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云影,冬日的下午透着一丝凉意。

    警局窗户晕着日光,姜开宇认真分析着这次的案情,根据几个当事人的描述,整件案情的具体差不多已经浮现,但他还是不明白究竟是什么原因,让李威把事情做的那么绝。

    他想不明白,拿着东西去找辛宇。

    辛宇他们也还在追查李威的行踪,到目前为止,毫无头绪。

    他听了姜开宇的分析,眉头紧锁,指着刘行尘的名字说:“这个人跟李威没有任何关系,李威为什么会绑架他呢?”

    “这也是这个案情的疑点之一。”姜开宇说。“不过刘行尘是郭如棠结婚之前的恋人。”

    辛宇转转酸疼的脖子说:“那也不至于牵扯到他啊。”

    正在查询信息的杨萌萌突然冒出一句:“他们是恋人?那会不会是郭如棠和刘行尘做了对不起李威的事,被他撞见了?”

    辛宇问:“为什么这么说?”

    杨萌萌白了他一眼,吐槽道:“你没结婚你不懂。”

    反观,姜开宇若有所思,认同她的话:“你说的这个也是有可能的疑点,这也是我一直忽略的一个点。等着,我一会儿再来找你。”说完,拿着东西马不停蹄的离开。

    “这是?”辛宇满脸疑问。

    杨萌萌解释道:“姜队长去找资料了。等着吧,老大,很快就有消息了。”

    姜开宇去档案室的路上碰见部门里的一个人,叫住他,问:“小段,联系上刘行尘的家人了吗?”

    段磊说:“联系上了,他哥哥说,他脱离了这个家,就不再是这个家的人了,让我们自行处理。”

    姜开宇眼皮一跳,表情严肃,吩咐道:“麻烦你在练习他的家人,若他们真的不愿意来认领尸体,根据规定走程序,送到殡仪馆火化。这期间还是要你去联系他的家人过来取走逝者的骨灰,三个月后他的家人不来,你直接开具证明,找上级签字,然后按规矩安葬好他。”

    “是,姜队长。我现在就去。”段坤说。

    姜开宇点头应道:“辛苦了,你先去忙吧。”

    与段坤分别之后,他去档案室翻找资料,这一待就是一下午。

    待他想起去看时间,已经快到饭点,表盘指着四点四十二。姜开宇这才着急忙慌的整理资料,匆匆锁上门。

    到办公室,辛宇已经在这等候多时,听见脚步声,抬起头看向门口,见到他的身影,便问道:“查到什么了?”

    “暂时还未查明。不过我现在需要去一趟医院。”姜开宇说。

    “去医院?”他反问道:“去医院干什么?”

    姜开宇言简意赅道:“有事。”说完,找到车钥匙就要离开。

    辛宇看他着急的模样,起身从椅背上拿上衣服,追上去:“哎,你等等我。”

    两人驱车到医院,下车关门的动作一气呵成。姜开宇掏出手机给陈浮打电话:“喂,陈浮,我到医院了。”

    “好,我马上过去。”

    他挂断电话,跟辛宇说:“他在病房门口等我们。”

    “你带路。”辛宇看着医院说。

    他们到的时候,陈浮在门口的长椅坐着,双眼无神的盯着墙角的地缝,嘴里含着三颗话梅糖,在齿间摩擦作响。

    听到脚步声,他微微侧头,目光从下至上,落在他们的脸上。陈浮呆愣几秒,藏起情绪站起来,露出疲惫的笑:“走吧……”

    “发生什么事了?”姜开宇察觉不对劲,和他一齐说道。

    陈浮颓丧摇摇头说:“两个小时前,一一身上的药效发作了,她很痛,我不知道怎么办。”

    姜开宇一时找不到话去安慰他,还是辛宇先反应过来,拍拍他的肩膀说:“会找到办法的。”

    陈浮缄默,眼神哀伤的望着病房里,突然转移了话题:“姜警官,今天会平安度过吧。”

    谁都清楚,这一天注定不安宁。

    姜开宇垂眸没有接话,反而问起刘净一:“她现在怎么样了?”

    “睡着了。”陈浮说。“我已经拜托值班护士帮我照看她,我们现在就过去。”

    “嗯。”姜开宇颔首道。

    郭九儒刚把厉青梧哄睡,给她掖掖被角,就准备倚着椅子小憩一会儿。

    “咔啪——”光从外面探进来。

    陈浮打开门往里看,看到郭九儒还醒着,走进来说:“外公,我想找你说个事。”

    郭九儒扶着椅背站起来,说:“你外婆觉浅,我们出去说。”

    他跟着陈浮走到楼梯间,看到熟悉的两个人,心里咯噔一声,忽然心慌起来。

    郭九儒看看陈浮,他闪躲着目光不敢看他。他急切的问:“出什么事了?”

    “叔叔。”姜开宇首先开口说话,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说出陈浮不敢讲出的话:“我们前两天找到了李威的躲藏点,救出了她们。”

    郭九儒喜出望外:“真的?你这是好事啊,你们哭丧着脸干嘛?”

    “外公,小姨死了。”陈浮语气平静,眼中含满悲戚,将事实告知他。

    郭九儒的笑容僵在脸上,慢慢消失,不可置信的问:“你说什么?陈浮,你再说一遍。谁死了?”

    “叔叔,对不起,我们去晚了。”姜开宇一脸歉意,哀求着他可以理解。

    郭九儒一时耳鸣,分不清现实与虚幻,好似昨日他还看见三个幼童围在他身边朝他要糖吃,现在他失去了一儿一女。

    “谁死了?”忽的传来一句话,声音仿若撕裂声带才发出的。

    其中两人觉得声音耳熟,猛的看过去。只见厉青梧穿着一只鞋,另一只脚光着站在地上,不知道听了多久。

    郭九儒掩去悲伤的面容,强撑去笑,问:“青梧,怎么醒了?”

    厉青梧红着眼睛,颤着身子,指着姜开宇问:“我问你,如棠死了,对不对?”

    “没有的事,他们来找我说一下案子的进程。”说着,他慌张的走过去抱着她,想让她进病房。

    厉青梧眼睛眨都不眨的盯着他,一颗颗泪掉落,一句话验证了他们的想法,打断郭九儒的动作:“你还骗我,我都听到了。”

    她心脏难受喘不上来气,双手紧紧攥着他胸前的衣物,整个人难过到极致,喘着粗气,一句质问的话都讲不出来。

    郭九儒吓得抱着她,给她顺气,眼睛都急红了,哀求道:“哎呀,你别着急,我都告诉你,别吓我啊!青梧。”

    陈浮大步跑出去,说:“我去叫医生。”

    厉青梧一声哀嚎,软坐在地,死死攥着郭九儒的衣服,在他怀里痛哭,渐渐的没了意识。

    两个小时过去了,手术室的灯牌熄灭,门打开,厉青梧被推出来。

    那几人连忙迎上去,郭九儒轻轻的握住厉青梧的手,她的手冰凉,听着医生的嘱托:“病人现处于昏迷中,大概半夜会醒一次,但很快就会睡过去。家属尽量不要让病人情绪波动太大,不利于休养身体。”

    郭九儒驼着背,眼眸水光初现,答应着:“我知道了,医生。”说完,跟着护士回了病房。

    他安置好厉青梧,走出病房。一脸冷静的看着面前的三个人,说:“我想见见我女儿。”

    姜开宇说:“我带你去。”

    郭九儒点头示意他带路。

    几人乘坐电梯去顶楼太平间。

    “叮——”电梯门打开,他们走出电梯,郭九儒看着眼前的太平间,双腿像注了铅一样沉重,迈不出一步。

    他望着太平间的门愣神半刻,才缓缓迈出艰难的一步。

    推开太平间的门,往里面走几步。郭九儒就看到郭如棠孤零零的躺在那,身上盖着一层白布。

    他颤着手,小心掀开白布,唯恐下手重点就打扰她的美梦。白布掀开,露出郭如棠安静苍白的脸。

    郭九儒看着自己的女儿,脖颈处全是抓痕,他无法想象他的女儿生前遭受了什么,真相一定让他痛不欲生。他忽然感到一阵腥味弥漫在喉间,张着嘴说不出话,眼睛通红,干巴巴的流眼泪。

    他颤抖着手抚上郭如棠的手,冰凉且僵硬。郭九儒含着泪,脸上挂着一丝淡笑:“如棠,这么长时间了,你受委屈了。是爸对不住你。我知道你累了,休息一会儿,我们回家,好吗?”

    四周静悄悄的,除了抽泣声再无其他声音。他的小女儿再也不会笑着跟他打手语,用生动有趣表情去嗲怪他这个老爹爹。

    内在的悲恸永远大于表面。

    郭九儒没忍住大咳几声,吓得陈浮赶紧上前给他抚背,好不容易喘过来气,一下子没站住,硬挺挺跪在地上,陈浮也跟着跪下去。郭九儒抓着郭如棠的手,悲痛哀鸣出声:“女儿,我的小女儿。爸爸对不起你,爸错了,爸爸知道错了。啊——,我小女儿没了,老天爷,是我这个老糊涂做错了事,为什么要害我的女儿,我错了,如棠,爸爸知错了,爸不该拦着你们……”

    事情的发生,得知经过的人心里跟明镜似的,只是不说破而已。

    太平间房门口,郭九儒坐在长椅,表情迟钝,沉浸在失去女儿的悲痛里。

    良久,他缓缓开口道:“我女儿是怎么死的?”

    姜开宇回忆起那天,他和辛宇等到后面的支援,第一支队跟着辛宇先行将饭店的那一群人一网打尽,减少他们的后续增员。

    第二支队跟着他去营救人质,他们躲在角落静等第一支队的消息。或许冥冥之中预示着,第一支队的消息随着枪响一同到来。

    他急忙带人闯进去,有来不及逃走的同伙被捕,房间的灯都亮着,不见人影。

    他径直走进一个房间,只看了一眼便退了出来,并勒令任何一个人都不许进这个房间。然后让随行而来的法医进去取证。

    没多久,局里为数不多的女性警官赶过来,其中一个手里提着两个袋子,被填充的鼓鼓囊囊,与他打过招呼,匆匆跑进去。

    出来时,两个女警官眼眶都红了。出警次数多的那个女警官情绪还算稳定,跟他汇报了情况:“姜队,衣服已经换上了。根据特征可以判断出里面的人是刘行尘,郭如棠和刘净一,其中两个人已经没有生命体征。”

    “我知道了。小陈,玲玲,你们去里面协助简怡他们取证,我去其他地方看看情况。”他说。

    “是,姜队。”她们保持立正站姿回应他。

    她们进了房间,他转身去找辛宇。其实进门那一秒钟,他看到了一切,坐在木椅毫无生气的刘行尘,遍体鳞伤的郭如棠以及被郭如棠护在怀里的刘净一。

    所有事情都像一团乱糟糟的毛线球,怎么都解不开。

    辛宇拍拍他的肩膀令他思绪回神。

    姜开宇组织几次语言欲开口,都找不到合适的语句减轻答案对家属的伤害。哑了几声,简短的说:“死于枪伤,生前遭受了非人的折磨。经过我局的法医鉴定,她生前被注射不明药剂,疑似是毒品。”

    一句话足以将一个父亲打倒。

    郭九儒浑浊的目光再次望向太平间房,虚影再次浮现,青紫的伤痕,悔恨交加的情绪涌上心头。

    姜开宇蹲下与郭九儒平视,看清他眼里的悔意,犹豫再三,问:“我想请问一下,在郭如棠结婚后,她和刘行尘联系过吗?”

    郭九儒身体一震,眼眸逐渐清晰,想起什么就说什么:“联系过一次。那时候如棠结婚有几年了,两个人有了第一个孩子,感情稳定。为了给一一办入学,如棠就找了他,我和李威看见了一次,他没说什么,我以为他知道。”

    “我明白了。”姜开宇说。“我们会尽快将犯罪分子缉拿归案,请家属节哀。”

    郭九儒只淡淡的回了一句“嗯” ,便抬脚离开了。

    陈浮看了看姜开宇以及他身后的辛宇,欲言又止。

    “姜警官,我先走了。”

    “嗯。”

    两人说完,陈浮小跑着跟上郭九儒慢慢的跟着他的步伐。

    他们知晓一切,却不能拯救所有人。

    辛宇走上前问:“回去吗?”

    “回。”他答。

    车上,姜开宇问:“辛宇,有时候你会不会觉得愧对自己穿的军装?”这是他第一次怀疑自己。

    辛宇手握方向盘,拐了弯,停下。开接他:“会。你知道枫哥临走前对我说什么吗?他说,少想没用的事,多做有用的事。想这些还不如多干点正事,早点抓到人不是更好?”

    他打开车门,跨出去,站在外面对着副驾驶的他说:“你自己回局里,我有点事就不跟你回去了。”

    姜开宇话还没问出去,就被车门声打进肚子里。透过车窗看着他沿着斑马线走到路对面,然后进了小区。

新书推荐: 这只小草神是俺拾的嘞 快穿:社恐宿主她不干了 开局躲神避魔,原来我是大佬啊 逍遥尘世子 这是僵约,你是认真的吗? 致我未曾谋面的青春 破天战尊 消失的天堂?游戏开始! 皇帝宠臣?不,我一身反骨! 扶桑剑心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