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持

    次日晨起已经是巳时了,萱风还在照顾宝珍,十七进来伺候她洗漱。

    “爷说让您好好休息,不必叫您早起,今日他得闲,早上去看了珍姑娘并没有什么不好。”

    十七拿梳子给她通着头发,心中感叹景元这满头青丝,摸起来真是比绸缎还要顺滑。

    三少夫人说她美,却不知自己才是真正的国色天香,难怪方见溪心动啊……就连她也要心动了。

    “四爷今日不出门么?”景元看着铜镜里十七的面容问道。

    她瞧见她顿了顿,将她的头发挽了个小攥,告诉她:“爷方才已经出门了,您放心吧。”说完还对她微微一笑。

    纵使景元早有心理准备,方见溪让十七来照顾她,必是将一切都同她说了,景元却还是心里不自在,不一会儿就感觉到颊边和耳朵都热热的。

    “你给我梳个髻,我待会儿要出门。”

    十七是方见溪的人,她不想让她现在就知道知道自己要走,免得她提前给方见溪通风报信。

    十七手很快,不一会儿就梳好了一个十字髻,给她插了一对赤金蝶恋花发簪,倒是看着比平日里年轻几岁。

    景元匆匆喝了一碗八宝粥就去楼下看宝珍,萱风正在陪着她坐在床上玩翻绳,她昨晚喝过药又睡得早,现下脸色还算红润,看着倒是没什么大事了。

    景元说她绣帕忘在了厢房,支十七回去拿。

    她拉起宝珍手,问她:“珍姐儿想回温宅么?”旁的她也不想多说,总归是要让宝珍自己选的。

    谢宝珍看着景元,三婶眼下一片乌青,一看就是昨天晚上没睡好,她不知道为什么,但还是愿意听三婶的话,她不会害她。

    景元看她不说话,就知道宝珍这是愿意。

    她心里其实宁可她摇摇头说自己想留在莲园,这样的颠簸,她实在有些心疼。

    景元心里对宝珍愧疚,但她也无法,只能摸摸她的头,想着回到家里一定要亲自照顾她才好。

    十七回来将绣帕递给她,她给萱风使了个眼色,萱风就去她的厢房收拾东西了,宝珍这里东西都在一处,待会儿直接带着回去就行。

    “珍姐儿下次要小心,不许再跑到水里了,就算要下去玩,也得带几个力气大会水性的婆子丫鬟……”

    宝珍脸小小的,躺在锦被里看着她点点头,景元很欣慰,说等她好了就给她做点心吃。

    不多时萱风就抱着她的行囊过来了,十七愣了愣,看到景元站起身子,萱风也开始帮宝珍穿衣服。

    “我家中有事,不便多留,珍姑娘也想跟着我回去,等四爷回来了你就这般同他说。”

    景元面无表情交待十七,她无所谓方见溪的意见,对于这件事两个人心里应该都是明明白白的。

    十七低头福了福身退到一旁,这件事没有她可以置喙的。

    她只奉命侍奉好这位三少夫人,如今三少夫人要走,传完话她便也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方见溪刚从外头回来,就看见景元带着宝珍,萱风扶着昨日温景元惩治的那个丫头要往外走。

    这他还能不清楚是怎么了?

    他不拦她,却想开口送她一程。

    “我……”

    哪知他刚要开口说送她,就见温景元朝他翻了个白眼,不动声色拉着谢宝珍从他身边走过。

    ……

    怪他逼她太狠了。

    方见溪看着温景元的背影,她比平日里少了几分从容,脚下步履匆匆,仿佛一刻也不想在他这莲园多待。

    方见溪突然很想叫她,让她继续留在这里。

    但她越走越远,直到拐角处,最后给他留下的只有樱粉色的裙角,一扫而过。

    十七在楼上,站在檐柱后面,她看着方见溪的背影,他的手垂在身侧,仿佛没了平日里的胸有成竹……他此刻应当是怅然的。

    十七叹了口气,看着自己手上的鸡血石手镯在阳光下泛着莹莹光辉,方见溪从不将就,既是喜欢,那必然是要明媒正娶、众人皆知的。

    她不用想就知道这条路多难,温氏女皆自小长于后宅,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熟读女四书。

    女诫女德,温家男女人人将此奉为圭臬,不许族中任意女子有丝毫错漏。

    爷与三少夫人,一个是候府将军遗孀,一个是世家嫡子,背后牵扯实在太多。

    若二人只是平民百姓还好说,偏偏如此……

    只怕日后就算事成,三少夫人也是要被千人指,万人唾的,温家也绝不会袖手旁观。

    十七摇摇头,她能看出来温景元是个好人,可惜人各有命,她只是一个死士,还是方见溪的死士。

    对于温景元,她亦无可奈何。

    身为女子,她同情她,可身为十七,她又想爷得偿所愿。

    只是她从不知,爷喜欢这样清风朗月的女子,皎皎如天上明月。

    方见溪心神回转,带着林忠回了书房。

    随她去吧,原是他强求。

    “镇国公穆家,并未听说在杭州府有什么产业,那小世子这趟来也并未带什么人。”

    方见溪坐在书案后的扶手椅上,听林忠在下面回话。

    那穆朝恩是镇国公府上下的眼珠子,此行必定不会以身犯险,现下浙江十一府波诡云谲,并不太平,他此行来身边竟只带几名侍从。

    他才不信他是来玩乐的,事出反常必有妖,只一时,他也想不通穆朝恩来做什么……

    “大约还有几日能到?”他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问林忠。

    平素这些他自己都能算,只今日心中烦乱,便想躲懒。

    林忠愣了愣,拿了纸笔开始在一边算起来。

    方见溪耳力一向不错,听到林忠竟还要动手才能算出来,只觉得自己当年是否是真的看错了这个人。

    原以为是个极聪慧的,没想到现下这么愚笨。他有些怀疑将他招来还洗白身份,究竟是对还是错……

    “还有六日。”

    方见溪无奈出声,他实在受不了细细碎碎的声音了,还有林忠口中嘟嘟囔囔的,不就是算个数,他还要动口。

    林忠抬起头就看见方见溪锐利的眼神,像是马上忍不住要杀了自己,他脖子一凉,往扶手椅后面缩了缩。

    方见溪再受不了他这窝囊样子,哪里还有当年令人闻风丧胆的夺命刀的威风。

    他拿起手边的黑檀木镇纸扔到他脚边。

    “滚出去。”

    他声音并不大,林忠却听清楚了,一溜烟儿跑出去找十七了。

    方见溪躺到贵妃榻上,闭上眼犹豫要不要给扬州府那边写封信……

    他不能再想温景元了,不能再想她了。

    他听见外头起风了,树叶之间撞击的声音并不刺耳,倒让他心静了。

    ……

    马车四平八稳地在路上行走,宝珍窝在她怀里正在睡觉,小脸红扑扑的。

    萱风也在帮凡月上药,一处是额头上已经结痂了,另一处则是膝盖上,已经是大片的青色。

    景元拿了最好的伤药给她。

    一行人行到一处巷子里,平素偶尔会有农户拉家常的声音,现下却没什么人,安静的诡异。

    景元眼皮一直在跳,她看着前面一晃一晃的车帘,总感觉有什么不对。

    所幸也快到温宅了,她出声吩咐车夫尽量行的快些,她想早点回去还能赶上陪母亲用午饭。

    她没等到车夫的回应,天气渐暖,温宅早换上了轻薄的车帘,她抬起眼睫,看到车帘晃晃悠悠,上映出点点暗色。

    她几乎一瞬间就反应过来,那是血迹!

    景元心里一震,脑中亦是一片空白,而后反应过来将宝珍猛地扔进萱风怀里。

    她则在那个瞬间被外面一个面容狰狞的刀疤脸拖了出去。

    来不及挣扎,身子跌跌撞撞磕在车架上,他现在才知道方见溪那时候抓着她的手臂都是轻的,此时此刻才是真的疼。

    景元霎时出了一身冷汗,抬眼望去,只见两方院墙上都是些拿着刀剑的男子,作土匪装扮,一个个眼神冰冷,凶神恶煞,看着她们像看着一群死人。

    景元低头就看见那车夫的尸体,恶心的差点吐出来,他被截成两节,还能看到里面……,眼睛却睁的很大,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死了。

    她知道她这是遇见亡命之徒了,这群人,都是不怕死的。

    萱风想要出来拉她,却在看着尸体后面色发白,动也不能动一下。凡月和宝珍则躲在车里,两个孩子互相抱着瑟瑟发抖。

    右边墙上一个匪徒从上面跳下来,将手里的刀顶在萱风脖子上,刀剑锋利,萱风又一直颤颤发抖,细白的脖颈此刻竟沁出了血珠,看得景元心惊胆战。

    “回去告诉方敬莲,他家小娘子被我们绑了,要人的话让他今夜子时一个人来避风寨,我等好汉陪着他小娘子一起等他。”

    他话里的意思再明白不过,若方见溪过了时辰不来,这群人定会辱她。

    景元强撑着没有慌神,一时间庆幸方见溪对她那几分心思。

    可他那样的人……会救她么?她有些不确定。

    而后那匪徒以手附在她口鼻之上,她再没了意识。

    有迷药。

    萱风看着景元直直倒下去,面色更是惨白了三分。

    “死不了,这马还能用,要想她日后清清白白的活,就马上回去报信!”

    那匪徒一只手提溜着景元颈后的衣料,语气狠辣,将萱风吓得腿一软栽到了车里。

    但她不能倒,她得救她的姑娘!

    萱风拉起缰绳,转头往回走。

    这件事绝不能让温家人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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