这位展开了一系列讨论。
被讨论的男生和陆胜胜还有蒋恒一是一个班的，他是体育委员。
陆胜胜低头吃菜，目光还是止不住地瞟向蒋万然。
一个决定在她心里酝酿成形，只是紧张到手心都有些出汗，“蒋万然…”趁着对面两人说话，她低声叫身边的人。
蒋万然轻应一声，嘴里还没停下但转过头来看着她。
“我想跟你说…”蒋万然又的耳朵靠近了些，“我喜欢你。”
蒋万然意外地被呛到，咳嗽了声“嗯，我知道。”
“那你喜欢我吗？”陆胜胜没有犹豫地反问。
蒋万然一愣，轻笑出声，“陆胜胜，你才刚上高中没几天，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得，陆胜胜缩缩脖子，答非所问就是不喜欢了呗。
“你还挺会给我留面子。”陆胜胜吹了吹鱼丸，一口吃了下去，果然里面还是烫的！烫得她的舌头急忙在口腔里打转。
蒋万然笑笑，“慢点吃，小心烫。”
嗯…这怎么不算关心她呢…
或许是一开学的表白失败让陆胜胜一下觉得高中的乐趣少了一半，也可能是因为对自己中考水平的满意给了她一种“随便学学”的错觉，总之高一第一学期的陆胜胜竟然学会了上课偷偷睡觉。
竟然也没被老师发现？！
有时候英语课，陆胜胜还会装病跑去厕所，再悠哉游哉地去楼上的高二年级“巡视”一番，主要是为了路过一班看看蒋万然在干什么。
很令她满意，蒋万然一直都在认真听课。
因为暑假学了打游戏，陆胜胜跟座位周围的几个同学经常约着晚上放学回家开黑，陆嘉凌晚上会去补习班自习，没人看着陆胜胜她更是肆意妄为，作业也是等到十点多陆嘉凌回来才装模作样开始写。
其实要不是搜题软件搜的，就是同学发来抄的。
而这时，陆胜胜只觉得很爽，什么作业都是A，写作业还这么快。
当然，期末，陆胜胜的成绩成了班里倒数第三。
蒋恒一最先从前面飞奔来问陆胜胜是怎么回事，“你之前不是说好的会好好学习吗？还给我保证上课再也不睡觉了来着，我才没告诉我哥，你怎么…”
“哎呀知道了！”看着成绩单上的排名，陆胜胜不耐烦地吼了蒋恒一一句。
现在她自己也烦得不轻，心里从知道成绩开始早就惊慌一片，她该怎么把这份成绩告诉爸妈？
晚上就要开家长会，他们肯定会很生气…
奶奶会很生气，姐姐也会，爷爷…爷爷可能不会说话。
多年后快奔三的年龄，陆胜胜对这场家长会仍然记忆犹新。
陆林海来给她开，徐蕴去给陆嘉凌开。
爸妈去开家长会，陆胜胜和陆嘉凌一起在公园散步。她穿的牛仔裤有点短了，脚踝露出半截，冷得她手在口袋里攥得紧紧的。陆胜胜在心里大义凛然地对自己说：“忍着吧，你就当自己已经开始受罚了吧！”
成绩被陆胜胜思索再三还是说了出来，陆嘉凌一声尖叫：“什么？！”，陆胜胜拉住她胳膊怕被人发现的同时头更低了。
“陆胜胜，”陆嘉凌深呼吸一大口气，看着面前和自己穿着同样的羽绒服低着脑袋的妹妹，“你不要以为你中考考得不错，高中就无所谓也很简单。高中和初中是完全不同的概念，花一年时间考上重点高中是完全可能的事情，但是我告诉你，花一年时间考上全国重点大学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当然有人做到，但你不要认为这点小概率会在你身上发生。”
“我知道了…”
“陆胜胜，你知道蒋万然这次考试成绩吗？”陆嘉凌打断妹妹想继续说的认错话。其实她并不想这样做，她并不想用蒋万然来做陆胜胜前进的诱饵。
陆胜胜抬起头，眉宇间疑惑着等她继续往下说。“蒋万然是全年级理科第六名。这个概念是，如果蒋万然继续保持这个成绩，他高考一定能考上全国至少排名第三的大学，不过还有一年多，他也完全有可能冲刺盛华大学和燕都大学。”
“陆胜胜，我根本不想用蒋万然来激励你前进，因为你的路是你自己的，他只不过是你有好感的人，你也有你以后想做的事情，这件事情需要你现在好好学习，这之前的所有学习之路都是你实现梦想的前提，你明白吗？”
陆嘉凌说了一大段话，陆胜胜都在沉默，沉默到她以为自己是不是说得有些过分？
于是她沉默，等陆胜胜反过来和她争吵，等陆胜胜生她的气然后走开都好，或者，陆胜胜大哭。
“你说得对。”陆胜胜只是抬起头看着她，“如果我继续这样，那就没有人送蒋万然去宇宙了。”
什么？
“送蒋万然去？”
陆胜胜粲然一笑，“我们之前约好的。”
回到家陆嘉凌最先告诉爸妈已经和陆胜胜谈好了，她会改的，现在还不晚。没有臆想中的指责，陆林海只是问了句：“看你们俩的书包背了挺久，要不要换换？”
晚上陆胜胜吃了两个鸡腿，没像以前那样满足地仰着头，一直在默默吃着。
然后晚上把期末的所有理科卷子拿出来，对着错题在树上找到章节，再拿出练习册还有在电脑上找到的网课，在草稿纸上制定了一个计划。
又是这样一个寒假，除了除夕也没什么亲戚走动，陆胜胜又开始了恶补学习…
陆胜胜摊在休息室，太阳即将升起，她和组员已经连轴转了六天，今天是第七天。
她实在撑不住了。
闭上眼看到的还是那些仪器上的数字，手心灼热的温度附上眼皮，她才感觉世界安静了下来。
刚刚在实验室，于牧维问她：“你知道以前他们是怎么说的吗？”
她说：“他们说，做不出来就从楼上跳下去。”
这些话是和于牧维笑着说出来的，而以前他们的眼镜下只有紧绷，坚决，一丝不苟。
还有，军令状下的视死如归。
所以在拿到任务书的时候陆胜胜看到于牧维眼里翻涌的海浪，太重了。
休息的片刻陆胜胜回想着自己以前的生活，那次之后她又成了好学生。
如果寒假没坚持下来，当然只会越来越差。
那次寒假又发生了什么？
好像和陆嘉凌有关？
好像和蒋恒一也有关？
记忆又回到那年冬天，武颜等到陆嘉凌从补习班放学，把她约到学校对面的快餐店。
武颜的第一句话便是：“陆家的亲孩子，陆家最爱的孩子只有陆胜胜一个人。”
“徐嘉凌，你那个开面包店的妈只有那么点算钱的基因给你，我让陆家养着我女儿这么些年，我已经补偿给了他们，而我女儿未来要走的路我也会选择最耀眼的那一条。”
武颜拿出一个礼品单，只一眼，陆嘉凌就知道里面的手表价值不菲，连班里很有钱的女生都在说什么时候才能买到。
“麻烦你，替我回家给胜胜，她也应该知道自己在陆家什么位置，还有你的位置。”武颜的话如冰霜，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陆嘉凌全程没有说一句话，她心里甚至有些认同这个女人的话。纵然陆林海和妈妈相爱，自己也很喜欢他，但是自己毕竟是继女。
陆胜胜才不懂姐姐递过来的东西的价格，她只看到陆嘉凌有些难过。
陆胜胜悄悄探出头，爷爷奶奶在房间看电视，她轻轻把房门关上问陆嘉凌：“怎么了？我以为你心情好给我买礼物呢，怎么看着心情这么差？”
陆嘉凌没有隐瞒全都说了出来，陆胜胜一把拿过礼盒使劲往地上一摔，“什么狗屁话！那个女人是个疯子！你就是我姐，我爸的亲女儿，我们的妈妈只有一个！我真想不到这疯子还能去找你！陆家是有皇位要继承吗？还什么位置，别太搞笑了！”
陆胜胜叉着腰，火还没发泄完，“你当时没骂她？”
“没有。”陆嘉凌摇头，心情已经因为陆胜胜的反应完全好了，甚至看陆胜胜这气乎乎的样子还有些想笑。
“这你都能忍住？！”陆胜胜难以置信地看着陆嘉凌的脸，“你等着”她拿起手机，“我给她打电话过去，你开始骂她。”
陆嘉凌连忙按住陆胜胜的手，“我完全不生气了。只要你那样想，我就很开心。”
“真的？”
“真的。”陆嘉凌郑重地点头。
“陆嘉凌你怎么这么好欺负？还这么心软，这么容易满足…”陆胜胜无奈地呢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