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大嫂，请您可怜可怜这没娘的孩子，赏她几口奶水吃吧。”柳燕抱着萧珠恳求道。

    为了这一口奶水，他起了个大早，提着礼物背着萧珠走了好几里山路，早已累的汗流浃背。

    可是，一看到虎背熊腰的顾大嫂，萧珠便“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这孩子哭得这么厉害，一定是想奶吃想得不得了。顾大嫂，您就帮帮她吧！”柳燕显然误会了萧珠的想法，继续恳求道。

    萧珠连忙停止哭泣，可下一秒，她便被顾大嫂接过去抱在了怀里。

    “多大点事儿啊，小乙哥你还送这么些东西来。”顾大嫂的面相倒是很和蔼，看上去是个热心肠的人。

    “没什么。只不过是一点红枣和鸡蛋，给您补补身体。”

    见顾大嫂答应了，柳燕松了一口气。意识到接下来会出现的场景，他起身道：

    “要不，我就在外头等着……”

    可还没等他说完，顾大嫂便一把撩开衣襟，露出两座挺拔的山丘。柳燕臊得满脸羞红，急忙撇开视线。

    他站在一旁，垂着眼帘静静等待，本以为萧珠会专心吃奶，哪知，顾大嫂却“欸”了一声。

    “这孩子，怎么不吃奶呢？”

    她将胸前的枣子直往萧珠嘴里塞，可萧珠唯恐避之不及，脑袋动来动去，嘴也闭得死死的，硬是不给她一点可乘之机。即便顾大嫂挤出淡黄的乳汁，用手指蘸上一点放到萧珠嘴边，她也像见了毒药一般扭过头去。

    见萧珠怎么也不肯配合，顾大嫂只好把她还给柳燕。

    “这该怎么办……”柳燕满眼焦虑地望着紧抿着嘴唇的萧珠。

    “孩子可能是怕生。”顾大嫂一边系衣服一边道，“小乙哥，你还是把这些东西拿回去吧。攒这么多鸡蛋也不容易。再说，小宝宝还要吃呢。”

    “那，这筐红枣还请您收了。都是自家种的，又甜又新鲜，晒干了吃也成。”柳燕考虑了一下，还是拎起了鸡蛋，只留下一筐红得发紫的鲜枣。

    “小乙哥真是个麻利人儿。手脚勤快的紧，全不似那些吃白饭的读书人。”顾大嫂笑吟吟地道。

    柳燕顿时一愣，顾大嫂觉察到不对劲，连忙找补：

    “他们哪像小乙哥你，一个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给根锄头都能当柴烧了。也就是仗着家室好……”

    顾大嫂话到半截，猛地闭上嘴，像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柳燕却一脸释然地笑了笑：

    “顾大嫂，没事的。今天真是谢谢你了。”

    他从顾大嫂怀里接过萧珠，道了声保重便离开了。

    顾大嫂站在原地，眼看着身形纤细的柳燕背着萧珠，在崎岖的山路上渐行渐远，她的眼角竟有些发红：

    “我真是昏了头了，竟说出那样的话来。要不是因为那件事，哪个的家室也比不上他的呀……”

    折腾了一上午，萧珠这会儿真的饿了起来。好在他们很快便来到了集市。柳燕放慢了脚步，似乎在考虑买些什么。

    这里到处都是贩卖食物的摊位。有卖炊饼的、卖豆腐的、卖自家种的蔬果的……摊主的吆喝声连成一片，间杂以鸡鸭的叫声，真是热闹极了！

    萧珠一边打量着琳琅满目的摊位，一边皱着鼻子，一个劲儿地辨别着各种食物的气息——刚出笼的包子、油香四溢的煎饼、炭火炙烤的羊腿……每一样都是她喜欢的！

    萧珠忍不住咽下一口口水，她只恨自己没长牙齿，不然说什么也要尝一尝这些纯手工制作的美食。

    就在这时，柳燕突然停下了脚步。

    萧珠从他的肩膀上探出脑袋，只见面前的摊位上放着一个木桶，上面盖了一层纱布。木桶旁是一只水瓢。摊位后坐着一个精瘦老头，一双眼睛滴溜溜地转个不停。

    “大伯您好。请问这里面装的是什么？”柳燕问。

    “这里面可是件稀罕玩意儿。贵族老爷也舍不得经常吃的。”老头故弄玄虚地说。

    “您就让我们开开眼吧。”柳燕微笑道。

    老头打量了一番柳燕的衣着，又看了看趴在柳燕肩头的萧珠，勉强点了点头：

    “给你们看看……也成。”

    看他的意思，是觉得柳燕买不起了。萧珠很不是滋味，可柳燕却一脸泰然，仿佛已经习惯了。

    其他村民也好奇地围过来，想看看木桶里到底装的是什么。

    老头掀开纱布，露出盛在木桶里的白色液体，与此同时，萧珠闻到了一股浓郁的奶香。她不由深吸一口气，陶醉地“嗯”了一声。

    哪知，柳燕却转过头来：

    “依依，你喜欢这个对不对。”

    萧珠瞬间怔住了。

    自己的确很喜欢喝奶（人奶除外）。可要是点头，说不定会给柳燕造成负担。

    就在她犹豫是否应该摇头的时候，柳燕已经做出了自己的判断：

    “多少钱？”

    老头愣了愣，似乎没料到柳燕真的会买。他颤颤巍巍地伸出两个手指：

    “二十文一碗。”

    围观的村民顿时发出一阵嘘声。

    二十文一碗？二十文一桶还差不多。普通人家哪有闲钱喝这个呀。

    柳燕翻遍全身，也只找到七八个铜板。他想了想，拎起手中装满鸡蛋的竹篮：

    “我出五文钱，再加十个鸡蛋。和您换一碗牛乳，行不行？”

    “我还没说这是什么呢。你怎么知道这是牛乳？”老头讶异道，“莫非，你之前在有钱人家当过差？”

    柳燕并未答复，只是笑笑，指了指手中的鸡蛋道：

    “这些都是自家鸡下的蛋，新鲜的很，个头也大，正经要两文钱一个呢。”

    “唉，就当开个张，便宜卖给你算了。”老头表面这么说，脸上却满是笑意。

    柳燕见状，连忙掏出腰间的葫芦，将葫芦里装的水倒了出去，又把葫芦递给老头。老头接过葫芦，舀了一瓢奶，灌进细细的葫芦嘴。见葫芦没满，又舀了小半瓢灌了进去。

    “看你年纪轻轻就有了娃，怪不容易的。这点添头就当是送给娃娃的。”他摆出一副大度的样子，仿佛要卖柳燕一个人情。可明眼人都知道，除了柳燕，根本没人会花那样大的价钱买一碗牛乳，怎么着都是他占了便宜。

    “依依，快谢谢爷爷。”柳燕摸了摸萧珠的头。

    “嘻嘻，耶耶。”萧珠口吃不清地说，小脸上绽开灿烂的笑容。

    太棒了！又有好东西吃了。

    一回到家，柳燕就将这来之不易的牛乳倒进了锅里，然后添柴烧火。不一会儿，奶香便弥漫了整座房间，牛乳表面也冒起了细密的小泡。

    柳燕将煮沸了的牛乳倒入碗中，等到牛乳表面凝固起一层薄薄的奶皮，这才把它端给萧珠。

    萧珠尝了一口，立马瞪大了眼睛。

    好喝！

    奶香浓郁，没有丝毫腥膻味，也不像某些品牌的纯牛奶那样寡淡如水。而是带着草木的清香，像丝绸一样裹住了舌头。表面的一层奶皮更是丰富了口感，像豆腐一样又嫩又滑，一进嘴便在口腔里化开。

    萧珠像只馋嘴的小猫，就着柳燕手中的调羹，美滋滋地啜饮着鲜奶。眼看牛乳只剩下了小半碗，萧珠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对了，柳燕还一口没喝呢。

    这两天来，她几乎没怎么看到过柳燕吃东西。她一个婴儿，竟然比柳燕一个年轻男子吃得还多。难怪他生得那样瘦，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似的。

    想到这里，萧珠心里有些难受。她推开面前的瓷碗，将脑袋扭到一边。

    “依依怎么不喝了？难道是饱了？”柳燕似乎有些诧异。

    萧珠点了点头。

    她指了指柳燕，又指了指碗里的牛乳。意思很明确：要柳燕把剩下的牛乳喝掉。

    哪知柳燕却摇了摇头，微笑道：

    “我从小就喝不得这个，一喝就肚子疼。依依你还是孩子，不需要这么懂事。”他重新舀起一勺牛乳道，“来吧，想喝多少就喝多少。”

    萧珠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抵制不了美食的诱惑，乖乖张开了嘴。直到一碗牛乳见底，她才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角。

    柳燕一边擦去沾在萧珠脸上的鲜奶，一边不由自主地道：

    “依依这么喜欢，要是能天天喝上牛乳，那就好了。”

    可是，身上哪有那么多钱呢？

    柳燕的神色有些暗淡，他寻思片刻，走向了衣柜，又从衣柜下方的抽屉里取出了一块手帕。

    打开手帕，赫然在目的是一只素银簪子。

    尽管材质并不特别昂贵，可簪子的雕工却相当精湛，簪头镶嵌着一朵梅花，梅花蕊则用细细的珠花点缀，看上去清丽脱俗又不失雅致。即便是不识货的萧珠，也能感觉到这玩意儿能值几个钱。

    “这是母亲生前最喜欢的一样首饰。”柳燕抬起头望向半空，似在追忆回不去的往昔，“小的时候，母亲经常会对我说，要是有了心仪的女孩子，就把这只簪子送给她。”

    “不过，有哪个女孩子会愿意来到这样的人家受苦呢？”柳燕苦笑了一下，眼底满是落魄。

    “呜。”萧珠的意思是“我”。为了让柳燕理解，她指了指自己。

    看到萧珠这副憨厚可爱的样子，柳燕忍俊不禁。

    “傻孩子，你今后也是要嫁出去的呀。”他向萧珠展示那只清辉流转的素银簪子，“这么漂亮的簪子，以后当你的嫁妆不好吗？”

    萧珠摇了摇头。她才不想嫁出去呢，更不稀罕什么嫁妆。漂亮有什么用？又不能当饭吃。

    她指了指自己的肚子，又指了指摆在桌上的空碗。柳燕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小馋鬼。”他轻轻戳了戳萧珠圆滚滚的脸蛋，宠溺地笑笑，将那只素银簪子重新用手帕裹好。

    第二天，柳燕便从镇上牵来了一只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