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职第一天，柳如琼在hr的带领下快速熟悉了新公司的组织架构与人员情况。

    有一点她觉得很有意思，在她刚入职的这段新员工阶段，她除了有上级领导与下级员工，还会有一个所谓的师兄帮助她快速融入。巧的是她的这个所谓师兄正是她邀请他来这里的师兄——潘凯。

    Hr向她解释，师兄不是上级也不是下级，是帮助自己渡过新人期的平级，而潘凯之前就负责生活消费板块的投融资，现在他转去医学大健康板块，他做自己的师兄最为合适。

    柳如琼并不意外有这样一个人的存在，国外的公司也有这种制度，不过一般是不同部门的员工。她觉得有点怪，以为是中西文化的诧异。

    而潘凯自然热情地做她的伙伴，第二天中午，潘凯就约了她一起共进午餐，理由是帮助她排疑解难。

    她和潘凯很久没见了。潘凯带她去了公司附近的一家轻食店，装修简约时尚，一份简单的带肉沙拉要79。柳如琼虽然不在乎，但是面对北京的物价，她还是小小吃惊了下。

    她看着轻食店络绎不绝的人，心想在这样的城市打工，大多数人的压力都很大。他们除了面对高昂的房租，还要面对超高的恩格尔系数，日常的开销费用能压死人，所以才不得不卷起来。

    两人都没有让这次重逢冷下来，从研究生时的学业聊到柳如琼的前司，又聊到他们共同的公司智汇。

    面前的男人开口，“本来昨天就想邀请你一起吃饭的，但一般第一天中午都是跟领导一起，我就没抢你日程。”

    柳如琼看着眼前的潘凯，还是没变的商务精英范儿，一丝不苟梳到两边的头发，金边眼镜，西装笔挺，半真半假淡淡开口：“师兄，你不厚道啊，邀请我来的时候你可没说我是来接你的锅的啊。”

    潘凯连忙摆手，“哪有，邀请你那会儿我已经被转到大健康板块去了，本来生活消费有好几位内部的都想上，还是师妹你厉害，直接把这些老员工比下去了。”

    又继续补充：“我也没想到你会选生活消费这块，hr也没跟我讲。都是缘分啊师妹。”

    柳如琼笑着没再追究，毕竟是曾经帮助过自己的师兄，但是具体怎么样她会自己判断，“师兄还是一样，特别会哄女孩开心。”

    “我这可是真心实意的，真的。我记得三年前我刚回国那会儿，师妹你还是职场新人，但现在已经气质大变，让我也甘拜下风。”潘凯一脸惊叹的样子。

    “那必须，有这么厉害的师兄做榜样，做师妹的也不能落后。”柳如琼也有样学样。

    一周后，柳如琼很快熟悉了新的工作节奏和新的工作环境，她是项目负责人，现在有五个下属。可能在国外牛鬼蛇神见多了，她看见自己的新同事们都觉得很可爱。

    而潘凯说的事儿她也调查过，事实如此。她接潘凯的岗位纯属巧合，柳如琼这才放下心来，她可不想一来就给人背锅。

    时间就是金钱，很快柳如琼迎来了她的第一个融资项目，是一个C轮融资项目，C轮融资往往证明这个公司的商业模式已经得到验证，可以为上市做准备了。

    柳如琼拿到潘凯给的项目资料后只觉得更加巧。

    需要融资的公司竟然是她大学时用过的那个小众社交软件的母公司——友合。

    自从六年前因为那个男人卸载软件之后，她几乎没再登进去过，然而这次有必要再拾起来了。

    没有使用感受就没有发言权。她们这一行不仅要浮于空中的行业分析，也需要脚踏实地的实践体验。

    重新注册了一个号，她没有再搜索那个名字，只把自己当作一个新用户，感受这个软件六年来的变化。而曾经小众的软件不再小众，现在已经有了超过2亿的下载用户。

    她的心情像创始人一样激荡，有什么能比看见一个小苗突破恶劣环境成长为一颗大树更让人兴奋呢。

    项目双方的第一次会面安排在甲方公司智汇，目前只是项目前期的初步试探，后面会有更深入的合作和对抗。

    会议时间定在十点，对方显然很重视，在柳如琼一行人进入会议室前已经来到。

    柳如琼进门的时候对方坐在左侧那一列，正好背对着她。她看了一眼，六个人，阵仗还挺大，桌上也已经放好了资料。

    柳如琼走过去坐在右侧后方，她低头翻看着对方带来的资料，等潘凯来。

    这家公司是潘凯曾经的合作对象，对方的前两轮融资都是潘凯负责的，现在他走了，柳如琼来接。但是柳如琼和对方并不熟悉，还需要等潘凯引荐。

    胡初寒坐在凳子上，看着负责本次融资的甲方，他是友合的创始人，也是需要融资的乙方。

    在来之前他已经知道消息，这次融资案的负责人会变，然而新负责人的资料却少得可怜，他只打听到对方是个从国际投行回来的女硕士，在国外小有名气，可从未经手过国内的项目。

    莫名有一种预感，今天的第一次碰面不会顺利。

    而看到那个坐在对面的女人时他就更知道了。

    这不是胡初寒第一次见到柳如琼，前几天他在机场就见过她。

    当时胡初寒刚下飞机，恰巧在这个女人后面。

    他亲耳听见柳如琼接连拒绝了两个人。

    不能否认，这个女人虽然打扮不惹眼然而身材和气质都绝顶出众，他站在后面一眼就看到了她。

    他还记得第一个来要柳如琼微信的是一个阳光自信的小男生，看着二十四五岁和她差不多大，然而这姑娘半点犹豫不带，一开口就是王炸。

    “我喜欢女的”。

    他以为这姑娘是在唬人，应该是经常被人要微信，才会用这个理由拒绝人。

    不久又来了第二个要微信的人，这次是一个蓝眼卷发很有气质的外国小哥，他一个男人也觉得帅的那种程度。

    然而这姑娘又眼都不眨给拒绝了。

    外国小哥不信，还想上前伸手拉住柳如琼。胡初寒看到了怕出现不好的事，正想走过去帮一把，却看见这姑娘一个利落的躲闪，衣服边都没给人沾到。

    然后姑娘就急吼吼走到一个远处过来的女人面前，直接抱住那女人，还一口亲在那女人的左脸。

    当场就把胡初寒给惊呆了，还真是拉拉啊。

    好嘛，小刀拉屁股，开了眼了。

    没想到会再次见到柳如琼，胡初寒看着对面的女人，脸上的惊讶和郁闷快要藏不住。

    很快潘凯来了，他商务礼仪做得很足，给每个人都点了一杯咖啡说为了自己的迟到买单，然而他来的时候并没到会议正式开始的时间。

    他和胡初寒明显很熟，两人已经寒暄起来，柳如琼也来到潘凯身边，等着潘凯介绍。

    此时柳如琼也终于看到了乙方负责人胡初寒的正面。

    他穿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没配领带，给了足够的重视又有一定的松弛。

    然而当她看到对方的脸时就定住了，虽然他手上没有戒指，但柳如琼还是认出了他。

    对面的男人正是她大学时的网恋对象，那个弗尔斯基-颜霸美少年-汤姆。

    六年仿佛没在男人脸上留下痕迹，寸头依旧，一如当年颜霸痞帅，只是气质不似当年照片中的嚣张与凌厉，时间让这个男人显得沉稳、内敛甚至还有一丝温和。

    另一边的胡初寒也打量着柳如琼。

    她今天穿着一身白色的阔腿西装，大波浪卷发披散在一侧，耳边点缀了两颗金属色耳环，霸气的红唇，利落又有气质，看着不像二十四五像三十了。

    但年龄不让胡初寒困惑，女人的年龄是个变量。

    他困惑的是，万一她问自己的app支不支持同性连线匹配怎么办，国外的文化好像很看重这个。同时他又怀疑起这人的专业水平，刚回国不会带着一身国外的臭脾气吧。

    柳如琼愣了两三秒，当那人对视过来时才反应过来，一向专业冷静的她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她只觉得天意弄人。

    曾经的北京对她来说那么大，大到她在北京的高楼大厦找了他七天都没有碰到。

    而现在的北京那么小，小到她无意相逢却正好站在他的对面。

    柳如琼很难形容她对这人的感情。恨？后悔？不甘？

    只是现在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她尽力抛却对这人的认知和感受，扮演好一个专业的投资人。

    柳如琼暗暗在心里告诉自己，“这都是小场面小场面，姐什么没见过。”

    而且现在，她已经是投资人了，不再是那个“淳朴女大学生”。

    再抬头，柳如琼已然变成了霸气从容的甲方“爸爸”。

    男人说，“你好，我是胡初寒，也是友合的创始人，见到我的新投资人非常高兴。”

    女人说，“你好，我是柳如琼，刚入职智汇一周，非常幸运能成为你的新投资人。”

    两人握手微笑，看起来仿佛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只有胡初寒感觉到，这个女人的语气里似乎有火药味。

    “我也觉得很幸运，能和柳经理这样又有实力又有美貌的人合作，在来之前潘凯已经跟我夸过你好几次。”

    油腻，柳如琼的心里只有这个词，果然男人过了三十岁就开始油腻，想夸她有实力就不要夸美貌，听着只会让人多想。

    但面上不动：“那就请胡总以后多多指教了。”

    两人回到座位，会议很快开始。友合的人开始介绍公司的创始背景与发展历程，讲ppt的是个女孩，看着二十六七岁的样子，自信大方，讲得专业透彻。

    间或有人打断提问，也有人回复补充，可能因为讲的是年轻人社交的app，大家都很有兴趣，气氛欢快融洽。

    柳如琼坐着没说话，她已经调整好状态，进入工作模式。

    盯着屏幕，柳如琼快速在心中分析这个行业的发展状况与友合的实际经营状态。

    胡初寒也没说话，他悄悄观察着对面的人，其他的人面露微笑，只有那个女人，面无表情。她的眼睛像猎豹一样盯住屏幕，让人提起心跳。

    不过他对自己的公司很有信心，这些年创业风风雨雨，现在早就过了最艰难的时候。

    他相信自己的公司，也相信这次融资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