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局

    传说盘古开天辟地,以天为盖,以地为载,创造了泽荒大陆。

    陆上有灵,汇聚凝结而分五行:金、木、水、火、土。盘古身化洛水、四肢为山后,五灵各噬其力,诞生上古神兽——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应龙。

    另有神族、妖族于天地间孕育出世,神族长居洛水北岸,南岸则由妖族镇守。后有神族女娲捏土造人,并亲自传授他们生火劳作方法,让能力弱小的人族在其庇佑下,世世代代于泽荒大陆繁衍不息。

    然好景不长,妖族首领菘芪之子因一时贪图玩乐,误闯神兽应龙禁地被杀。菘芪为报白发人送黑发人之仇,耗尽全身灵力与应龙同归于尽,死前竟意外将天际撞出一个巨大窟窿!

    顷刻之间,天上水从漏处源源不断倒灌入洛水,以致两岸洪水泛滥不止,淹没无数生灵。为自保,凶禽猛兽掠夺人族居所,食人肉啃人骨。人们亦意识到适者方能生存,于是为仅剩不多的资源开始争夺厮杀,一时之间生灵涂炭,神器流离。

    女娲见人族沦落至此,于心不忍,便练就五行灵石,同时献祭自身□□以填补天洞,只为换泽荒大陆重归平静。

    临死前,女娲留下预言给恐惧失去庇佑的人族百姓。

    “不必为我的逝去而难过惋惜,终有一日,天临祥瑞时,神女携莲降至泽荒,灭无上妖王于洛水,救天地万物离于苦痛。望我所言,皆所达。”

    女娲魂归天际后,泽荒大陆看似恢复如初,实则却是暗潮涌动。

    因为,无论是神、人还是妖,都在倾尽全力寻找女娲口中的“救世神女”。

    -

    “神女,你可藏好了,小爷这就来找你。”

    “哎呀讨厌,你眼睛还没蒙好呢!”

    月夜星稀,石溪镇已然陷入沉睡。平日里最热闹的街市此刻也是寂静非常,偶有两三人相伴路过,方能听见客栈二楼传来有一阵没一阵的娇嗔声。

    适才还在玩着游戏的一对男女,打打闹闹的转眼间就拥在一起。

    女子的发髻有些散乱,鹅黄色衣衫松松垮垮,欲脱又止。她将两鬓旁散落的几缕发丝挽到耳后,顺手就搂上男子的脖颈,一双含着水汽的温柔眼眸直勾勾地盯过去,面颊情不自禁被绯红晕染开,樱桃般小嘴和柔软似无骨的身体缓慢向前送去。

    极度勾人魂魄的一幅画面。

    男子显然被撩动得有些心猿意马,咽了咽口水,先往那张红润的薄唇上狠狠地亲了一下。

    “宝儿,你可真是让我想死了。”

    “刚刚还叫人家神女,现在又改叫宝儿。”女子空出一只手来,肤白纤细的玉指隔着衣裳布料在他胸口上画着圈,指尖力度时深时浅,直叫人心痒痒。“公子,奴家到底要演谁?”

    略带娇意的嗔怪,彻底点燃了男子内心深处那团火焰。

    他迫不及待地顺势将怀里的可人儿往床上送,伸手就要去宽衣解带。

    女子也不反抗,依旧面带着诱人的微笑,双手勾住脖子欣赏他的动作。

    然而下一刻——

    “好一对狗男女!”

    木制的房门被来人一脚踹开,门框撞上墙壁,发出不小的声响,吓得床上二人齐齐看去。

    身着灰色衣袍的瘦小男子叉着腰,骂骂咧咧地急速走过来。

    啪——

    一记清脆的耳光,正打在男子脸上。

    这顿打骂来得猝不及防,他急忙捂住已经开始泛着火辣的脸,起身斥道:“你是什么东西,敢在这坏我的好事。”

    灰衣男子不怒反笑,一手拎起对方衣领,目光冷冽又饱含锋意地凑到他面前,压低声音,咬牙切齿:“你现在抱的这个,是我明媒正娶的夫人。你说......我算个什么东西?”

    被捉奸在床的男子虽眼底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就平复了,似乎不是第一次做过这事。他松开女子,站起身来。

    “我与令夫人两情相悦、情投意合......”

    这泰然自若的模样,要是让不知情的人来评判,只怕会觉得灰衣男才是插足者。

    “哦?”灰衣男子嗤笑一声,两颊浅浅的梨涡若有似无。他拎着衣领的手稍一用力,便将男子提了起来,脚尖几乎碰不到地。“夫人,他说和你两情相悦,真的吗?”

    此时女子立即从床上坐起,一手拢好半脱落的衣衫,一手指着男子,脸上绯红尽退,眼眶里盈满泪水。

    “相公,此人欲轻薄于我,你快将他送官去!”

    前后两幅面孔变化之快,叫人瞠目结舌。

    跟她偷情的男子更是觉得自己真是瞎了眼。

    “你......好你个薄情寡义的毒妇!”

    女子连忙躲到丈夫身后,看都没再多看他一眼。

    男子被拎得有些喘不过气,一张脸因为呼吸受阻而涨得通红,嘴里那些肮脏不堪的辱人话语也越发说不清晰,只剩下咳嗽。

    眼看着快要窒息的瞬间,男人缓缓抬起右手。

    “相公小心!”

    黄衫女子上一秒还藏在后面,下一刻便闪身到两个男人之间,手掌成刀,朝那只手砍去。

    剧痛使得男子疯狂挣扎,灰衣男也不得不松手。

    对方这才跌坐在地上,也顾不得对这两人的身手感到惊讶,只忙着大口大口地呼吸新鲜空气。

    等到缓过劲来时,他才恍然大悟,并在脑海里迅速过了一遍与女子相识至今的画面,终于了然于心。

    什么英雄救美、以身相许的故事,原来都是早有预谋!

    “好哇,想必你们两个是串通好了,存心冲着我来的。”

    说罢,男子左手一抬,屋子中央桌面上的酒杯里,醇香酒液腾空而起,瞬间凝结成几柄水箭。他食指轻轻挥动,水箭便立即朝二人飞去。

    箭近眼前,黄衫女子一挥手,便打散其形。

    只见酒液在空中化为烟气。

    她赶紧护着灰衣男往后退几步,头微微侧到他耳边,有些惊讶地低声道:“怀薇,他竟然有命灵,而且还是水灵,怕是我抵挡不了太久。”

    这泽荒大陆上,但凡有命灵的人皆不是凡人。命灵分为五种:金、木、水、火、土,五者相生相克,为天地万物之源。

    好巧不巧的是,黄衫女子的命灵是火,却正好被这男人克制,实在是棘手得很。

    宁怀薇此时却并不慌张,反而一改方才的正经模样,嬉皮笑脸地将手搭在她肩上:“浮月,看来今晚咱俩是要在此处殉情了。”

    浮月白了她一眼,说:“谁要跟你殉情,嘴里一天天没个正经话儿,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狗男女!”

    男子本就因这场骗局而恼羞成怒,见两人有说有笑亲密无间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果断再次发动攻击,引无数水箭围绕在两人前后左右,只待一声令下,便要将他们捅出千万个窟窿。

    “我怎么记得,这好像是我刚才说过的话。”宁怀薇有些疑惑地回想了一下,然后很确定地点点头,朝他大声道:“喂,这话我用过了,你换一个。”

    “......”男子握紧拳头,上下牙齿在磨合中发出吱吱声,愤怒得半天才从嘴里蹦出两个字:“找死。”

    “站我后面!”

    浮月话音刚落,无数利刃似千军万马般飞冲而来。她快速用衣袖一挥,在两人周围形成一团散发着红光的半透明状保护盾。

    水箭争先恐后地撞击在盾上,遇火则快速化为气体,散发出“噗嗤”的烧灼声。宁怀薇被浮月护在身后,一时半会倒没什么危险。但这些攻击现在看似均被化解,实则利刃每撞击一处,便有一处红光在消失,盾的破碎之兆渐显。

    宁怀薇当下自然是听话地乖乖躲着,平平无奇的一张脸上仍是挂了个吊儿郎当的笑,梨涡却越发清晰明了。而她那双清亮深邃的眼睛虽没先前那般冷冽,却叫人盯久了便不由得汗毛直立,只觉一股子杀意自脚尖迅速爬升蔓延至头顶,全身上下都被凌厉寒气包裹着,不敢动弹半分。

    男子避开她的视线,冷笑道:“就凭你们也想动我?知道我是谁吗?”

    接连的水箭冲撞让浮月有些招架不住,她趁着说话的间隙赶紧调整内息,讥讽他:“霍轻平,死到临头你还如此嚣张。”

    “哟,我的宝儿,你看看你都成什么样了,那个窝囊男人还得靠你来保护。”说着说着,霍轻平忽然停下攻击,话头一转,“不如跪下来求我,我还能大发慈悲原谅你,咱们还跟以前一样,我带你吃香喝辣。”

    宁怀薇挠了挠头,难不成他口中说的窝囊男人……是指她吗?

    浮月立即斥骂道:“我呸,恶心的东西,我看到你只想吐。”

    “不识好歹!”

    霍轻平彻底被激怒,双手抬起的同时,一条巨大的波浪自他身后而发,翻涌着迅速向二人奔来,所到之处红光尽灭,水火交织让浮月几乎难以抗衡。

    噗——

    一口鲜血自浮月口中喷涌而出,她当即只觉胸口遭受重创,意识四处飞散。

    宁怀薇立即接住晕倒的浮月,再次抬眼望去,霍轻平正胜券在握地居高临下看着她们,似乎已经预见她们跪地求饶的画面。

    做梦。

    她一手扶着浮月,一手背在身后暗自捏了个动作。

    “怎么样,现在跪下道歉,我就……”男人话音未落,却像是被一只手扼住了喉咙,无法开口把句子说完整。

    连本来汹涌澎湃的水浪也在空中戛然而止,他瞪大双眼,不敢相信地指着宁怀薇。

    “你……你……!”

    宁怀薇如同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眨巴着一双桃花眼略显无辜地问:“我怎么了吗?霍大公子,你说话呀。”

    她一早就对他知根知底,方才不过是闲着无聊,想同他玩玩,演出戏罢了。

    不过,她没想到对方竟非凡人,还使出十成灵力来要她们性命,伤了浮月,这完全是意料之外的结果。

    宁怀薇将浮月放到床边,独身一人负手走到霍轻平面前。

    男人已经说不出来话来,双手双脚皆被无形的绳索束缚住,难以逃脱。瞳孔里充斥着恐惧和不安。显然他已经看出,宁怀薇的命灵是土。

    土克水。

    无法逆转的宿命。

    宁怀薇伸出右手,那手臂随着衣袖的滑落而露出肌肤,嫩如玉脂、白似冰雪,实在不像一个男子应有的状态。

    她将指尖轻轻往水浪上一点,顷刻间水幻化成无数沙粒,自空中大片坠落,在屋内扬起阵阵尘雾。

    雾气缭绕间,宁怀薇刻意隐去浮月的身影,只她一人对付霍轻平便足够了。

    “哎呀霍公子,本来这事是很好商量的,我们夫妻二人不过想同你取些钱财便罢。可如今你竟然狠心下杀手,那我们为求自保,也不得不做些让你接受无能的事了。”

    语气里尽是委婉的说辞,三言两语便将所有过错全推到霍轻平身上。当然,宁怀薇的目的也并非她所言那般。

    此番自是冲着他的命来的。

    宁怀薇从怀里取出一条丝帕,丝帕方方正正叠得整齐,仔细展开来才发现里面包了颗小小的黑色药丸。

    她一手取药丸,一手粗鲁地撬开霍轻平的嘴,两三下塞进去,直到看见喉头有下咽的动作才放心。

    “这是剧毒,三日之内必定发作。若你不想死的话,就到庆来赌坊寻我,解毒之法自会奉上。当然你也可以不信,那么,三日之后我定会登门吊唁,好瞻仰一番霍公子的遗容。”

    话毕,宁怀薇衣袖一拂,飘散在周围的尘雾瞬间消失。她点了霍轻平的穴,将其放置在床上,估摸着以他的体质,这副身体两三个时辰就能恢复知觉。

    看着口不能言、手脚被困的霍轻平,宁怀薇说:“我已将你的灵力封锁,今晚的事最好你知我知她知,倘若还有第四个人知道,我就打散你的灵力,断了你的经脉,让你从此成为一个废人,懂了吗?”

    算了算时间,宁怀薇也没功夫继续在这跟他耗下去,她抱上还在昏睡中的浮月,慢悠悠地踏门而出。

    身后一阵烟土四起,席卷着两人留下的痕迹消失无踪。

    -

    庆来赌坊内,无数人簇拥在赌桌前挤作一堆,背贴着胸,胸贴着背,衣裳都被彼此汗水浸湿了也没任何不适,大家只顾着眉开眼笑地扔筹码赌输赢。吵吵嚷嚷的声音充斥着整间屋子。二楼却是异常的清净,专门提供茶水和餐食给一些随行客人打发时间使用。

    此时一男一女正端坐在内,四周随风飘动的淡粉色隔断纱帘遮得少女容貌身材时隐时现,若有人得以窥见,定觉曼妙非凡。

    换了身玄色衣衫的宁怀薇依旧打扮成男子模样,倚靠在窗棂旁百无聊赖地向外看,目光似在赏街边闹景。

    自那晚后已过去一日,明天便是最后期限,但霍轻平至今未来寻她。

    宁怀薇倒也不着急,她心里自有一番打算。

    可浮月却有些难以理解。那晚回去后,宁怀薇胡诌了一番说辞解释给她听,只道是自己在进屋抓住他时,便趁其不备偷偷下了毒,又刚好在千钧一发之际毒起作用了,这才救二人一命。

    浮月虽信了但又很疑惑,问:“怀薇,我还是不明白,你怎么甘心放过他?若到时候事主问起结果,只怕我们是不好交代。”

    宁怀薇将面前茶杯里的茶水一饮而尽,然后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把玩着精致小巧的陶瓷茶杯,百无聊赖地说:“谁说我放过他啦?你见过我有这么好心吗?”

    “那你还答应给霍轻平解药?可别忘了,咱们这次的任务是解决掉他,还要让他尝尝被背叛的滋味。”

    “放心吧,我......”宁怀薇正要宽慰她,却察觉到赌坊对面的茶楼上,不知哪扇窗向她们投来一丝注视的目光。

    她立即凝神屏息,眼神凌厉而警惕地回望过去。

    在那半开的窗内,隐约显现出一道雪白身影,正端坐在茶桌前与人品茶谈笑。那男子单是露出一半侧脸,便叫人不由得惊叹其形之美。白玉发冠束于顶,在漆黑如墨般的青丝上点缀成皎皎明月,自上而下流畅完美的轮廓线条,垂眸温润,五官明朗娟秀,嘴角因饮茶抿水的动作似笑非笑。

    适才的奇异之感......是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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