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张瞳和扎西塔木面面相觑,两人都想说点什么,却又什么也说不出来,眼前这个扎西桑吉,使他们感到惊讶,错愕,甚至不知该作何反应。

    好歹扎西塔木还反驳了几句,张瞳当下整个人楞在那里,根本不知道该作何回应,要说扎西桑吉说的也没错,自己虽然名义上是小傻子的妻子,可他们二人却根本没有夫妻之实,现在的他根本不记得自己,对于他来说自己只是一个陌生的女人罢了,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情感基础。

    虽说道理她都懂,可是心里怎么就是拔凉拔凉的呢。

    张瞳和扎西塔木走出了扎西桑吉的卧室,基本上那位大爷算是间接的送客了,他清醒之后,简直是冰冷礼貌,惜字如金,对他们说完这几句话之后,面无表情的对着空气说了句:“我累了。”然后扭头就把脸转向床靠墙的那一侧,躺在床上只拿后脑勺对着两人。

    那态度简直就是□□.裸的说:“您二位慢走不送。”就差直接轰人了。

    他二人对视了一眼,只听扎西塔木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弟妹,我堂弟想必也是真的想不起来从前的事情了,你多谅解一下。”

    他拍了拍张瞳的肩膀以示宽慰,“他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后等他想起原来的事情,你们一定还会和从前一样好的。”

    他努力的组织着话语,寻找着措辞来安慰张瞳,毕竟这待遇真的是从天上掉到地下,以前扎西家里所有的下人都知道,扎西少爷唯一言听计从的人就是卓玛少夫人。

    扎西塔木一边安慰着张瞳,一边感到一阵头痛,毕竟刚才他堂弟那番话,也给他伤的不轻,差点出了内伤来。可他是个汉子,怎么能轻易露出自己的脆弱来。

    “还是再等等吧,他会慢慢好起来的。”

    日子还是照常过,张瞳很努力的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她知道小呆子的黑化是必然事件,只是自己没有料想到他会失忆,以为最多就是要给他阿爸报仇,心智恢复正常罢了。

    她还是一如既往的陪在他身边,做以往那些妻子应该尽到的义务,照顾他的日常起居,甚至装作一切都还正常的样子与他闲聊几句。

    可是扎西桑吉对她的态度就像是对待一个陌生人,一直冷冷淡淡,疏离客气。这段日子,他一直在处理堆积如山的寨中大小事务,以前这些事都是由扎西堂哥来处理的,现如今扎西桑吉的心智已经和一个成年人没有什么分别,甚至处理起这些事务比寻常人还要从容老辣上几分,扎西塔木自然也不愿意再占着他这个嫡子的位子,马上把这些权力都交接给他了。

    以往家里的这些事,张瞳作为寨中的少夫人也会管理账目,清算账册,现如今虽说扎西桑吉对自己要冷淡上许多,可是并未剥夺自己管家的权力,毕竟老夫人是站在自己这边的,扎西夫人没有了丈夫,现下儿子又突然性情大变,她一时之间就像受了惊吓的小鸟,不知道该如何自处,自然是对自己这个办事妥帖可靠的儿媳妇更为依赖了很多。

    张瞳和扎西桑吉的交流几乎降低到了零,除了必要的话基本很少说些别的什么,他们这段时间几乎算得上是井水不犯河水了。

    冲突的起因是因为张瞳的一次查账,那天她刚好在清点这个月寨中所有人的用度和花费,等眼睛扫到“农奴”那一栏的时候,突然发现这个数字好像和以往有些对不上,于是她翻到前几页上个月的流水账,发现这个月寨中所有农奴的开销竟然被缩减了三分之二。

    农奴享有的这笔款项都是以前扎西土司还在世时,张瞳和扎西桑吉极力争取的结果,是他们走访了很多个庄园和田地看到农奴们生活穷困潦倒后所向扎西土司极力争取的“补贴”,可现在竟然被缩减到了原来的三分之一,指着这点银钱怎么够他们吃饱穿暖的,这下可好,这不是一招打回解放前了么。

    张瞳当下大脑旋转的飞快,按理来说账册的预算和支出都是由她来掌管的,可这件事自己却完全蒙在鼓里,难道会是老夫人做的?

    应该不会的,老夫人已经两年不管账册了,自从张瞳得到她的信赖后,她就将府里的账本都交给自己掌管了。

    可是还有谁?堂哥大概也是不会管这些事情的,因为他一直都觉得管账册是女人的事情。

    排除了所有人,就只剩下扎西桑吉了,难不成真的是他干的?

    张瞳当下心里面充满了怀疑,似乎那个自己不愿意相信的事实经过排除法后也不得不相信,可她仍然感到气恼不已,要知道农奴们有这么多的补贴和粮食可以分配,当初可是她二人一同努力的成果,难道现在要将这些回忆中的美好都一并抹杀了么?

    她再也忍不住跑去书房质问扎西桑吉,可没料到的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她刚满怀着气愤走到去书房必经之路的后院中时,就看见院子中站满了两排寨中的下人,他们低着头不敢喘一口大气,看上去害怕极了,只见所有人的面前正有一个满身横肉的家丁□□上身,手里高举着一个板子,正狠狠的向下朝着一个女婢打下去。

    只见那女婢趴在一个大长板凳上,穿着一身粉红色的粗布下人服,嘴里紧紧的咬着一条洁白的手帕。

    她的额角因为疼痛在不停的滴汗,屁股上的衣服已经渗出了大片鲜红色的血,血肉和衣物已经因为行刑而粘连到了一起,看起来渗人极了。

    “寨中出了什么事,竟要这样惩罚下人?”张瞳心里暗暗揣测。

    毕竟寨中很少对下人用刑,就算下人因为做错了事而被责罚,也不会这样找来所有下人围着观看,公开处刑。

    她心里这样想着,忍不住走过去看看是什么人被打的如此惨烈,可等张瞳走进了一看,发现躺在长凳子上的那婢女竟然是阿珠。

    庭院中所有低着头的下人们也都看到了少夫人,行刑的那个家丁对着张瞳鞠了一躬,就算是行了礼。

    就在张瞳想要看看趴在长凳上的人究竟是谁的时候,那女婢突然抬起了头,她的脸颊上的泪水已经和鼻涕连成一片,嘴里咬着的毛巾在看到张瞳的那一刻也掉了下来。

    此人竟然是阿珠!?

    “少夫人,奴婢挨不住了,请少夫人快救救我吧。”阿珠看到少夫人来了,像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尚未长成的稚嫩脸颊上挂的满是泪水,卑微的乞求着。

    她说话的声音已经细若游丝了,很显然是在强撑着一口气祈求自己。

    这孩子平时乖巧伶俐,聪明懂事,又是她和扎西桑吉当初一同从庄园里救回来的农奴,扎西桑吉一直把这孩子当成自己的妹妹,虽说她在寨里的身份是个女婢,但是桑吉和自己对她极为宠爱,这宠爱是寨中下人里独一份的殊荣,就算是守门的大哥都会对这个小妹妹礼让上几分,可如今怎么被打成这个样子。

    虽说他二人一直待她很好,可这孩子从不逾矩或是恃宠而骄,是个心性和人品难得俱佳的好孩子,寨中又是谁敢对她动这么大的刑。

    “给我住手。”张瞳心里面又心疼又生气,她的脸色已经有些难看了。

    “这…少夫人,这命令是少爷下的,小的只是尽到职务。”

    “你说少爷让你杖责阿珠?你知不知道阿珠是少爷最喜欢的婢女?”

    “这…这命令真的是少爷下的,他让小的杖责二十,请了寨里所有人来观看,说要以儆效尤。还请少夫人不要为难小的。现下只剩下两杖了。”那行刑的家丁脸上露出一丝犹疑。

    二十杖???阿珠她还只是个半大的孩子,甚至还是个女孩子,要知道这二十杖下去很可能会要了她的大半条命去。

    一个少女,如何能经受的住这么重的刑罚?

    就算她是犯了天大的错误,也不能对一个没长成的半大孩子下如此狠手啊!

    张瞳几乎要怒发冲冠了,再加上想起之前克扣了农奴用度的事多半也是扎西桑吉干出来的,这简直是火上浇油般让她感到冒火。

    她强压着自己马上就要爆发的情绪,对着那家丁说:“先不要再打了,我现在就去书房跟少爷说。”

    家丁听到少夫人这么说,也就把板子先放下了,毕竟少夫人在这个家的地位也是很高的。

    张瞳压着自己的怒气大步流星的进了书房,她在进去的时候像是马上就要爆炸的火药桶。

    “扎西桑吉,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哦?夫人所指何事?”

    “你还敢明知故问!”

    张瞳看着在书案中慢悠悠抬起头的扎西桑吉,只见他身穿一身墨色的常服坐在堆满纸张的书案后面,缓缓地抬起头来,脸上的表情显得漫不经心极了。

    自从醒过来以后他就一直是这副对别人冷若冰霜,爱答不理的表情,原本这也是没有什么的,但现在在张瞳的眼睛里,这副表情满满的都是一张欠揍的大脸。

    “夫人指的要是阿珠被杖刑的事情,我自然没有什么好解释的。”

    “只不过是惩罚了一个犯错的下人罢了,何至于大惊小怪的。”

    “阿珠犯了什么错,要让你对她下如此狠手,竟要杖责二十棍。”

    “她说了些她不该说的话,我只是让她知道一个下人的本分罢了。区区农奴,生死皆在主人的一念而已,她惹怒了我,就应该想到自己会承担什么样的后果。”

    “就算阿珠对你有不敬之处,你也不至于下如此狠手,她还只是个半大的孩子,还是一个女子,你可知道,二十杖下去,几乎就是要了她的半条命去。”张瞳几乎手都气的有些发抖,就因为阿珠对他说了几句不敬的话,他就大下杀手,还要让整寨的人都来看热闹,还公开处刑,他的心何时变得如此的狠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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