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1 章

    崔猛沉寂了一段时间之后再次变得活跃起来,小溪几乎每天都能和他见上一面,确切的来说是小溪每次走出教学楼都能正好在某个地方遇到崔猛,吃饭、回宿舍、下楼溜达……好似商量好了般默契,次数多了小溪便知道这不过是他精心策划下的巧合而已,好在崔猛比之前收敛了很多,不再那么具有侵略性,时常还能幽默一下让小溪笑笑……总之,不管出于怎样一种思想感情,小溪默认了两人这种相处方式。

    崔猛就像一块带着笑声的魔法石重新出现在了小溪的世界里,给小溪带来了些许欢笑,而林恒仍然像是一根刺,深扎在她内心深处。终于鼓足勇气要给他打个电话,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三番两次地解锁手机,最终也只是重新揣回兜里。

    正在走向教学楼时,手机震动,是林恒,他终于打来了电话,小溪心中的一片阴郁顿时如同遇风消散,这些天以来,她脸上的笑容终于有一次是因为他了。小溪在接通电话之前先调整了一下自己的面部表情,板起脸,忍着“砰砰砰”的心跳对着话筒说道:“有什么事吗?”

    “你,最近还好吗?”

    “挺好的啊!”

    ……

    “有什么事吗?”

    “有些事超出了我的预想……昨天大师姐跟我表白了。”

    “那恭喜你啊!我也觉得你和大师姐挺般配的。”

    “你一直都这么想的吗?”

    “是啊,大师姐那么喜欢你,你不要辜负她,我给不了你的,她一定能给你!”

    小溪觉得自己很难过,这世上没有一个人知道她在想什么、想要什么,她甚至觉得同学、家人、少之又少的朋友,这些人没有一个真正把她的感受放在第一位,现在,就像小时候那样,除了学习还能做什么呢?她也并未发觉自己早已泪流满面,伸手去抹,却怎么也抹不完。

    “矫情吧,你明明想要,却亲手把他推到了门外。”

    小溪的身体里似乎松开了某个枷锁,破除了一切幻想之后,她能够从容地笑了,没有期望便不再有乱七八糟的念头出现在脑海里,她觉得这样很好,但同时,枷锁消失了,身体里却多了一层隔膜,她说的话,更少了,她心里那扇门,关得更紧了。

    篮球场的看台变成了小溪经常去的地方,她总是在上完晚自习后在这里坐一会儿,就只是单纯地坐着,什么也不干,什么也不想,仿佛夜晚的风能吹散她心中的阴霾。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小溪不再像之前那般渴望得到林恒和大师姐之前的关系进展,她几乎已经不再用微信,不期望,反而厌烦,她觉得这样的生活也挺好,可以把近乎全部的时间和精力放在学业上,完成自己出人头地的梦想。

    某一天,正在吃饭时,小溪接到了张勇的电话。

    “爸?”

    “吃饭了吗?”

    “正在吃。”

    “你请个假,回家一趟吧。”

    “怎么了?回家干嘛?”

    “姥姥她……快不行了,就这两天的事儿。”

    小溪觉得很愧疚,因为得到这个消息后她内心里并没有升起半点波澜,好似面临去世的是一个陌生人,这样肯定是不对的,姥姥毕竟是她的亲人,可是,她同样装不出一副伤心难过的表情,她是如此冷酷,又如此真实。

    小溪只对不断追问的崔猛说自己家里有儿事要回去,并且把日程安排在了后天,因为明天罗佳宁说要过来呆一会儿,小溪再次忍不住感到愧疚,因为这意味着姥姥这个亲人在她心里的重要程度甚至不如罗佳宁这个朋友。

    罗佳宁这次过来仍然是只是顺道,她说:“这是背着大师姐偷懒,最近公司效益很不好,大师姐准备把公司关掉,赔钱不赔钱我不知道,但大师姐这一年来是真的累,在别人面前总是一副青春靓丽的模样,但只有我知道她整晚整晚的失眠,幸好有林恒,他给了大师姐很大的帮助……大师姐似乎铁了心要去学点东西,这几天正在做清算,估计我也很快要失业了。”

    “你有什么打算吗?”

    “我能有什么打算?她总觉得自己做个老板还很稚嫩,但管理一个团队还是没问题的,反正我已经跟她说了,她去哪儿我就去哪儿,跟着她总没错的。”

    “大师姐从来都是一个果断的人,做了这么久的公司,即便那么有感情也是说关就关了。”

    “这叫及时止损,嗯,大师姐的原话。”

    “我应该向你们学学,我总是想太多,还优柔寡断。”

    “有几个女人能像大师姐那样拿得起放得下?不过你对你姥姥的愧疚在我看来完全没必要,她当年对你有一丁点亲人的样子吗?哪怕是对待隔壁家小孩儿都比对你强吧?要是我,回去干嘛?我才不回呢!别人在背后爱怎么说怎么说,要是敢当着我的面讽刺我,我准把他骂到狗血喷头!”

    “我也想骂人啊!可是你知道的,我胆子小……”

    “你就是太软弱了,这个世界上软弱的人必定吃亏,就像你对林恒,我知道你只是用学习当做是借口罢了,你是怕得到了又失去,你需要的,是安全感,可是你为什么不直接对他说呢?你能指望他那榆木疙瘩能理解吗?”

    ……

    罗佳宁仍然没呆多长时间,背着大大的双肩包急匆匆地来又急匆匆地离开,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小溪总是想:如果我能活得像她们那般肆意干脆该多好。

    小溪回家前崔猛说去送她,不过被她婉拒,而林恒也发消息说要过来,一定是罗佳宁透露出去的消息,看到手机里林恒发过来的文字,小溪不知道自己该高兴还是该烦躁,他和大师姐的关系已经在走向明了,按他的话说,之前不过是想制造些误会,但现在,一切都超出了他的预想。

    林恒找到小溪并未说什么,从她身上摘下双肩包自己背上,就像千千万万个情侣一样,只是小溪并不能生出一丝期待了,仿佛是生离死别般,压抑和烦躁在她心头翻涌,为了不把离别演变成争吵,小溪大步向前走去。

    路过超市,林恒买了两瓶水,又买了一些巧克力和零食塞进她包里,小溪呆呆地看着这一切,仿佛临别赠言,她很不喜欢这种感觉,她希望时间过得再快一点,早些结束这种压抑。在公交站等车时,两人仍旧沉默着,林恒几次想要开口,却和小溪一样最终选择了放弃,最终,林恒的手机铃声打破了这片寂静,是高志宇,语调中透着前所未有的焦急。

    “在哪儿呢?大师姐晕倒了!”

    “怎么回事?”

    “不知道,我现在正在往那赶,你赶紧过来!”

    “好,我现在过去。”

    “这事儿就别告诉小溪了,让她安安心心地回家。”

    “我知道。”

    林恒挂断电话把背包递给小溪说:“大师姐那边有点事儿,我得过去一趟。”

    “嗯,你去忙吧。”

    林恒转身跑去路边拦出租车,小溪心里早已打翻了各色颜料,她心里有股委屈再次飘生,可她强忍着,脸上始终挂着微笑,默默地注视他,直到他打开车门就要坐进去,小溪忽然喊了一声他的名字,林恒疑惑地回头,小溪说:“没事儿,别着急,注意安全。”

    直到出租车远远地开出视野之外,小溪快步走到大街的某处,远离站台,她蹲下身,把脸深埋在臂膀里,有泪水滑落,她没有哭出声,甚至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她就这样默默地发泄着心中的不满。

    “不作死就不会死,这样一个结果不正是你一手推动的吗?你能指望这个世界上会有人真正理解你吗?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原来海誓山盟真的靠不住啊!承诺算什么?男人到底是怎样一种生物?自己说出的话就能轻易地违背吗?感情到底在他们心里有多重?会高于一顿饭的重量吗?”

    小溪擦干眼泪,从包里翻出巧克力撕掉包装塞进嘴里,浓郁的香甜味道在口腔中散播开来不断打压她身体里的苦涩,她应该把包里的巧克力、零食、矿泉水通通扔掉,以此发泄心中的愤怒,但她所有的不开心都能通过食物来化解,并且,她舍不得浪费。

    今天并不是节假日,火车上的人并不多,小溪刚坐下,抬头看到崔猛走了过来,小溪惊得半天没说出话,等他走到近前问道:“你怎么进来的?不是没有站台票吗?”

    崔猛理了理头发说:“这世上任何事,只要你想做便能做到。”

    崔猛买了两个汉堡递给小溪,只说了几句话便离开了,但是小溪并不饿,回家的旅途是漫长且枯燥,她靠在火车车窗上,呆呆地望着铁轨一旁的秀丽山川,脑袋里空空的,身体也空空的,此情此景,和当初第一次来北京时是何等相似,可是所思所想却千差万别,她觉得自己经历了两种完全不同的人生。

    历经千辛万苦终于赶到医院时,小溪能叫出名的亲戚都在,几个舅舅责备她回来得太晚,几个舅妈责备她不懂礼数,几个表弟表妹表哥表姐对她冷嘲热讽……这些,令她难过又愤怒,也许她的确应该像罗佳宁说的那样本不应该回来。张勇走到小溪面前把桌旁的一份盒饭递到她手里,当着这些人的面说:“别搭理他们,关键时刻一个都用不上,你先吃饭,李思悦特地给你留的,不够了我这儿还有。”

    “怎么没看见她?”

    “她太累了,我让她回去休息了。”

    小溪并不饿,此刻只想扑到张勇怀里痛哭一场,发泄心中所有的不开心,可终究在这种场合下,她没办法不顾及别人的目光。坐在椅子上吃着饭,小溪透过人群中的缝隙终于看到了躺在病床上的姥姥,那个已经多年未见的亲人,那个不管在烈日还是寒冬永远勤劳强壮的老人,此时是那般消瘦,她鼻腔中插着管子,昏迷着,小溪悲哀,并不是因为她是亲人,而是因为每个人都必将走向终结,她无法想象自己未来的人生如果和一个不爱的人一起走向死亡,那该是怎样悲惨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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