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剧

    她分明和这个词无关。

    傅北凛了凛神,过去凑凑近乎。

    才抬步,就被人叫住了。

    “傅北,你怎么过来了?”嘹亮的声音中气十足,大步流星朝他走来,气势如虹。

    傅北:……

    本来还能神不知鬼不觉,这下可好,附近的人频频转头,窃窃私语。

    这一瞧,谁能认不出堂堂有名的户部尚书啊。

    已经有胆大的跃跃欲试,不想错过这难能可贵的机会,傅北平时神龙摆尾神秘兮兮,各种赛事全都无缘,能碰到就不容易!

    定北侯习高翰完全没注意到有何不对,目光直直看着傅北。

    傅北要想不回应都不行。

    他只得停下脚步颔首,说着场面话,“定北侯今日必定是为了夺冠而来。”

    见他们在交谈,那些妙龄女子顾及颜面不敢贸然上前,只能硬生生耐着性子,余光留意着傅北的动静。

    习高翰对夺冠并无想法,他明白京城圈子水之深,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他无所谓。

    他耸耸肩,话题又绕回傅北身上,“倒是你,今日居然出现在这了真稀奇。”

    他一句话,道出了大家的内心。

    傅北今日一袭玄黑长袍,一贯的清爽利落,颀长的身段比例极佳,无论穿什么都有自己的味道。

    在这众多权贵和朝臣中,他的气质与相貌脱颖而出。

    傅北心态极稳,微微颔首,只道一句:“过来看看。”

    他表现得与往常无二,倒让人不好多说,只能用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来解释。

    比赛时间将近,习高翰没同傅北多说,打过招呼就走了。

    他前脚才走,后脚傅夫人就阴测测地睇他。

    傅北视线微动,就撞上了傅夫人的目光,登时哑然。

    傅夫人剜了他一眼。

    傅北立马领会她的精神,快步上前,走到母亲的席位边垂首,乖乖叫:“娘。”

    傅夫人冷哼一声,“不是说没空来吗?”

    傅北忽而感受到一阵冷风朝自己卷席而来,他喉间微动,硬着头皮答:“腾出了空闲就过来了。”

    话语至此,傅夫人不好再多说,只问:“那你可要好好表现。”

    “儿子不参赛。”

    傅夫人眉头微锁,“不参赛你来作甚。”

    傅北一噎,随后道:“过来看看。”

    傅夫人狐疑地盯着儿子看了会儿,瞧不出端倪,他一男子不好久待女眷区,招招手让他走了。

    他这前脚才走,后脚就有官家夫人围过来,眉目中皆是意外,“傅夫人,你这刚才还说傅尚书不会来呢。”

    傅夫人讪讪然。

    谁能想到呢,以往傅北都不会出现在这等场合,今天也不知怎么了,她心里也觉得很奇怪。

    事出反常必有妖。

    她不相信真如傅北所言那般简单。

    她心里是这么想的,面上不能说出来,只能道:“这家伙平日太忙碌,没想到还抽空过来了,想来是怕圣上操心,过来监督一二。”

    体面话一套一套,大家也不会过多纠结在这上。

    更重要的是,说媒啊!

    前些年就不断有姑娘明里暗里打探傅北的口风,可都铩羽而归,大家寻思着,或许傅北年轻有才,要在仕途上崭露头角。

    有的生等一年又一年,岂料他始终没有松口的意思,只得匆匆嫁了。

    一批批的姑娘心灰意冷,这不,新生代的妙龄女子们又来了。

    谁都赌自己是命中注定的那个,会是被命运垂怜的那位。

    “傅夫人,我娘家有个表姑娘今年方及笄,花容月貌,生得闭月羞花,性情温婉动人……”

    “还是我家八姑娘吧,今年十五,我本想在身边多留两年,可如若能嫁给傅北当夫人,我便忍痛割爱……”

    “我家嫡女同傅北门当户对,改日傅夫人我们对对八字,应当是极为匹配的……”

    ……

    这之类的话傅夫人听得耳朵快要生茧了,从数年前就开始,直至今年,她已经完全免疫。

    起先她还会认真挑选,逐一细看,到如今眼皮都不动一下。

    她挽唇笑得端庄,眸子含笑满是温柔,眼角隐隐有纹路显现,却不减容貌半分美丽,反而显现出成熟女子热特有的韵味,“傅北那家伙的性子你们也知道,他自己不乐意的事我们说再多也没用。”

    说到这,她轻叹口气。

    她是真情实感地操心,一个无法把控的儿子,只能寄希望于他哪一天突然想通了。

    坐在席位尽头的谢茶茶也看到了那边的小插曲,掀眸看去,就见那公公垂首立在一夫人面前,毕恭毕敬的。

    她心里翻了个白眼,收回视线没多看。

    真是哪哪都能碰上他。

    她没兴趣,可是食肆那小娘子却是嗑着瓜子兴致勃勃,伸长脑袋和谢茶茶说小话,“诶,你看那公子好生英俊,那身段啧啧……看了就让人如狼似虎啊。”

    谢茶茶:……

    她拿了一块精细的约莫本土鸡蛋大小的枣糕,递到唇边轻咬口,挑挑眉,好笑地看了小娘子一眼。

    “别忘了你是有夫君的人啊。”

    小娘子似乎这才想到这点,面上满是遗憾之色,仿佛错过了极大的福利,“真是可惜啊……”

    谢茶茶被她的反应逗笑,用手帕虚捂着嘴,眉眼弯弯,身上那股子清冷劲消散,温温柔柔的犹如夏日湖面盛放的莲花。

    小娘子看呆了。

    对茶娘的美貌她是服气的,明明是市井小户出来的,通身却有股不容亵渎的清冷贵气。

    明明可以靠美貌广而告之,却硬生生要凭借茶艺闯出一片天,骨子里的名声极为清白。

    别看谣言传得乱七八糟,那些是有意者的污蔑,同为女子太了解了,她一个字都不会相信。

    若非她是女子,她都想要娶茶娘了。

    正在往蹴鞠场中央走的傅北,本想在茶娘面前露个脸,岂料被定北侯插了手,现在众目睽睽他不能太过显眼了。

    只得去寻孟明旭几人,再另寻他机了。

    那头,食肆小娘子知晓傅北,对他也有所了解,还在嘀嘀咕咕,叽叽喳喳,“听闻傅尚书以往都不参加各类赛事的,今日不知怎么的出现了,不知会不会参加。”

    “一概不参加应当是能力有限,不想当众失了颜面吧。”

    谢茶茶轻描淡写,举重若轻。

    她说话时周遭正好安静,她这话一字不落的被周边席位的人听了去,纷纷眉头紧锁,面露不悦之色。

    她们身为京城贵女,本就瞧不起铜臭味遍身的商贾之户,而且还是女流之辈,还听到她诋毁傅尚书,这能忍?

    当即就有人张扬跋扈地转过身,伶牙俐齿,“胡说八道,你血口喷人,你算是个什么东西这样说小北哥哥。”

    小北哥哥?

    被突然指责的谢茶茶眉眼微怔,这下意识到她刚才的话个人情绪太重,失言了。

    她抿了下唇,没跟着嚷嚷,她不愿生事。

    食肆小娘子胡娇娇不高兴起来,她是个暴脾气,见不得自家姐妹受欺负,跟着就要回怼,被谢茶茶按住了手腕,示意她不要冲动。

    指不定皇上何时出现,若是冲撞了圣上罪过可就大了。

    桃红也是气得不行,她就知道主子要被欺负,她也想骂回去,可她明白主子不允许她生事。

    她觉得主子就是太体面了,有时候会吃亏。

    这世道就是欺软怕硬。

    骂谢茶茶的是禁卫军副统领爱妾生的庶女蔡如燕,平日在家中被嫡庶有别压得死死的,在外来寻求存在感。

    其他人她吃不消,可压一压商户还是没问题的。

    “你这嘴巴一张一合的,当心脑袋丢了,小妹妹,饭可以乱吃,但话不能胡说啊。”

    谢茶茶默,她攥着手帕的手不断加大力道,指尖泛出惊人的白,眉心几不可见地蹙了一下。

    她只是不想生事,可不代表她乐意被欺负。

    蔡如燕见她老实巴交的样,应该是个好拿捏的主,愈发来劲了,“我就说你们这些人没见过世面,不知道来这干嘛的,乡巴佬进城可笑至极!”

    刚才算是谢茶茶失言,可这已经是人身攻击了,甚至把所有的商贾之户都骂尽了。

    胡娇娇登时来气了,这下不顾谢茶茶阻拦,起身双手叉腰和蔡如燕对骂:“我当京城贵女有多守礼呢,没想到和我这市井泼妇也没甚区别,想要对骂是吧,茶娘是个体面人忍着你,我不怕你!来!”

    她这一嚷,周围的商户跟着起哄。

    什么东西!

    她们也算是瞧出来了,这些京城权贵压根就是瞧不起她们,借题发挥呢。

    原本来参加蹴鞠观赛,大家还是头一回有这机会能参与到权贵活动中,皆期待兴奋。

    可她们不是来受气的啊。

    放下自家生意不做,银子哗啦啦的流失,为的可不是受辱。

    蔡如燕这边的小姐妹也不甘示弱,有人想劝但是劝不住,两边都骂了起来。

    桃红凑在其中,跟着啐了几口,舒服了。

    她们这边动静不小,最后还是傅夫人等有身份的长者过来压场,才没有把脸丢到圣上跟前。

    这闹剧也传到了傅北等人耳中,留意着茶娘的齐昊即刻给主子禀报。

    闻言,傅北长久地沉默了。

    没想到这一场闹剧的开端,居然是他。

    他之所以不参加各类赛事,是对这些活动没兴致,虚头巴脑的名次他不看重,无所谓。

    可这居然会被认为没实力。

    他不行?

    开什么玩笑?
新书推荐: 这只小草神是俺拾的嘞 快穿:社恐宿主她不干了 开局躲神避魔,原来我是大佬啊 逍遥尘世子 这是僵约,你是认真的吗? 致我未曾谋面的青春 破天战尊 消失的天堂?游戏开始! 皇帝宠臣?不,我一身反骨! 扶桑剑心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