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作没听见最后几句话，宋嘉嘉挂断电话，抬头看向卫言，眼中隐隐带了点杀气。
深吸一口气，她语速飞快：“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前同事卫某，因为被公司开除又找不到工作，来S市郊找我混口饭吃......”
“啊？”卫言有些懵比。
“......”
宋嘉嘉双手按住桌子，起身与他来了个大眼瞪小眼。
“你最好认真记住我说的每一句话。”
“因为老宋明天早上就到家。”
“要是被他发现哪里不对劲......”
她的表情越来越可怕，语气也愈发核善。
“......”为了继续自己蹭吃蹭喝的大业，卫言咽下口水，小鸡啄米般点头。
二人很快对好说辞。
听卫言完整流畅地复述了一遍两人相识的起因、经过、结果以及他被公司开除的种种细节之后，宋嘉嘉稍感放心。
“可以。”她转身欲回房间。
“啧啧啧。”对着她的背影，卫言京剧变脸，连连撇嘴摇头。
——这女人编起瞎话，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吗？
正想着，宋嘉嘉却再次转身：“对了。”
“嗯？”卫言挺直腰板儿，瞬间切回“天真无辜土拨鼠”模式。
“把碗刷了。”撂下四个字，她“砰”地关上房门。
“......”
回到农场后，宋嘉嘉醒得反而比上班时更早，去仓库喂狗，吃饭，散步回来，也不过早上八点半。
她穿了身黑色运动服，运动过后更显得皮肤白皙、身材纤细，正坐在沙发边喝茶边看报纸。
看了没多久，只听“吱呀”一声，小卧室的门被人推开。
卫言穿着老宋的睡衣，顶着个鸡窝头，睡眼惺忪地打了个哈欠。
“啊——呃！”
下一刻，他就被从沙发上飞来的塑料袋命中了脑袋。
“……”塑料袋里缓缓滑出一身灰白色的休闲装，半条裤子搭在卫言的脸上。
宋嘉嘉幽幽开口：“给你买的新衣服，钱从工资里扣了。”
“一会把老宋的衣服放洗衣机里——就是卫生间里面那个白色大滚筒……”
她头也不抬地指挥着，突然间，被院外传来的几声汽车发动机的轰鸣声打断。
“！！！”
与卫言对视一眼，电光火石之间，二人一个溜回房间，一个飞奔出门。
“……”
深吸一口气，宋嘉嘉迟疑地打开前院大门。
只见一个带着草帽的陌生男人倚在车边，抽着烟与老宋寒暄：“……没想到你那批货真还都卖出去了，我以为高价果没什么市场来着。”
“好酒不怕巷子深嘛。哎！嘉嘉，过来跟你赵叔打个招呼！”看见藏在门后的闺女，社牛老宋立刻喊她出来见人。
农场所在的乡镇地旷人稀，虽然大家同属一个村子，但彼此之间其实隔着老长一段距离，再加上宋嘉嘉不喜社交，所以一共也不认识几个邻居。
眼前的男人皮肤黝黑，牙齿微黄，年纪或许与老宋相仿，笑起来却更加沧桑。
“你赵叔就住咱家南边，也有个苹果园。”
“……赵叔好。”她两三步走到老宋旁边，露出礼貌的微笑。
“小姑娘长得真好看啊！”
二人的话题又围着孩子绕了几圈。
待寒暄终于结束，与赵叔道别后，老宋恋恋不舍地把车停到院子里，下来拍了拍女儿的肩：“听见没有，你赵叔的儿子，事业有成，前几天刚从S市回来，准备在这创业呢。”
“本来还想给你介绍一下，不过现在看来……我闺女已经不需要了。”
说罢，他朝女儿使了个“懂得都懂”的眼神，而后嘿嘿一笑。
……
换好衣服后，卫言在客厅里坐立难安。
需要背过的东西倒是没怎么忘，但是——因为很少说谎，在做了一晚上的心理准备之后，他还是慌得要命。
如果被其他人发现了身份，不仅会被外面的女人“手刃”，他也很难回去跟妖村的长辈们交代啊！
“……居然只是同事？”门外传来老宋狐疑的声音。
客厅内，卫言刷地从沙发上站起来。
“不然你以为呢……”抱着亲爹带回来的生活物资，宋嘉嘉没好气地跟在他后面。
“哎呦！”这边，老宋推开门，倏然看见客厅里站着一个年轻小伙，身姿挺拔，高大帅气。
灰白色休闲服被他完全撑开，随性中透出些许利落。他颌面宽阔，面部边缘棱角分明，显得英气十足。立在侧面的耳朵却微微发红，见老宋进来，十分腼腆地朝他鞠了一躬。
“叔叔好！”
“哎，你好你好你好。”老宋立马笑呵呵迎上去。
“……”宋嘉嘉站在门边，突然感觉眼前的场景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奇怪之感。
“嘉嘉，你还愣着干嘛，快去厨房倒点水来！”拉着卫言坐在沙发上，老宋立刻摆出一家之主的姿态，指挥闺女招待起客人。
“哦。”她闷声答应下来，在转身之前，皱着眉头给卫言递了个眼神：别忘了我昨晚跟你说的！
那边，卫言挑了挑眉，成功接收到信号。
“咳咳！”没发现二人之间的秘密，老宋捂嘴咳嗽了两声，准备进入正题。
他笑盈盈开口：“小伙子怎么称呼呀？”
“叔叔好，我是卫言，嘉嘉的同事。”背好的标准答案脱口而出。
“怎么突然想着过来玩？家里也没收拾，让你见笑了哈。”
“叔叔太客气了！我这刚被公司裁员，一时之间找不到新工作。听说嘉嘉在市郊有个农场，就先这蹭吃蹭喝几天，给您添麻烦了！”
附加题，同样满分！
“……”宋嘉嘉在厨房里竖起耳朵偷听，见此情景，稍微放松下来。
要点基本都交代清楚了，老宋也不是个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格，接下来再说一下暂住的时间，就……
她从冰箱里拿出几个水果，想再切个果盘装装样子。
“……”听到厨房里传来动刀的声音，老宋的眼睛倏地一眯。
狗狗祟祟看向厨房，确定闺女没注意到这边之后，他一把拽过卫言，在其耳边飞速低语：“其实吧，我家姑娘从小就对“恋爱过敏”，上学的时候对所有喜欢她的男生爱答不理，上一段恋爱也是糊里糊涂跟人在一起，结果谈了不到三个月就把人甩了……”
一番话，把宋嘉嘉的情史交代了个干干净净。
“？”卫言的表情逐渐变得疑惑。
……为什么要告诉他这个？
说完这些，老宋把声音压得更低，循循善诱道：“小伙子，别怕。”
“偷偷告诉叔叔，你们已经……多久了？”
他的眼神，憧憬中带着一些期待，看得卫言直发懵。
“呃……”卫言努力地从记忆库中搜索相似的问题——可惜的是，搜索了半天，一个能对上的都没有。
他看向仍在厨房的宋嘉嘉，又看向满脸期待的老宋，半响，犹豫着开口。
“……一年多？”
作为“同事”，跟宋嘉嘉认识一年多。
“！！！”老宋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下一刻，他眼角湿润，赫然爆发出一声赞叹。
“小伙子前途无量啊！”
本着不能让话掉地上的原则，卫言沉吟片刻，跟了一句：“呃……叔叔也是，龙马精神？”
“嗯？”老宋眼神一亮。
——于是，宋嘉嘉端着茶水和果盘，从厨房里走出来，看到的就是如下一幕。
“你这孩子真是一表人才才貌双全鹤立鸡群……”
“叔叔更是老当益壮博闻强识风度翩翩……”
老宋与卫言执手相看泪眼，你一语我一言，恨不得把彩虹屁吹上天。
见女儿回来，老宋立刻息声，抬头用一种“小伙子很不错，我女儿真有眼光啊！”的目光看着她。
卫言则用一种“你看，叔叔已经被我哄得服服帖帖，完全没有问题了！”的目光看着她。
“……”
五分钟后，宋嘉嘉坐在中间，旁边的老宋和卫言一人脑袋上顶了一个包。
“我再说一遍，这家伙跟我是单纯的同事关系……”
“行行行。”
听不得她的碎碎念，老宋摆摆手，连忙表示知道了。
深吸一口气，她转又头看向“因心虚而沉默”的卫言，突然发觉这人的脸色有些奇怪。
——卫言弓着腰靠在沙发上，眼眸低垂，原本浅金色的瞳孔不规则地扩散又收紧，逐渐变成深棕色，劲瘦有力的手臂也在微微颤抖。
“！！！”瞬间意识到什么，宋嘉嘉一把拉起身旁的老宋，将他推到门口。
“昨天直播卖出去的苹果还没发货呢，去去去，快去找物流公司打包发货。”车钥匙被顺势塞到老宋怀里，他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推出家门。
“不是……我才刚坐下没一会，苹果下午再发也行啊。”
“不行，顾客都很着急，而且新的果子已经熟了，早点把仓库清出来，早点收下一批。”宋嘉嘉叉腰站在门边，一副完全不肯让步的模样。
“行吧……”最后，老宋还是撇撇嘴，灰头土脸地离开了。
“……你没事吧？”飞快地关上门，宋嘉嘉回到客厅，神情紧张地在卫言身旁蹲下。
“……”卫言的瞳孔已经完全变成黑色，此时此刻，他只觉得头晕眼花，嗓子也像被灌下辣椒水般疼痛。
这种被抽干妖力的感觉——陌生而又熟悉。
他嗓音沙哑地开口：“大概半个小时之后，我就会变回本体……”
前院内，老宋的声音却再次响起。
“什么？动物保护局的工作人员吗？……当然可以，请进请进。”
朝着面前的黑影，他本能般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
“我的任务完成，接下来就交给你啦。”
宋嘉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