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冰冷的寒意深入骨髓,如坠冰窟,触手可及之处皆是无际黑暗,身后仿佛传来野兽的低吼,悲鸣声贯穿耳膜,撕裂时间,不断将她吞噬。

    身后的黑影紧追不舍,沐知念就在这片虚无中漫无目的地跑,可周围尽是黑暗,她无处可逃。

    喘息声渐渐清晰,她已分不清脸上流下的是汗,还是泪。

    终于,前方出现一点亮光,很微弱,她如获至宝,奋不顾身跳了进去,霎时,刺目的白占据所有视线,恍若白昼。

    她好像听见一个声音,冰冷,丝毫不带有任何温度。

    “皇后,你终于醒了。”

    皇后,他为什么叫她皇后?

    沐知念缓缓睁开双眼,适应周遭光线后,才隐隐约约看清面前站着的人。

    那人一袭明黄色龙袍,不怒自威的脸居高临下看着她,周围的侍女全数战战兢兢跪在门外,屋内只留下两个太医,正跪地替她诊治。

    “朕还以为,朕的皇后又要装晕呢。”秦淮抬着下巴,挥了挥手让太医退下。

    两太医嘴角颤动着,想说什么,迫于那股威压,终是一个字未答,小心告退。

    沐知念一脸茫然,仅剩的一丝力,按住头痛欲裂的脑袋坐起身,还是想不起来发生了什么。

    “皇后怎得学会装傻了。”秦淮似乎心情很好,玩味地瞧着她勾起唇角,“午时到了,既如此,朕来陪皇后用午膳吧。”

    秦淮单手抓起沐知念的手臂提起,硬从床上拖下她虚弱的身子,按在桌边方凳上。

    他挥掌轻拍,宫女端着一盘盘膳食,面无表情放在她面前。

    秦淮好整以暇坐在一旁,静静盯着她。

    “皇后怎么不动筷,是嫌朕的午膳不合口味吗?”他的声音沉沉,带着十足的压迫感。

    沐知念扫过桌上午膳,全是些荤腥之物,尤其是面前那一盘,暗红色的肉浸在红油中,像是没熟,还带着血丝,仅仅看着都令人作呕。

    “臣妾今日并没有什么胃口。”

    “哦?”秦淮眯起眼睛。

    “这可是朕,特意为你准备的。”

    他加重了语调,沐知念知道,如果不让他满意的话,他不知又会怎样折腾她。

    她抬手执起玉箸,轻轻从面前盘子里夹了一片肉。

    还没放入嘴中,污浊的荤腥气便充斥整个鼻腔,沐知念艰难张口咬下一角。

    秦淮托着下巴,贪婪地凝视她的表情。

    腐肉入口,腥臭气息瞬间越过喉咙窜进四肢百骸,还带着一股酸涩,肉块在嘴里悦动,似乎还有着生命。

    沐知念蹙着眉,再也忍受不住,一口吐了出来,胃里的酸液向上翻涌,她一天没吃过东西,想吐却什么都吐不出。

    “不好吃吗?”秦淮嘴角含笑,眼睛却不带半分笑意。

    沐知念定了定心神,强压喉头翻涌的不适感,刚要开口,视线突然落在桌上盖着的一处大碗上,黄白相间的毛零星洒落,只一眼,浑身寒毛束起,心中一阵恶寒。

    她颤抖着伸出手想要看看其中究竟是什么,却没有勇气打开。

    秦淮凑近她身边,下巴搁在她肩头,揽过身子手掌轻轻覆上那双芊芊玉手。

    “这不是你宫里最喜欢的宠物吗,今日见了怎么这样害怕?”秦淮低沉的吐息喷洒在沐知念颈间,换来怀中人又一阵颤抖。

    他握着她的手,伸向碗上盖着的红布,沐知念脑中一阵空白,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使劲挣脱秦淮的钳制,拉扯着的手挥向宴席。

    “砰。”瓷碗应声而落,破碎声响彻整个昭阳宫。

    碎裂的瓷片中,一只猫的头颅在地上滚了几圈,停在地上,那双眼窝仅剩下空洞的黑暗,仍直勾勾盯着她。

    死不瞑目。

    她想起来了,这是她宫中的猫,是檀香怕她无趣,从宫内捡来的玩伴,她已经一天没见到它了,她一直藏在宫中从未让秦淮知晓,怎么会?

    沐知念睁大眼睛,力气一丝丝抽离,最后无力瘫坐在地,将那头颅抱入怀中。

    秦淮冷哼一声,面前人哭泣的身影并没有引起他半分怜惜,他抬眼扫过盘中食物,还是不准备放过她。

    “这东西不是你最喜欢的吗,怎么不吃了?”秦淮将那盘肉端到她面前。

    沐知念的牙齿机会咬碎,她愤怒盯着他,一掌掀翻,红油洒落,污染了整片地板。

    秦淮不怒反笑,就这么看着她,舔了下唇角,眼神瞬间寒光骤起,抬掌扼住她的下颚,另一只手抓着地上掉落的腐肉往她嘴里塞,直到塞不进去才停下手上动作。

    “朕要你尝尝,你喜欢的东西,是什么滋味。”他阴鸷的双瞳,仿若一潭死水。

    樱桃小口被撕裂留下一道血痕,混着油亮的红色从嘴角溢出,格外旖旎。

    沐知念艰难吐出嘴中被填满的腐肉,怔怔注视着秦淮,回忆纷至沓来,一滴泪从脸颊滑落,落到地上,绽开一朵晶莹的泪花。

    秦淮似乎对她的表现还是不满意,粗暴地掐住她的脖子按到床前。

    “好吃吗?朕说过,不要让朕在你身边见到任何活物。”秦淮怒吼道。

    沐知念闭上双眼,泪水依旧控制不住往外流,嘶哑的喉咙挤出几个字:“……淮哥哥,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这就是你忤逆我的代价。”

    ……

    沐知念昏迷着躺在床榻间,嘴唇一张一合,眉头紧蹙,始终不能舒展。

    崔太医坐在一旁,在严厉目光注视下替她诊脉,丝毫不敢疏忽大意。

    “二小姐只是失血过多,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加之思虑繁多,心绪大起大落,以致于昏迷不醒,下官开几副药,按时服用,安心调养便可好转。”崔太医恭敬道。

    秦淮站在一边静静点头,突然感觉心绪不宁,忙问道:“她这是怎么回事?”

    沐知念的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嘴上嘟囔着好像说着什么,十分痛苦。

    崔太医认真观察,断定道:“回殿下,她似乎是魇到了。”

    秦淮皱眉:“魇到了,难道是这宣王府有什么东西,还是她刚才被那畜生吓到了?”

    崔太医不敢多言,又听沐知念嘴角微微发出着声音,听不分明。

    “她在说什么?”秦淮轻点手中扇骨,将头凑到她嘴边,仔细听着。

    “淮……哥哥……”

    她的声音很轻,断断续续还是让秦淮听见了几个字眼,他的瞳孔紧缩,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平静地勾起唇角。

    “崔太医,她刚才说的什么你也听见了吧。”秦淮问。

    崔太医登时坐直了身子,连连摇头:“没听清,没听清,下官什么都没听见。”

    秦淮疑惑的眨下眼,他本想向崔太医确认沐知念刚刚说了什么,如今也不好再问了。

    她刚才是叫了他的名字对吧,叫他淮哥哥。

    秦淮冷笑一声,她之前果然在强撑,她果然还是忘不了他。

    秦淮心情大好,抬起指尖抚平她紧皱的眉道:“将她唤醒。”

    崔太医会意,从箱中拿出一束熏香,道:“这香有安神益气之效,下官这就去点上,等二小姐心绪平复,不出一盏茶功夫,便能转醒。”

    秦淮冷冷瞧着他:“本皇子命你现在就把她唤醒。”

    崔太医揣摩着秦淮话中含义,还是没明白过来他话中深意,冷汗直向外冒:“……五皇子您是让她立刻?”

    秦淮点点头。

    “不可呀五皇子,梦魇之人若强行唤醒,恐身体有损。”崔太医忙道。

    “那你便忍着让沐姑娘如此痛苦下去吗?还是说崔太医你的医术还不足以唤醒她。”秦淮厉声质问。

    崔太医不再辩驳,只得拿出银针替沐知念施针,强行唤醒异常痛苦,他叹了口气,只当五殿下是关心则乱吧。

    几针下去,沐知念果然悠悠转醒,她重重咳了几声,一口鲜血自喉咙涌了出来。

    “念念!”秦淮见她清醒立刻揽住她的肩坐在一旁。

    沐知念茫然无措看向周围,在看见秦淮的脸时,不由地向后退了一步,看见他揽在肩头的手就是一阵头晕目眩,她的身子无助地颤抖着,仅仅是轻微的触碰都感觉到恶心。

    秦淮见状眸色深沉,眉心微蹙,手中用劲揽地更紧了。

    沐知念看向一旁坐着的崔太医,又瞧见周围陌生的环境,终于回过神来,问道:“这里是哪里?”

    “如今在宣王府,方才你失血过多受惊晕过去了,崔太医正在给你治伤。”秦淮耐心解释着,沐知念难得没将他推开。

    “宣王府?”沐知念回忆着,终于从记忆回归现实,心情渐渐平复。

    刚才的一切都是梦境,即使是上辈子发生过的事情,也都已经过去了,她不该再纠结惧怕。

    那只小白虎呢?她迫切想知道它的事,可左看右看宣王也不在,忌惮着秦淮,怕他会对小虎下手,硬是没有问出一句话。

    身上还没有太多力气,她轻轻推开秦淮,安静道:“五皇子,念念想休息自己静一下,可以请你出去吗?”

    秦淮看了她一眼,回味起她梦中喃喃叫着自己的名字,没有多言,替她盖上被子,转身出去了。

    他撑开折扇站在门外,心情没来由乱了起来。

    沐知念对他的态度很奇怪,他本不该在意,可见她躺在别人怀中还是莫名有些吃味。

    “洛七,你梦中会喊到的都是何人?”秦淮问。

    “啊?殿下你这么问,我平时睡得浅,这我哪知道啊。”洛七坐在树上,被秦淮冷冷扫了一眼,立刻正经起来,“嗯……我想一般不是日思夜想的心爱之人,就一定是他的仇人!要按当时的情况具体分析,殿下,你给我讲讲呗……殿下!”

    秦淮拂袖向外走去,洛七后面说得什么他都没听见,只反复品味那几个字。

    心爱之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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