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后——”云岫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
裴婉仪见状立刻起身迎了上去,“如何,永平县主顺利离开姑臧了吗?”
谁知云岫拼命地摇着头,脸上还带着哭腔,“宫里来人把县主带走了……”
裴婉仪赶忙问道,“是王太后还是长宁侯派的人?”,虽然张祚已正式继位,但裴婉仪却始终改不了口称呼他为殿下。
“是当今殿下,县主正准备出发去酒泉,就被宫里的人拦了下来……”
裴婉仪听后心中一惊,昨天云岫突然提着一个食盒来到昭华殿,说是带给自己的糕点。待裴婉仪屏退左右之后,云岫才如实告知是永平县主有东西要转交给自己。裴婉仪打开食盒,果然发现食盒底部有个暗层,里面放着一封信和一块玉牌。
信上的大致内容是说,张祚篡权继位后,必然不会放过张重华真正的托孤大臣谢艾,因此张楚容已经写信派人火速通知谢艾。但唯恐信件在途中出现差池,张楚容亦准备亲自动身前往酒泉。然而张祚此人阴险狡诈,以防万一,张楚容同时将此事转告裴婉仪,若自己遭遇不测,请裴婉仪务必想办法救出谢艾,并告知谢艾:当此危局,请他务必先保全性命、日后再作他图。随此信一并附上的是当年张重华所赐的玉牌,为张楚容多年来珍视之物,现将其赠与裴婉仪,以示对其信任之意。
在这节骨眼上,张楚容被突然带进宫,想来是张祚已经开始有所行动了。
“云岫,快,马上收拾东西!”想到这,裴婉仪拉着云岫说道,接着又吩咐候在一旁的侍女采薇:“采薇,快去想办法打听一下永平县主现在究竟在宫中何处,有消息速来禀报。”
云岫和采薇领命后便各自退下了。
侍从官带着张楚容在王宫中一路穿行,张楚容心中不禁疑惑,这不是去遐宾馆的路吗,张祚为何会选在此处见她?
果然,又走了一段路后,“遐宾馆”三个字映入眼帘。
侍从官在门前停住了脚步,“永平县主,我们到了,殿下就在里面,您请进吧”。
一股不详的预感突然笼罩心头,张楚容站在原地迟迟不肯进去。侍从官等了一会儿后有些不耐烦了,于是催促道:“县主,可别让殿下久等啊。”
张楚容警惕地扫了一眼对方,终于还是走了进去。
当年那场大火之后,张骏曾下令将遐宾馆重新修缮一新,眼前的遐宾馆基本仍保留了当时修缮完后的风貌。自元美人病逝后,遐宾馆已多年不曾有人居住,但因为定期会有人前来打扫,所以馆内仍是十分整洁。
张楚容在外殿四处转了一圈,却并未见到任何人,正在困惑之际,隐约听到有些许动静从内殿传来。于是她慢慢地朝里走去,每走一步,心都会不断揪紧,因为内殿之中传出的□□声和喘息声渐渐清晰起来……
当张楚容终于走进内殿的寝宫时,她的心顿时沉入了深渊。
“你们在干什么?!”张楚容厉声问道。
床上的动静停止了,两人掀开帷幔探出身来,其中一个自然是张祚,而另一个并非张楚容原先所想的马太后,而是张重华后宫中的妃嫔刘美人。
“是你?!”张楚容震惊地望着发髻凌乱的刘美人。
“啊——”,看清来人后,刘美人忍不住惊呼了一声躲到张祚身后,随后支支吾吾地说道:“永平县主,不是这样的……我,我……”
张祚抓起一旁的衣服丢到刘美人怀里、打断了她接下去要说的话,“好了,你可以走了,这儿没你什么事了”。
刘美人不敢多作停留,手忙脚乱地穿上衣服下了床,经过张楚容身边时也不敢抬眼看她,低着头便慌乱地跑了出去。
此时内殿之中只剩下张祚和张楚容两人。
张祚也穿上衣服、起身下了床,他边束衣带边戏谑道:“永平县主,你也看到了,成为凉州之主的感觉就是不一样啊!”
张楚容站在原地,恨恨地看着对方走到自己面前。
张祚站定后,轻佻地勾起了嘴角,“县主,你没必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张重华留下的一个区区嫔妾而已,比起张重华的生母马太后,这又算得了什么呢!哦,对了,我和马太后是什么关系,想必你早就已经知道了吧?”
张祚的话果然一下激怒了张楚容,她怒不可遏地指着对方说道:“秽乱宫闱、无耻之徒!”
谁知张祚毫不在意地挥动衣袖、撇开了张楚容指着自己的那只手道,“县主息怒,只是这些你就受不了了?那我接下来要说的话,真不知道你受不受得住啊”,张祚说着,脸上的笑容越发的肆无忌惮了。
“你什么意思?!”张祚的笑让张楚容全身不寒而栗。
“这遐宾馆你应该不陌生吧,当年你身边那个小丫头好像就是烧死在这里的,对了,她叫什么名字来着?”,张祚侧着头作出一副认真回忆的样子,“噢——我想起来了,叫莫云”
张祚俯下身在张楚容耳边一字一句轻轻地说道:“你可知道她临死前是怎么对我说的吗?”
张楚容整个人浑身一颤,难以置信地转头看向他。
张祚直起身,再次上扬着嘴角说道:“她当时跪在地上,边哭求我饶她一命,说绝不会把自己看到的事说出去,啧啧,她当时哭的可真惨,哭的元美人都起了恻隐之心、想放她一条生路。”
张楚容忍不住浑身颤抖起来,“你们……你和元美人……是你……是你杀了莫云?!为什么!”
“呵呵,要怪就怪她自己运气不好,元美人这等名动西域的大美人,我好不容易有机会与她温存一番,却偏偏被那个小丫头给撞见了。我记得张重华好像很喜欢这个莫云,也难怪,小丫头长得确实惹人恋爱,哎,可惜了,她要是那日没有来到这遐宾馆,她现在也是我的人了”说到这里,张祚脸上浮现出一副似是发自内心的遗憾之情。
张楚容已经完全被惊恐和愤怒之情包围了,她只觉得眼前这位面带微笑、容貌俊美的兄长是个彻头彻尾的禽兽。
她颤抖着倒退了两步,“父王当时还在世,你就敢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张祚轻笑了一声,“我为什么不敢,父王不也是生性风流吗,再说了,父王和张重华的那些妃嫔,只要我喜欢,任何一个都可以随时成为我的人……”
张楚容再也听不下去了,她抬起手痛斥了一声:“畜生!”
然而还没待张楚容一巴掌扇上去,张祚便一下抓住了她的手,并且反手便狠狠地甩了她一巴掌。这一巴掌力道很大,血顿时顺着张楚容的嘴角流了下来。
“张楚容,如今你的父王母后不在了,张重华也已经走了,我倒要看看还有谁能保的了你,那日在谦光殿,碍于你的身份才留你一命,你竟然还敢派人去给谢艾通风报信,你这是在找死!”
张楚容心头一沉,知道那封送去酒泉的信必然已经被张祚拦截了,自己今天恐怕也是凶多吉少了。
她抹去嘴边的血,抬起头声音颤抖地说道:“你想杀我?”
张祚拍了拍张楚容的肩膀,似笑非笑地说道:“现在知道怕了?要不你也像当年莫云那样,跪下来求求我,看在你是我妹妹的份上,没准我真能考虑饶你一命。”
“呸!你做梦!”张楚容毫不客气地甩开了张祚的手。
张祚的眼神瞬间变得阴沉,他缓缓解下腰带,语气冰冷地说道:“这可是你自己选的!”
“你要干什么?!” 张楚容颤着声又向后倒退了几步。
张祚却拿着腰带,一步一步地向张楚容逼近。
此时强大的求生意志克服了恐惧,张楚容转身便朝外殿跑去,然而还没跑出几步,就感觉喉间一紧、脖子被一道强大的拉力束缚住,整个人又不受控制地向后退去。
张祚将套在对方脖子上的腰带又用力扯了一下,张楚容瞬间感觉自己因窒息而透不过气。
张祚俯在她耳畔低声说道:“放心,解决了你,下一个就是谢艾,你们一个都跑不了。我的好妹妹,我现在就送你下去和你的父王、母后,还有你最疼爱的弟弟团聚……”
说完,张祚加大了手中的力道,张楚容呼吸变得更加困难,她试图拼尽全力抓住张祚的手,可是这根本就是无济于事,她的视线开始逐渐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