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0 章

    “你这是双重标准,怎么我喝不行?我小酌几口心情好。”夏邻学抗议道。

    “你原来心情不好吗?”

    她凑近了盯着他,仿佛想要找到他心里郁结所在,在他不回答时再次重复问了一遍,颇像无理取闹地撒娇。

    “没有,我原来心情也好。”埋在碎发里的耳根发烫,旋即夏邻学别过了脸。

    “我也不喝了,一会儿还得回家。”

    “要不然就在这儿住下定居算了,你在这儿都有家了。”

    “那不行,我葡萄酒还没琢磨明白呢。”

    肖莎喝醉了总有满腹的秘密想要分享,以往身边无人她就在沉默中自己消化。

    现在好不容易逮到可倾诉的人,肖莎如获至宝开始对夏邻学讲起她藏在心底谁都没说过的有关她未来的希冀.

    “其实我在老家两年多,叶子湖这边的葡萄酒我还没放手,他们缺经销商,叶子湖那边有销路。这么白拿叶子湖分红我还于心不忍——”

    因振奋而面红耳赤的肖莎话到此处,仿佛是在回忆,又仿佛是在冥思未来:“等到我将来把想干的事儿都干完了,我就在老家买一个大院儿,种上很多很多花。就算是麻烦、开花时间太短我也不怕,我喜欢那些……兴许我还会养只狼狗呢。”

    一只毛发柔顺闪着银光的狼狗,看家守院,会用一生来陪伴。

    “你心里藏了太多事儿了,”还什么都不和我说。

    夏邻学口吻温柔:“你想养什么样的狼狗?德牧?狼青?”在他想要去碰碰她柔软的发顶时,肖莎蓦然抬起头。

    “咱们去拍照.”发觉眼睛由于酒精充血发肿,她使劲儿地眨了两下眼睛,拉住夏邻学的手她带着他出了酒馆,这顿酒她请:“作为你这些天当导游的劳务补偿。”

    在酒馆外多走两条平坦的青石板路就拐进了一条繁华的充满韵味的古道。

    民族风情浓郁的建筑鳞次栉比,透过敞开的斑驳大门,能望见店内的现代化装饰。

    在连绵不绝的小店门口肖莎走走停停,随手拿起街边的一张图腾面具贴在自己脸上。

    面具下的她在咯咯得笑,醉醺醺的时候分不清什么好笑,一点儿风吹草动里都能乐开花。

    “怎么样?拍好了吗?”她问,听到他回答才心满意足地露出面具后憨笑的脸,又看到夏邻学手机镜头像还在对准她:“不是拍好了吗?”

    “前面还有灯笼。”他转移话题指着前方,飞檐凌空挂着长长的绣金红灯笼,将她的身影映衬得红彤彤的。

    酒精作祟,肖莎今天活跃的不像她自己。

    她没有深究夏邻学手机里是不是存了几张她没做好表情管理的丑照。

    在灯笼下她踮起脚尖,尝试用身高去尺量灯笼长度,照片毫不意外拍糊了,照片里的肖莎活蹦乱跳不老实,但他们对着照片笑得很开心。

    “我去把相机带来吧!”

    她意犹未尽回小院也是为了取相机。

    在出租车上肖莎靠着夏邻学的肩膀,熟悉的动作再度重演令她昏昏沉沉:“然后咱们接着玩儿。”

    在卧室里她翻照行李箱,记得上次拿相机出来还是为了拍院里簇拥凉亭的黄花。

    翻到床头对面的衣柜前注意力刹那间转移,她看见夏邻学那件被西瓜炸出几道印子的外套。

    昨天洗好顺手放进了衣柜,她怎么就忘了这茬?

    肖莎把外套从衣架上摘下攥在手里,被逗笑了似的嘴角勾起,伸出半截身子,隔着繁花冲凉亭处身姿挺拔的夏邻学问道。

    “你家衣柜在哪儿?”

    他愣了下,但肖莎没给他迟疑的时间,间不容发地登登登跑下楼,又推开了夏邻学的大门:“门怎么不锁?哦我知道了!你是夜不闭户。”

    打了兴奋剂般胡闹。

    夏邻学的小院同样是二层楼格局,像找自己的卧室般肖莎感觉心砰砰跳。

    跑得太快把才从错愕中回过神来的夏邻学都甩到身后去了。

    她挨个门探头,最终锁定在中间那间能望见双人床的房间。

    夏邻学追来时像被那点儿微不足道的酒精烧灼了脸颊,眼见肖莎进了卧室,心里直打鼓。

    进门时嘴里还“诶!”地阻拦着叫她别闹了:“孤男寡女的,你留点儿心眼。”

    肖莎背对着他,夏邻学还开玩笑,但他出口的话如同落在她肩头的一瓣花,轻飘飘的竟然一点儿作用也不起。

    肖莎呆呆地背对着他,他才发觉有什么他没预料到的事儿发生了,目光左移便看到自己的衣柜是半开的。

    他也呆在原地。

    转过身来的肖莎像动一动身体骨头缝儿都疼似的,缓缓地她把手里那件兜帽开衫穿在身上,这样臃肿的版型说不上合不合身。

    她这几年瘦了些,肩头止不住地滑,仿佛挂不住衣裳,仅用突起的肩胛骨撑着外套。

    “是同款。”夏邻学的解释苍白无力。

    他对她百转千回的思念被无路可退地拆穿。

    思念是一种很玄的东西,思念是一种病,思念千变万化,变成了锥在他心上的一柄刀,把肖莎的轮廓沿着刀尖刻进他身体里。

    走到哪里都带着她留给他的纪念品,这是夏邻学后天养成的一种习惯。

    她毕竟还是留给他一件可供怀恋的纪念品。

    肖莎的声音霎那喑哑下来,想张口但只能听到喉管里嘶嘶的轻响。

    她都不知道他可以爱她这么深,曾经她是不是也爱夏邻学这么深?

    那天她回了趟叶子湖,店里正结算处理到最后几张订货单,其中有张一角磨损。员工唉声叹气,说:“这家供应商供货质量好就是太较真儿,订货单磨损了这么点儿都不收!”

    肖莎盯着那张破损的订货单,损伤与曾经她上缴的订货单相比微不足道。

    当初夏邻学交还给她的纸张褶皱地如同树鳞横生,只能从斑斑痕迹中看清墨水打印的基本信息,一贯严格的供货商是怎么会网开一面的?

    她大概能猜到真相。

    这些年来他确实是爱她的。

    用他时而成熟时而幼稚的方式固执地爱着她。

    肖莎眼眶泛红,点点头。

    这是他的又一个谎话,远不如他过去说过的谎话残忍,可只这一个,她大概永远无法真正忘怀。

    像她是个这辈子无法承受阳光的雪人,阳光普照暖得溃不成军,她也融化了,空余一颗弹珠做的心,在无身体支撑后弹珠落在地上四分五裂了。

    夏邻学不知道的是她摸到了衣兜里被厉物割开过,留下的一个小孔,还不到一粒尘大小,勾开了一条细而短的线头。

    肖莎的指尖绕在这根线头被缠得遍体鳞伤。

    这是只有她知晓的识别方式。

    肖莎低着头,再抬起头时她望着在爱情语境下最爱最爱过的人,大大地伸开双臂。

    他懵懂地怔住,紧接着想也没想他已经冲过去紧紧的拥抱她。

    滚烫的肌肤沿着锁骨向下贴合,充满欲望野性和原始冲动。

    肖莎被吻的骨头酥麻腰被向后折弯,头也跟着向后仰。

    夏邻学的手游走在她湿透的衣衫里,肢体语言是掠夺性的,很快地化为两股矛盾的力量。

    他怕她疼又怕她感受不到他有多爱她,他有多想要她。

    在情感上重度洁癖、禁欲的夏邻学吻起肖莎来,如同在反对他为自己订的一切教条,有敲骨吸髓般可怕的力度。在后背抵住大床前她以为自己的腰要被他揽断,被不断地向上提和他亲密无间地贴的更紧。

    在防线全面崩溃前,用自己仅剩的残存的理智,夏邻学喘着含着欲望的粗气问她:“你愿意?”

    还能闻到她毛孔里渗出的酒气,肖莎醉醺醺地瞅着他咯咯笑,像是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问这种问题。

    如果他们能够重归于好有多好,他们过去约会时的真情流露,并不全是假的对不对?肖莎把头埋在松软的枕头里,吸着不通气的鼻子用不假思索的口吻说道:“我想开心一些,及时行乐不想那么多。”

    声音喑哑得发抖。

    及时行乐,知足者常乐。

    有一个在乎她的人,其实她应当知足了。

    肖莎在解他的扣子,旋即打弯的身体被猛地一握,有骨骼相撞的痛楚生根发芽。

    越痛越想笑,乐极生悲,以至于到最后笑中带泪。

    夏邻学急风骤雨般撕咬舔舐着肖莎带着果香气息的唇珠,双唇柔软像云朵似的轻轻一含就要云散雾去。

    于是他只能小心翼翼地将唇移向她的脸颊用以降温,但吻到的却是海浪似也的苦涩与咸。

    最终还是无法欺骗自己,他连现在都能清醒,有时侯他真恨这种理性。

    夏邻学仰起脸,僵硬地把她的手掌放在自己心口像是在说后悔了还来得及。

    剧烈的心跳声把肖莎的啜泣声衬托地像窝在黑云底的春雷,沉闷得仿佛不存在。

    肖莎呆呆地看着他,凝视着夏邻学那张曾令她朝思暮想的脸颊:“我爱过你,真的。”

    她后悔了,又或者说她从来没有真正甘愿。

    因为她说的是爱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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