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命运

    也许是因为连日的赶路过分劳累,裴婉仪靠在谢艾怀中、不知不觉间睡着了,谢艾揽着她,也闭上眼睡了一会儿,等到醒来时天已微亮。

    这时,裴婉仪也醒了过来,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直起身,“什么时辰了,是不是快天亮了?”

    谢艾帮裴婉仪整理了一下脸旁散乱的头发,柔声说道:“对,你再休息一会儿,我去厨房叫文音。”

    就在谢艾准备打开门走出去时,房门却猝不及防地被一道强大的冲力撞开,震得他连连后退了好几步。

    谢艾和裴婉仪还没来得及从巨大的惊愕中反应过来,眼前出现的景象便让两人的心一瞬间如坠冰窟,他们意识到,终究还是迟了一步……。

    只见张祚一身黑衣、正阴沉冰冷地站在门外看着他们,他的两旁立着手持武器的便衣侍卫,刀光发出森森幽寒……

    裴婉仪的脸色顿时煞白,谢艾见状赶紧走回她身旁。

    张祚看了一眼桌上放着的收拾好的行囊,冷哼道:“动作倒挺快,谢太守,裴王后,你们这是打算去哪儿啊?”

    谢艾将裴婉仪护在身后问道:“殿下,不知您前来有何贵干?”

    “谢太守别来无恙啊,本公特意从姑臧赶来,自然是为了亲自送你上路!”

    张祚的话毫不掩饰地透露出了他残酷的杀意,谢艾知道自己已经无路可逃,但他扔打算做最后一搏。

    “我乃先主公亲封的福禄伯、酒泉太守,且不论臣不知自己所犯何罪,纵使臣也有罪,也该交付有司会审,罪证确凿方可定刑,眼下无凭无据,殿下岂可滥用私刑?!”

    张祚冷冷一笑,不屑地回道:“谢太守果然是好口才,可惜你大概是忘了,如今本公才是凉州之主,你区区一个酒泉太守,本公想杀便杀!”

    “殿下如此暴虐,何以服众?!”

    “少废话,谢艾,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张祚说着挥手示意两旁待命的侍卫,侍卫们正准备挥刀而上,裴婉仪却突然大声阻拦道:

    “且慢!臣妾有话要说!”

    张祚于是示意侍卫暂且不动,他挑了挑眉、饶有兴致地问道:“怎么,裴王后是想给自己的情郎再求求情吗,那我劝你不用痴心妄想了,他今天死定了“,张祚说着、又玩味似地看着面前的裴婉仪,“至于你嘛,如果你肯乖乖认个错,本公也不是不能考虑放你一条生路……”

    看着张祚满脸轻佻放浪的样子,谢艾愈发地怒不可遏,他正欲开口痛斥对方时,裴婉仪赶紧拉住谢艾的手,抢先一步说道:“殿下!福禄伯平日最爱吃臣妾做的点心,臣妾今日刚好在厨房中炖了冰糖雪梨,臣妾知道福禄伯今日难逃一死、也不敢奢求殿下能够赦免他,因此臣妾只有一个心愿想请求殿下,可否让福禄最后吃上一碗冰糖雪梨后再上路……”,裴婉仪说着,泪水已经打湿了眼眶。

    张祚大概是没想到对方提的会是这种要求,“冰糖雪梨?呵……谢太守还真是好雅兴……行吧,既然裴王后都这么说了,那你就吃完这冰糖雪梨再好好上路。”

    谢艾此时也是诧异地看着裴婉仪,不知道她究竟想做什么,裴婉仪只是用力握了握他的手,轻轻说了句:“等着我……”

    然后她朝着张祚说道:“请殿下和福禄伯在此稍等片刻,臣妾这就去厨房把煮好的冰糖雪梨端来。”

    张祚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去吧,要是让本公等太久,可就别怪本公让福禄伯先走一步了。”他说着侧身给裴婉仪让出了一条路。

    裴婉仪于是快步朝厨房的方向走去……

    过了好一阵,张祚等的有点不耐烦了,正准备打发人去厨房看看时,却见裴婉仪正端着一只托盘从拐角处朝这边走来,托盘上果然装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冰糖雪梨。

    裴婉仪端着冰糖雪梨踏进了门,谢艾一见她便迎了上来,不等谢艾开口,裴婉仪一下拉住对方的胳膊,提高音量说道:“福禄伯,天气冷,快趁热吃吧!”

    谢艾正在疑惑时,猛的听到门外传来一身惨叫,一抬头发现竟然是纪文音不知何时也出现在了门外,她将一锅刚烧开的冰糖雪梨泼到了张祚和身边侍卫的身上,好几个侍卫当场痛的哇哇惨叫,原先手中握着的刀也不自觉地甩到了地上。

    说时迟那时快,裴婉仪也差不多同一时间把手中的托盘朝对方的人砸了过去,然后迅速从怀中抽出一袋用布包着的面粉洒向门外众人的脸上……

    “快跑!”门外的纪文音冲着里头大声喊道。

    趁着张祚和侍卫们睁不开眼,裴婉仪立刻拉起谢艾的手从里面夺门而出,然后三人一起狂奔着朝大门的方向跑去。

    “给我追!”身后响起了张祚愤怒的咆哮声。

    尽管三人拼尽全力奔跑,但比起训练有素的侍卫,三人还是渐渐落了下风,眼看在距离大门只有几尺远的距离时,张祚却已带着侍卫追了上来、将他们团团围住。

    三人均知此时已是无力回天。

    “自作聪明!你们今天都得死!!!”张祚怒不可遏地将谢艾一脚踹倒,他那张原本英俊深邃的脸庞此时如魔鬼一般扭曲狰狞。

    “谢艾……”裴婉仪哭着冲上前扶起倒地谢艾。

    张祚夺过身旁侍卫手中的刀、径直朝谢艾砍去,裴婉仪见状立刻挡在谢艾身前……

    “婉仪!”

    “王后!”

    谢艾和纪文音绝望地喊叫着,眼见着张祚举起的刀在一瞬间刺穿了裴婉仪的身体,然后血顺着刀锋滴落下来……

    张祚冷笑一声抽出了刀,伤口上的血顿时汨汨流出,巨大的疼痛令裴婉仪瞬间失去意识,她能感受到谢艾正紧紧握着她的手,她颤抖着想要回过头去再最后看一眼谢艾,却终究是徒劳,眼泪无声地从眼角滑落,裴婉仪沉沉的闭上了双眼……

    “张祚!”此时强烈的悲痛让谢艾冲着张祚发出一声怒吼,他站起来冲上去抢夺张祚手中的刀。

    张祚微微侧身、随即挥刀便向他砍去。

    谢艾的腹部顷刻间就被划出很深的一道,他捂着伤口痛苦地跪在了地上。

    “不要啊!……”一旁的纪文音从未见过如此血腥残酷的场面,她哭喊着扑到谢艾身边,“不要杀他!不要杀他!求求你放过他,不要再杀人了!”,她疯了似的拼命摇头,眼泪不住地往下流。

    “文音……不要求他……他就是个禽兽!”,谢艾挣扎着对纪文音说道。

    “哼!死到临头,还敢嘴硬!”,张祚用刀指着谢艾,屠戮已经让他近乎疯狂。

    “张祚,你记住,你一定会有报应的!多行不义必自毙!”

    谢艾用尽最后的力气指着张祚吼道,话音刚落,一道寒光便刺入胸口……

    眼前的这一切让纪文音完全崩溃了,惊恐、愤怒、绝望……各种情感交织在一起让她失去了理智,她带着同归于尽的心态不顾一切地朝张祚扑了过去……但很快,冰冷的刀锋也向她挥了过来……

    公元354年,张祚称帝,改元“和平”。张祚自篡夺王位后,为绝后患,杀害张重华正妻裴氏、重臣谢艾。公元355年(和平二年)八月,张曜灵被张祚派人暗杀,匿尸沙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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