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个大魔王一早登门，声音大到三楼都能隐约听到动静。跟在他们的沈希很是不好意思地向楚洵舟道谦：“实在是打扰了，这两个孩子一直闹着要来找甘棠玩。昨天闹到半夜不睡，今天又这么早起来。”

    楚洵舟刚起床，身上还穿着睡衣，她微笑着低头看看这两个精力满满的小孩，“没关系，小孩子起得早对身体好。”

    而后她蹲下身子，很温柔地说道：“乖乖们，我们现在上楼去找她们吧？”

    “好！”

    “谢谢阿姨！”

    收获两个小孩的热烈拥护。

    虞子舒虞子晴到了三楼，对着房门一顿乱敲，一个敲完下一个，甚至还有些节奏。

    在屋里的宫明玉一大早被吵醒，烦得很，直接朝门外喊道：“谁啊！一大清早烦不烦。”

    门外的声音只消停了一瞬间，随后又再度响起，更加猛烈。

    甘棠睡眼惺忪，睡眠不足导致她头还有些晕晕的。她揉揉眼睛，要去给他们开门。甫一开门，门外的两个人就涌了进来。

    大小姐宫明玉从小床上跳下来，又把他们推出去，重重关上门，“我们还没洗漱，不许进来！”

    两个人在门外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可惜门内的宫明玉兴致好得很，不仅慢悠悠地带着甘棠洗漱，还给她盘了个精细的发型。

    一门之隔的虞子舒虞子晴等的都快破门而入了，宫明玉终于带着小公主一样的甘棠闪亮登场。

    漂亮的玩伴冲淡等待的焦急，两个小朋友毫不吝啬自己的赞叹，夸的甘棠面皮泛红。

    这个点他们下去，刚好赶上楚家平时的早饭时间，大人们都坐在餐桌上惬意闲聊，等着阿姨把饭端上来。

    田英没住家前负责的是家政，此刻也跟着做饭阿姨忙活，帮忙收拾厨房。

    桌子上的楚家人有拿报纸的，有逗小孩的，还有讨论首饰的，无一不看着光鲜亮丽，轻松自得。甘棠看向自己母亲，头发简单拢在脑后，手上戴着厚重的橡胶手套，像工厂上的流水线一般不停忙活，连和周围的人说话的功夫都没有。

    甘棠一直知道妈妈辛苦，可却是第一次如此直观的面对，心里像针扎一般隐隐发麻。

    “甘棠？快来吃饭啊，别站在那里发呆。”宫明玉喊她，她才反应过来。

    楚家的早餐很丰盛，为了调和众人的口味，冷的热的中式西式都有。甘棠坐到餐桌前，又被三个小孩围着，上演昨天的闹剧，面前的餐碟很快冒起尖尖。

    不同的是，今天虞子舒虞子晴一个克制进食，一个克制挑食，沈希看着这一幕颇为感慨。

    “你看，孩子多凑在一起好管，我家小晴吃饭从来没有这么积极过。”沈希同楚洵舟咬耳朵，她们年龄相仿，熟悉起来很快。

    “是啊，我也从来没见过我女儿竟然还会照顾人。”楚洵舟也有些唏嘘。

    楚家不信奉食不言寝不语那一套，几个小孩玩闹中一顿饭吃的很快。虞子舒刚吃完就对甘棠发出邀请，“昨天的事对不起，我不应该弄坏你的书包，今天我们一起去逛商场吧，我赔你新书包。”

    “还有公主裙！我也可以给你买公主裙。”虞子晴补充。

    宫明玉听了闹脾气，“不可以，只有我才能给她买。”

    三个人开始了1v2的吵嘴，毫无意外，双胞胎被大小姐说的毫无还嘴之力。

    沈希笑着看小孩子打闹，说道：“今天一大早他们两个就拉着我要来这里，非要一起去逛商场赔礼道歉。”

    楚洵舟对此持赞同意见：“可以啊，让小玉也跟着去，正好也让你帮我参谋一下，看看买点礼物，我这两天就要走了。。”楚洵舟属于是远嫁，A市在北边内陆，她嫁到了南方沿海，两边差别还蛮大的。

    楚老太太放下餐具，接过阿姨递来的纸，擦擦嘴道：“让令仪也跟着去吧，小孩子多热闹些。”

    “妈，令仪今天有课。”一直沉默不语的楚虔青反驳。

    “什么课那么重要，你看令仪现在跟你学的一点小孩样都没有，就该多跟同龄人交流交流。”楚老太太皱眉，一句话定下这件事。

    楚令仪用餐完毕才接话，“都听奶奶的。”

    只是作为这场活动的由头，没有一个人问甘棠想不想去。

    金源商场坐标A市市中心，在九几年的时候已经是辐射全省的大商场了。装修服务样样都做到了极致，只是价格也令人乍舌。

    虞子舒虞子晴是这里的常客，一进去就拉着甘棠跑去买了个书包。甘棠还没看清价签，他们两个就已经结账完毕了，硬把新书包塞到她手里。

    完成了最重要的事后，一行人跟着沈希和楚洵舟的安排，先在一楼逛逛。

    甘棠和他们走进一个又一个品牌店，店里面的灯光打的她头晕目眩。甘棠盯着展示柜里璀璨的手链，折射出的光闪的她眼睛疼。大多数女孩心里都有公主梦，这条设计简约但又吸睛的手链简直是甘棠心里对公主的完美理解，只是后面的坠着的价签也完美符合公主的身价，是一个甘棠想都不敢想的价格。

    她听见沈希和楚洵舟在讨论南北之间商品差异，也听见宫明玉朝她妈妈撒娇想快点走，而后楚洵舟安慰她说给她也买个首饰，还听见虞子舒悄悄在和与其请讲悄悄话。所有的声音从甘棠耳朵里飘过，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楚洵舟恰巧买了她盯了很久的那条手链，小一万的东西楚洵舟眼睛都不眨一下就能拿下。细细一条链子抵得上甘棠妈妈近两个月的工资。

    宫明玉看上一条项链，造型浮夸华丽，央求楚洵舟给她买。

    楚洵舟皱眉，回绝的理由却是你已经有很多条类似的项链了。

    甘棠没敢去看那条项链的价格，那不知道是田英几个月的工资。

    店里面，沈希和楚洵舟和销售聊天，虞子舒虞子晴跟在沈希后面交头接耳，楚令仪帮着宫明玉试项链。只有甘棠恰巧一个人站在阴影处，打光割裂了她和这些人。金碧辉煌的房子和家庭给予的底气，在此刻价格的直接冲击下具象化了贫富差距四个字。在那一刻甘棠明白了，他们是身处两个世界的人，就算距离离得再近，她和这些人也是毫无关系的。

    至少甘棠绝对不敢像宫明玉那样撒娇耍赖，因为她知道对于她的家庭而言，不可能实现的要求连提出都是不被允许的。

    “棠棠，我知道哪里有卖公主裙的，咱们一起去看吧。”

    虞子晴的突然出现打断了甘棠的思绪，她还有些没回过神，就又被拉着走了。沈希最先注意到他们偷偷跑了，赶紧跟上。宫明玉自觉被甘棠抛下了，气的连项链都不要了，赶忙上前去追。

    虞子晴带宫明玉到了三楼的某个专卖店，那里几乎全是各种各样的公主裙蓬蓬裙。虞子晴每天跟着哥哥爬高上低对这些没什么兴趣，但是她想看甘棠穿。

    甘棠没来过这种店，其实这也是她第一次来这家大商场。

    虞子舒和虞子晴一人拿了一套给甘棠，想让她试。正巧此时跟在后面的宫明玉赶了过来，在甘棠进试衣间前也塞给她一件衣服，“不许换，你只能穿我给你买的。”

    “凭什么，你怎么这么霸道，甘棠又不是你的玩具，你都不听听她的意见。”虞子晴的反击条理清晰，还上升了个高度。

    “我......”宫明玉头一次被噎住，随即她转身又拿了两件放到宁钰手上，“那你们买两件，我就买三件，反正我得排第一。”

    虞子舒虞子晴不甘示弱，也一人拿了一件放在甘棠手上。

    甘棠都快拿不下了，她重新整理了这几件衣服，其中一件的标签露了出来，四位数的价格映入眼帘的一瞬间，甘棠大脑空白了一下。她还从来没有过这么贵的衣服。

    双胞胎和宫明玉跟比赛似的，不停往甘棠手上放新衣服，堆得老高，甘棠几欲拿不住。甘棠拿着维持平衡都费力，站着都有些晃晃悠悠。

    沈希扶额，“闹够了没。”三个人这才消停下来。

    楚洵舟帮甘棠拿了一部分衣服，随手挑出几件在甘棠身上比划，“你还别说，他们几个审美还不错呢，给甘棠买几件吧，她适合穿公主裙。”

    沈希凑过去，“是，我家小晴天天跟着她哥哥鬼混，根本就不适合穿这种裙子。”

    楚洵舟附和，“小玉买了也不穿，还非要带着。”

    两个妈妈意见达成一致，都在乖巧可爱的甘棠身上找到了装扮女儿的快乐，越比划越兴奋，拟定要买下的裙子快比三个孩子挑的还多了。

    甘棠就站在那里盯着她们用热切的目光打量着自己，像商店里的模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那些裙子在她的脑海里变成钱，又换算成了母亲的工资，最后演变妈妈早上佝偻着腰干活的样子。她脸色逐渐变白了，身子都有些摇摇欲坠。

    跟着女士们逛街的楚令仪一直不说话，但是却保持着绝对的绅士风度，和尚还处于小屁孩阶段的虞子舒划开了分界线，尽管他们也就差了一岁。他最先察觉到甘棠的不对劲，打断了两位女士的试衣热情，“姑姑，沈阿姨，还是问一下甘棠想不想要吧。”

    经楚令仪这么一提醒，沈希和楚洵舟仿佛才反应过来一般，温柔地问甘棠，“宝贝，你想要小裙子吗？”

    “我......”顶着三个小孩和两个大人的期待目光，甘棠有些说不出话，但是和楚令仪那双毫无波澜的眼睛对上时，她的心静了一瞬，最终结结巴巴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我不是很想要。”

    沈希和楚洵舟有些失望，但是也没多说什么。

    不过最后在宫明玉的死缠烂打下，还是买了一条，名义上是给宫明玉，实际上送给了甘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