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篇12

    自从与罗常在闹过一番后,孙宁馨好几日称病没有去安华殿祈福,欣贵嫔也不是好多事的人,甚至看她在熹贵妃那里得三分青眼,还特意派人过来问过。

    不过也都是些息事宁人的套话,孙宁馨本就没放在心上,一一答谢过。

    只是因为口中常常称病,时间久了难免会讨人嫌,说重点被治个怠慢皇恩之罪也不为过,孙宁馨也不打算就这么一直歇下去。

    如今,孟氏与罗常在打得火热,众人都瞧在眼里,而自己虽有意如上一世般惺惺作态,诱她入瓮,可因着中间排兵布阵到底失了先机。

    可没想到,现如今的孟氏竟是有了熊掌与鱼皆得之心。

    常言道,人心不足蛇吞象,既如此,无论如何都是不能够让她如愿的。

    孙宁馨眉目一凛,回眸间,心思已走过百转,只招招手将卉儿唤道近前,耳语一阵。

    卉儿顿时露出了悟的神色,只微微一颔首便转身退了出去。

    当夜,晚膳过后,孙宁馨便带着穗儿依例去往安华殿祈福,等她到时宫中女眷已然到了大半,只是没想到罗常在却仍在她其后。

    约莫是多日未曾露面的缘故,罗常在进门瞥见她时,还愣住了一下,随后眉目一拧,脱口而出便是一句“晦气”。

    孙宁馨心中不置可否,早前,穗儿便已有意无意的闲话般将”熹贵妃有意将嫔位以下的妃子送去守陵“的消息散布开。

    传入她的耳中,罗氏心里自然不满,但又因开罪不起熹贵妃,只好将一腔恨意,一股脑倾倒在她这个”青眼之人“身上。

    如她这般的人,家世地位在后宫中并算不得高,不过是欺上不足,欺下有余,在一群又酸又硬的大石头中,挑出个软柿子,便要借机狠狠捏上一把,出口恶气!

    不想,却已是大难临头,为他人做一番嫁衣。

    如此欺软怕硬而又胸无城府之人,在后宫之中既不多见又并不可怜。

    孙宁馨只心中暗暗嗤笑一声,面上却害怕似的朝后瑟缩了一下,一副畏惧而避其锋芒的样子。

    不久,众妃到齐,安华殿大师被十八位身穿棕色僧衣的僧弥,自殿中高大威严的金像后簇拥而出,待走至大殿正中时,领身后僧徒躬身向一众妃嫔合掌行礼,颔首垂目祝祷道:“阿弥陀佛”。

    一时间,僧人齐颂的”阿弥陀佛“清音祝祷声,便响彻在整个空旷的大殿上空。

    众妃依制还之一礼,低头中,孙宁馨余光瞥见有身着一身藏青色朝服红色顶戴的官员,在两个太监的跟随下,自殿外疾步而入走至殿下,躬身先朝欣贵嫔行之一礼,甫又与大师合掌见礼,正色道:“钦天监昨日夜光天象,发觉北方玄武七宿中天节(虚宿)星光大作,并哭星、泣星,辉光掩余星之势,其象不吉!”

    “天节有肃杀之意,如今皇上仍在病中,唯恐冲撞,还请于御花园西侧,名中带水之人避讳。”

    既然是有关龙体安康的大事,自然是不得不小心谨慎一些,欣贵嫔微微思索了以下,蹙眉上前迟疑道:“若本宫没记错的话,新晋宫嫔大多都在御花园西侧宫殿,而名中带水之人却是没有的。”

    闻言,钦天监来使也是微微有些错愕。

    众人妃嫔面面相觑,皆生疑惑,低声交谈间,突然有妃子出声道:“娘娘记得没错,只是长平宫罗家妹妹却是进宫后才赐的‘晴柔’二字。”

    霎时间,众人不觉把目光都落在了孟氏身边的罗常在身上,周遭鸦雀无声。

    罗常在原先单名一个淼字,蒙皇上恩宠时,因其小意绵绵,天真浪漫,便由皇上亲取了“树阴照水爱晴柔”中的晴柔二字为名,以示皇宠。

    故罗晴柔虽出身不高,但也因此在众小主中,多得些脸面。

    若不是有重生这一遭,照从前,孙宁馨也是不想与她多起事端的。

    众人的目光如芒在背,罗淼却丝毫不为所动,只起身从人群中步出,背脊挺直的如同一棵傲立在风霜中的青松,仿佛承载了一冬的寒意。

    她几步稳稳地行到欣贵嫔前,行礼道:“娘娘,嫔妾原先闺名确实单名一个淼字,所居长平宫也在御花园之西。”

    随后,不待众人反应,她盈盈拜下,将额头贴在自己的手背上,朗声道:“皇上龙体系天下黎民之大事,若舍晴柔一人,而能保全皇上龙体安康,嫔妾原此生固步长平宫,永世不出!”

    几句话端的是舍己为主的大义,不仅出乎座下等着看好戏的众妃嫔意料,连欣贵嫔也感到有些错愕,不敢相信这些话是出自一向刁蛮不通情理的罗氏口中。

    但欣贵嫔到底还是宫中长居的老人,只一瞬便回过神儿来,她原本还以为须得对罗氏好一番相劝。

    没想到她如今却这般识趣,更是省了一大堆麻烦事。

    待罗氏行礼退下后,钦天监来使也紧接其后得跟着告辞,只是祈福仪式却照常举行着,谁也没有因为这一场插曲而显露出异样的神色。

    孟氏见事已水到渠成,胸有成竹的跪坐回原位,除了身边空出一个蒲团,仿佛一切都未发生过一般。

    如同一枚石子被投入无底的幽暗深潭,还未来得及荡开层层的涟漪,就自己先悄无声息的沉了下去。

    孙宁馨怎么可能容忍这样的事发生。

    她心嘲既然这块探路石的分量不大,那索性就搬一块更大更重的来!

    她悄悄撩裙超前挪了挪,凑到斜前方聂贵人身侧,轻轻唤道:“聂姐姐,聂家姐姐。”

    聂贵人于梵音中闻声回头,见是平日里向来不爱与人多言的孙宁馨开口唤她,还微微感到有些诧异。

    只见孙宁馨低垂着眼睫,不好意思的撩起瑞香色的裙摆,露出一处指甲大小的灰色污垢,像是行走时沾染上的尘泥。

    “你怎得这样不小心,衣不沾尘对嫔妃祀礼尤重,”聂贵人皱着眉压低声音道,“这若让人撞见了,定要治你个大不敬之罪!”

    孙宁馨急得满脸通红,慌忙小声道:“嫔妾不敢不敬皇上,实在是下午瞌睡,来不及梳洗。”

    她神色紧张,教聂贵人忽然响起了她当年在关外亲手放走的灰扑扑的丑兔子。

    聂贵人有点儿想笑,但又不能失礼,只好紧紧抿住唇角,看起来越发严肃。

    孙宁馨可怜巴巴的道:“这安华殿与姐姐宫中最近,求姐姐舍一件衣物予我,可好?”

    聂贵人抬眼环顾了一下四周,转而又落在了孙宁馨身上,半是无奈半是嗔怪地小声道:“我的掌灯宫女就在殿门外侍候,你先去偏殿等着,叫你的近侍宫女随她去取来便是。”

    孙宁馨顿时舒气,展颜一笑:“这真是多谢聂姐姐了。”

    聂贵人被她谢的面色一红,只嘟囔着鼓起嘴催促道:“你快些去吧,一会儿新贵嫔若来问,我可不会替你交代。”

    孙宁馨知她心软,只含笑点头,悄悄从门口退了出去,穗儿一见她出来,连忙上前未她披上了件带抗风帽的深色斗篷。

    俩人对视的片刻,穗儿点点头,转身走到聂贵人的掌灯宫女跟前与她攀谈。

    穗儿模样生得伶俐,嘴又天生讨巧,一番交涉后,那宫女向孙宁馨矮身行过一礼,随后便笑盈盈的领着她去了。

    孙宁馨立在原地,目送两人提灯有说有笑的远去,只回头面含歉意的看了眼跪在殿内诵经祈福的聂贵人。

    那一厢聂贵人正一边诵经,一边为她留意着欣贵嫔的动向,见她回望,还一脸不耐烦的瞪眼示意她赶紧离开。

    一点都不像是不会替她遮掩的模样,只是她注定是要骗她了。

    孙宁馨背过身,走至阴影处,将抗风帏帽兜头戴上,遮住大半面容,随后悄悄朝着御花园西侧的方向走去。

    若罗氏真的存了与她上一世同样的心思,那么这个时候她估计会在长平宫的宫门附近逗留,而从安华殿到聂贵人宫里,来回顶多一炷香的时间。

    她虽然早已安排好了人在路上候着她,但未免孟氏发掘,还是得速战速决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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