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要知道在庄国,女权至上,封建皇权从上到下,无一不贯彻彻彻底底的女尊男卑制度和礼仪,在这种制度下,宗族大家的男子们都被封建礼教压制的苦不堪言,做什么都束手束脚,至于平民男子更是行事全凭妻主喜好和吩咐,更遑论奴隶了。

    在这个国家,男奴根本算不得人,充其量只是一件会喘气说话的物件儿罢了。

    可如今这“物件”竟是睡在了房间的床榻之上,如果此刻小二推门进来,一定会大惊失色,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的。

    三七所睡的床榻原本是给侍寝的小侍准备的,原本小侍侍寝之后是不许留宿在恩主的房间里,但这沙洲城地处偏僻,条件简陋,很多建筑相隔较远,夜晚风沙大况且天色黑暗,小侍出行并不是很方便,故而规矩对比内陆城市稍稍宽松了一些。

    可是即便如此,也从来没有过任何一个奴隶敢睡到过塌上的事情,这在庄国法条律例里可谓是对主人大不敬之罪。

    光是这一条,便足以让三七被处以极刑,被特制的“倒钩龙鞭”鞭打致死了。

    三七原本刚醒过来,还有些睡眼惺忪,当抬头发现新主人的床上已经空无一人,心里“咯楞”一下,想着待会该怎么求饶几句,才能让这位主人刑罚的轻一点。

    可当他发现自己竟然睡在床榻之上时,大惊失色,连滚带爬的翻下了床,跪在地上,浑身震颤不止。

    三七根本想不起来自己昨夜怎么会跑到了塌上,要知道按照庄国的律法,奴隶要是敢睡在主人的卧榻上,就是枉顾尊卑纲常,是要被当众鞭挞致死,以儆效尤的。

    虽然他失去了在死侍营的记忆,在奴隶市场上三番五次的想要逃跑,可在被当做奴隶对待的这几年,已经被周围环境无数次教育过这些道理,身为奴隶的各种规矩和本分早已经知道个七七八八。

    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如果不明白的话,早就在这个残酷黑暗的世界死了千百回了。

    毕竟一旦反抗,就是生与死的代价。

    因此他十分清楚现在的自己,已经是一只脚踏在了死亡的边缘线上。

    三七低头跪在角落,嘴角不禁苦笑了一下,内心自嘲道:原本以为被新主人买下,出了那个奴隶窟,终于有机会逃跑了,可眼下刚被买下就又得罪了新主人,这下可谓是刚出虎穴又入虎口了。

    如今自己内力被封,身上伤上加伤,就算是现在逃跑,也是走不出多远的,再者说这周围都是茫茫大漠,没有马匹粮食,自己就算侥幸逃脱了,又能活多久呢?

    三七脑子里正在疯狂的思索,只听“咯吱”一声,客房的门从外面被推开了。

    张瞳刚吃完早饭,刚刚她还趁着襄穆郡主上楼回客房之后,迅速的和店老板要了几个白面馒头和一碗白粥,装走后迅速的上了楼。毕竟庄国律法森严,是不允许奴隶吃干净饭菜的,只能吃马吃的糠饼或者主人心情好的时候,赏一顿主人剩下的残羹。

    她推门进来,直径走向床榻,发现床榻上的被褥被叠放的整整齐齐,可是人却不见了,心里咯楞一下。

    自己吃了个早饭的功夫,人就逃跑了?

    可再仔细一看,床铺对面的窗根下方,正跪着一个赤身裸.体,下.半身只围了破烂布条的男人,不正是她在找的人吗?

    大漠里的简陋旅馆,条件自然不会太好,何况现下三七正跪在破的呼呼生风的窗根底下,上身还没有穿衣服。

    张瞳几乎是微不可见的皱了下眉,她心下有一丝怜悯滑过,虽然这丝怜悯此刻并不因为三七而产生,而是为了这严苛封建的庄国律例,身为一个接受过人皆平等观念的新人类,对于这种尊卑心底里充满了不屑。

    她走到三七身前,俯视着他,还没等开口,就听见“哐”的一声。

    只见三七俯身贴地,伤痕累累的身体肉眼可见的在颤抖,他的头贴在地面,卑微的磕着头。

    那声音响的让人害怕。

    “你快起来,你又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要这样。”

    “下奴有罪,请主人狠狠责罚。”三七咬了咬牙,他知道只要此刻做低伏小,让新主人消了气,自己兴许还能少挨上几鞭子,只要自己护住心脉,总还能侥幸捡回一条命来。

    毕竟在奴隶市场的这两年,他看过无数不听话的奴隶被活活打死了,即使他们并没有多大过错。

    左不过是因为一时做事没有和老板的心意。

    又或是有的年龄小,性子还有几分骨气,不肯屈从于任人宰割的命运,顶了几句嘴就丢了命。

    张瞳轻轻的扶住他两侧的肩膀,让他直起了身子。

    “那你说说,你倒是犯了什么错?”张瞳问道。

    只见即便直起了身子跪着,俊俏的脸仍然低低的垂着,并未直视她。

    “下奴未经主人允许,擅自玷污了床榻,请主人狠狠鞭挞。”说着,他从腰间围着的破布条中抽出了一条鞭子,双手恭敬的平行举过头顶。

    张瞳此刻有些啼笑皆非,刚刚进门的时候,她明明先去床榻上看了,明明干净整洁,一尘不染的,被子也被叠的整整齐齐,哪有像他说的什么“玷污了床榻”?

    人大多被追究第一反应都是想方设法的推卸罪责,她倒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没罪还喜欢找打的。

    难不成三七有受虐倾向?

    张瞳当然不了解此刻三七的心理活动,也就不知道他此刻只不过是想识时务的保住性命罢了。

    她思考的有点久,三七双手高举着鞭子,此刻内心甚为焦灼,因为他并不了解新主人的脾气秉性。

    有时候让人害怕的一不定是惩罚本身,而是等待被宣判的过程。

    “床上很干净啊,没有弄脏,你也没什么过错,快起来吧。”张瞳蹲在了三七的对面,平视着他,此时他们靠的很近,她甚至能清晰的看见他面颊上因为紧张而滴落的汗珠。

    三七愈发的困惑了,她究竟是故意刁难自己还是根本就不知道奴隶睡塌乃是重罪?

    不,她应该就是在故意戏耍自己。如果他真的依言起来了,恐怕要落个罪加一等的结果。

    “主人说笑了,下奴昨夜高烧发晕,神志不清上了床榻,还请主人狠狠的责罚,让下奴记住教训,不敢再犯。”

    呵,还是个一根筋。张瞳心想。

    她有些气恼,故意恶狠狠的抽出了三七高举过头顶的鞭子。

    就在三七闭紧了眼睛,等待着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之时,他高举着的双手中突然被塞进了一个白胖胖的馒头。

    “既然要罚,那就罚你把这些全吃完。”张瞳笑眯眯的说。

    他面前的地面上突然又多了一只粥碗,甚至上面还冒着一些让人温暖的热气。

    三七瞪大了双眼,似乎有点发懵。

    这叫什么惩罚?

    哪有给犯了错的奴隶喝热粥,吃馒头的主人?

    “久未进食,你的胃应该有些糟糕,只能先吃些软的垫一垫了,等我帮你调理的好一些后,才能正常进食。”张瞳补充道。

    张瞳看着发懵的三七,以为他是不太喜欢这碗稀粥和馒头,因此解释道。

    毕竟他看上去十七八岁的样子,应该正是饭量大的时候,吃这些很难填饱。

    “她竟然还要给自己治病?”如果他刚刚没有听错的话,此时此刻,他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为什么?为什么她会对自己这么好?即便是他人生中见过的最善良的女人,也不过就是施舍过自己一些不要的剩饭。可他手里拿着的吃食,明明是干净,滚烫的刚出锅的粥。

    三七低垂着头,感觉眼眶有些酸涩。他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下奴…下奴不配吃这些…”

    其实刚刚他看到食物那一瞬间的惊愕,不解,惶恐,张瞳都看在了眼里,可她明白冰冻之尺,非一日之寒,于是她并没有急于和他解释些什么,也没有跟他说那些“人人平等”的道理。

    毕竟面对见惯了人间丑恶的奴隶,她也不可能马上就取得他的信任,打开他的心扉。

    “这是主人的命令,难道你想违抗么?”她开口道。

    既然没办法一下子让他适应,只好拿出身份压他了。

    此言一出,三七顿时哑口无言,默默拿了馒头和粥吃了起来,他吃的狼吞虎咽,可谓是没有一丝一毫的吃相,甚至可以说有些丑陋了。

    毕竟无论是死侍营,还是奴隶市场,对他而言,吃饭从来都不是享受,而只是维持生命所必要的进食,如果不以最快的速度吃完,那么等待的结果也许是鞭挞,也许食物早已被其他人抢完。

    张瞳坐在客房的凳子上看着三七吃饭,脑子里想起来刚才她和襄穆郡主的对话。

    因为襄穆郡主将看中的奴隶让给了她,因此她还作为答谢请客吃了饭,而就在刚刚的早饭,郡主突然告诉张瞳,自己此次来沙州城有一个隐秘的缘由—来寻找沙州城丢失的宝藏—沙漠之珠。

    沙州城以前有过一段时间的辉煌,虽然身处边境,但却是连接庄国和其他几大国的西北要塞,因此往来商人络绎不绝,经济发展一度十分繁荣,曾经有过沙漠之星的美誉。

    而沙州城地处沙漠,却能够繁华的原因,还离不开它的北方有一汪巨大的泉眼,源源不断的供给着沙州城内的水源。

    可就在半年前,北边的月亮湖突然迅速的畏缩枯竭下来了,导致原本繁荣的城池也渐渐人际稀少了。

    而这些天襄穆郡主不断的进窑子,通过各色小侍和老鸨口中得知,原来月亮湖能够源源不断涌出清澈的水源是因为泉水正下方有着一颗巨大的红宝石。

    那颗带有魔力的宝石正是湖水焕发生机的缘由,可半年前那颗宝石被一只可怕的怪兽偷走了。

    而那只怪兽就住在月亮湖更往北的魔鬼城中,传闻那是一座只可进,不能出的孤野荒城,从来没有人能活着走出那里,因此即便是城里越发萧条,水源愈发紧张,城中的居民们也都不敢去那座城里找回宝石。

    说一个鬼故事——所有去找宝石的人再也出来过。

    而早上吃饭的时候,襄穆郡主所要求的事情,正是希望张瞳能够和自己一切去找寻沙漠之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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