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仙台城去东京大约是三个多小时的车程,时萤一上车就闭上眼准备睡觉,又突然睁开眼睛转头看及川。
“?纳尼?怎么了?”及川彻注意到了,歪头表示疑问。
“你,是打算当天来回?”时萤问道,“我要是来不及可以在棋院的宿舍住一宿,但你……该不会要流浪街头吧?”
暑假的时候她就是一直住在东京棋院提供的宿舍里。
“诶?那我也要去棋院~”
“你傻吗,棋院的宿舍无关人员不能进,想要住的话先去考个职业棋士再说吧。”
“诶……连家属也不行吗?”
时萤啼笑皆非:“哈?你算什么家属?”
及川彻一根手指抵着脸颊,做出一副无辜的表情:“唔,父亲吧。”一个颇具jk感的动作被他做得十分自然,放在他那张俊逸的脸上竟也丝毫不显得违和,但是在熟悉他尿性的时萤面前却完全不起作用。
时萤捏紧拳头:“我原本是不想在这样一个好日子里大开杀戒的,但既然你一心求死……”
座位上吵吵闹闹,周围的乘客忍了一会儿也不见停,刻意大声地清嗓子,同时递去一个怒视。
两个人顿时噤声,缩着脑袋双手合十看向那位乘客,“对不起。”
不得不说这俩人长着两张好看的脸,及川彻不用说,多少人单纯只是冲着那张脸加入的后援会,时萤更不用说,即便平日里不修边幅,但父母给的好底子是在那的,从小就长得粉雕玉琢,一双杏眼圆圆的做表情时十分灵动。
面对做出乖巧的表情的那两张脸时,没有人会不为之心生恻隐,那人也是如此,只默默转过头去。
一通插科打诨过后时萤也忘记了一开始的问题,不过就算她想起来了也不会再问,因为那只会无端送给及川彻一个调侃她的话头。
睡大街去吧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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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萤从黑沉的梦境中被叫醒时,列车已经快到站了,及川彻一边翻过一页杂志一边给她递了一瓶水,他知道时萤醒来后会渴。
时萤慢慢喝了几口:“你在看什么?”
“体育杂志,你看,”一提起有关排球的事他就来劲了,及川彻往回翻了几页,“这个选手,他的发球很厉害,不仅时速很快,准头也很精确,一局比赛里光靠发球就能拿下四分之一的分数。”
时萤算了下分数:“好厉害。”
“我也还要继续加油,我的发球还远远不够。”说起自己热爱的排球时,及川彻的神采飞扬,不再是平日里那副嘻嘻哈哈插科打诨的样子,目光坚毅,好像在发光。
“嗯,加油。”这是诚挚的祝福。
走出列车的时候,鼎沸的人声一下子涌进两人耳朵里,“肚子饿了,我要去吃饭。”时萤说道。
“谁叫你不吃早饭的。”及川彻拉着时萤的手以防被人群冲散,女孩的手比他的小一圈,手腕更是细得好像稍一用力就能捏骨折,很难想象就是这样一双手在棋盘上所向披靡,斩落千百人。
随着指示牌来到大厅内,眼前是更多更复杂的线路图和列车表,即便是及川大人也一下子愣在原地,不知道该从哪看起。
时萤看着他的反应,默默挺直身板走到他前面,若无其事地开口:“你要去哪,我给你指路。”说完忍不住笑出声。
及川彻低头看她,小姑娘眼角弯弯笑得跟小狐狸似的:“不是你说要去吃饭的吗?”
“哦那走吧,我知道棋院旁边有家很好吃的拉面。”变成时萤走在前面了,看着她动作熟练买票,找电车,“都说了,东京我比你熟。”
及川彻这下是真信了。
东京不愧是大都市,和宫城没法比,周六的列车比平时更拥挤,到处都是人,从学业中解放出来的学生们,需要加班或难得和家人出游的成年人们。时萤眼疾手快找到一个座位坐下,上面还带着上一个人留下的体温,她沉默了一下,感觉很微妙。
她刚给及川彻示意对面有个空位,那里就被人占了:“呃,没事,还有两站就要下车了。”
及川彻乘着杆子站在她前面,扬起一个莫名的笑容,习惯性犯个贱:“这么一看,阿萤变得更小了呢。”
“哈?”时萤表情扭曲了一下,“冷知识,我这个高度正好可以打到你的肚子。”
及川彻连忙把背包横在胸前,利落地道歉:“我错了我错了。”
从东京车站到棋院大约需要二十分钟,下车后走过一个拐角就是棋院了。那是一座深色的建筑物,一二楼则是白色外墙,并比上面的建筑大了一圈,上面写着日国棋院几个大字,外表看起来倒是平平无奇,“看起来和一般的办公楼差不多啊?”及川彻有些意外。
“不然你以为是什么样?”他们没有过多停留,而是继续往街道深处走。
“唔……”及川彻一手捏着下巴,做出沉思的表情,“光看岩泉爷爷的外表,我以为会是那种特别庄严的传统和式建筑呢。”
时萤get到他的意思了:“和式是有的哦,但是那种一般是酒店呢,噗你什么表情,幻灭了?很多大赛和活动都是在东京以外的地方举行的,嘛……被你这么一说还真的有点想体验一番呢。”
“那就去,明年的那个什么富士山杯,你会参加的吧?”及川彻定下脚步,垂眸看她。
时萤同样坚定地回看:“嗯!我一定要报仇!啊走过头了,面馆在这。”
“还有,那是富士通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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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的冷荞麦面和豚骨拉面都很好吃哦。”时萤轻车熟路地找到常坐的位置,他们来的时间还算早,店刚营业不久,里面还没几位客人,墙上就挂着菜单,价格都十分公道。
“那我要冷荞麦面吧。”
“老板,这边要一份猪排拉面和一份冷荞麦面——”时萤往里招手。
一直埋头工作的老板这才发现是熟人:“哦!是时桑啊!好久不见啊,还是老样子大份猪排是吧!”
“对,最近回仙台市了,谢谢老板。”
“哦呀,今天是带着朋友来啊,男朋友?”老板利落抓好食材开始下面,一边与人唠嗑。
时萤解释:“不,只是普通朋友,也是邻居。”
老板笑着看了及川一眼:“哟,帅哥嘛”
及川理理刘海很开心:“老板,有眼光嘛!”
时萤打了他一下:“别贫了你。”
“小时老师,吃完有空来一盘不?”老板食指中指相叠,做出落子的手势。
时萤笑道:“好的。”
及川彻看得一愣一愣的:“阿萤和老板很熟吗?”
时萤倒了两杯麦茶:“嗯,这里的老板也是棋迷,和他下过几盘指导棋。”或许对于棋迷来说,下过一盘棋的就能够被称之为是朋友了吧,
其他客人也注意到了他们的对话:“什么什么?你也是职业棋手吗?”
“好像没怎么见过你呢?”
时萤眨眨眼:“嗯?因为我不住在东京吧?”
“小姑娘你也是职业棋手?陪大叔我下一局呗?要是赢了我你们这一顿就我请了。”角落处站起来一位中年男子。
“高桥先生你也太狡猾了,请职业棋手下指导棋的钱可不止这一顿饭啊!”
“就是就是!又想占人便宜呐!”
有人笑骂道。
“你们就嫉妒我吧!”那位高桥先生啐了一声,又低头看时萤,表情满是玩味:“怎么样?要不要和大叔我下一局?”
时萤反应过来,连忙说道:“我没关系的,可以哦。”
“高桥先生让一让哦,就算想下棋也得让对手吃饱饭吧。”一道身影端着餐盘从高桥身后挤进来,“您的大份炸猪排和冷荞麦面好了。”
“鸡蛋是老板特赠哦~”小哥朝时萤发送了一个wink。
老板在柜台后面怒吼,他就知道自家这不争气的儿子又在摸鱼:“喂涉!别在那边偷懒了快点回来端菜!”
“是是~”那位阳光帅哥应了一句后又对他们说,“等会儿见哦~”
应付完精神充沛的小哥,终于有空吃饭了,时萤一转头:“……”
及川彻横眉竖眼的:“那个轻浮男是谁!这种人一看就特别会骗女孩子,阿萤绝对不能上当哦!”
“……”这难道就是同性相斥吗,时萤感到无语,顺手把鸡蛋分了他一半,“你是在说你自己吗。”
她吃下一口炸猪排,被烫得连连哈气,猪排一面脆脆的,另一面被汤泡软了,时萤喜欢这样的口感,即不会很油腻还吸收了汤汁的味道。他家的面也是手擀面,时萤觉得他们应该往面粉里还掺了粗粮,吃起来很香。
她还把面和猪排都分了一些给及川彻,处在发育期的男孩子胃口大,一份面肯定吃不饱,虽然老板已经特意把他们的餐换成了大份。
筷子划拉了一下碗,已经吃得很干净了,后面高桥先生热切的眼神几乎要实体化,时萤忍不住露出一副消化不良的表情:“感觉好大的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