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6 章

    许振国怎么会有枪?

    那一瞬间,左也只希望自己刚才看到的身影是错觉。

    楼房不高,只有四层,房子里空空荡荡,墙壁上被人绘上各种标语。走到二楼,许振国的脚步突然顿住。左也顺着他视线的方向看去,一面墙上雕刻着象坤最初的标志。左也记得,左家的柜子上有一张照片,就是许振国和左傅年站在这面墙底下照的。

    “许叔叔,你放了我吧,不要做傻事了,象坤的事情不是没有转机,你要是继续走下去,就没有回头路了。”

    许振国盯着那面墙,面色怅然,嘴唇抖了抖,仿佛也看到了二十年前,自己意气风发在这间大楼里走过的场景。

    弯下腰就能淘金的年代,他一个乡下小子,没文化没本钱,到了城里也只能做苦工,好不容易找到跑货车的工作,本以为今后都会这样安安稳稳忙忙碌碌下去,却没想到认识了左傅年这个大学生。

    左傅年说他机灵,做事大方,有胆识,带着他一起创业。他负责阻止车队拖建材,左傅年周旋在枫市各个建筑商老板之间谈生意。多少个晚上,他在深夜跑完车,就立马去饭店门口接被灌得醉醺醺的左傅年,等着他在门口的灌木丛里吐完,再把他拉回他们租的仓库里。

    好多次,他们看着那些老板衣着光鲜从高档酒店里进进出出,一有机会就迎上去,却总是被挡开,好的亦不过多两句敷衍。然而,不管创业多么艰辛,他和左傅年都从没想过放弃。

    从炎炎夏日到凛凛寒冬,他们的仓库越来越大,手底下的工作人员越来越多,办公楼也搬到东郊最大的楼。乔迁揭牌那天,他们就站在那面墙下,无数道目光注视着他们,掌声里充满对明天美好生活的希望。

    他看着眼前光鲜亮丽的一切,发誓要守住这样的生活,象坤就是他的一切。这些年他为象坤付出这么多,哪怕做假账,也是为了象坤能发展的更好,为什么左傅年不能理解他的良苦用心?把他逐出象坤,就是让他无家可归,让他去死!

    想到这里,许振国再没有犹豫,扛着左也朝那面墙走去。他拖来一把椅子,放下左也,将她按坐在上面。此时的左也脑袋有些充血,视线有些模糊。许振国掏出胶布封住她的嘴,又在她面前支了个手机,摆弄了好一会儿,他才走回来,站在左也身后,按住她的肩膀。

    手机在录像,左也好像知道了许振国要做什么。

    “老左,等你看到这个录像的时候,我和小也应该都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我知道你肯定很生气,但是你别怪我,这是你逼我这么做的。我当初那么求你,让你把我留在象坤,你都不愿意,你不帮我,你作为我的兄弟,却不愿意帮我!”说到这里,他情绪有些激动,按在左也肩膀上的手颤抖不已。

    左也打量着四周,想要找东西反抗逃跑,目光里却看到屏幕里隐匿在窗台外的身影。她蓦地瞪大眼睛,又怕被许振国察觉,连忙低下头,余光却不住朝手机屏幕里看。

    “你明明知道象坤对我来说有多重要,却要从我手中夺走它,我就只能也夺走你最宝贵的东西。今天,我和小也死在这里,也算是祭奠最初的象坤,那个我们一起创办的象坤,下辈子你再来找我,我把小也还给你,你也把象坤还给我吧——”

    许振国低吼着,从裤子里掏出枪对准左也的脑袋,然而来不及扣动扳机,一个人朝他扑过来。

    枪声响起,子弹射中天花板,陈旧而巨大的水晶吊灯砸落在地。

    左也只能发出呜呜声,水晶吊灯朝着两人铲斗的方位落下,齐相阑眼疾手快踹向许振国的手,许振国手里的枪飞出去,在栏杆上重重敲击一下,跌下二楼。

    落下的水晶吊灯砸落在地,发出比枪声更刺耳声响,同时激起一阵尘埃,玻璃装饰四处飞溅散落。她看到齐相阑在尘埃中爬起来,脸上带着血迹朝她走过来。

    她刚松口气,却见旁边倒在水晶灯下的人影动了动。

    左也挣扎着想要朝齐相阑所在的方向逃跑,然而她手脚都被绑着,只是刚起身就被许振国抓住脚腕。下一秒,她感觉到自己的脖子被抵上了一把冰冷的匕首。

    原本朝她走过来的齐相阑脸色一变,顿住脚步。

    看清来人,许振国也嘲讽一笑:“原来是你,左傅年那个便宜儿子。”

    他比齐相阑受伤更重,满脸都是血,但整个人却还清醒着。

    “左傅年还真是祖上烧高香,帮别人养儿子都能养成器。看来刚才跟在我车后面的就是你吧,怎么,你想来救左傅年的女儿?”

    齐相阑看了眼左也,确认她没有受伤,冷静道:“你放了左也,要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

    许振国冷笑:“你?你算什么东西,和我谈条件,你配吗?这是我和左家的恩怨,和你没关系,不想死就赶紧滚。离开这里,要报警还是通知左傅年随便你。”

    “你想要让左傅年难受,应该杀我,而不是她。”

    许振国讥笑道:“什么?”

    齐相阑指了指左也,依旧面色平静:“我说,你杀她,不如杀我。”

    许振国遏住左也脖子,抬头狐疑看着他:“你什么意思?”

    “你绑架左也,不过是因为她是左傅年的女儿,但你有没有想过,左傅年还有一个儿子。”

    “你不是他亲生的!”

    “是吗?”齐相阑轻轻一笑,解开袖口,慢条斯理将袖子卷到手肘上。许振国看着这个动作,瞳孔骤然放大,这是左傅年习惯性的动作,齐相阑做起来的确和他很像。

    “左傅年是生意人,你跟了他这么久,看到过他做亏本买卖吗?帮别人养儿子,他可没这么闲。”

    “齐相阑,你在胡说什么!”左也知道他的意图,大叫出声,却被许振国再次掐住脖子,刀刃抵住喉咙,摩擦出细细的血痕。

    齐相阑盯着她的脖子,微微皱眉,眼中浮现幽暗阴霾。

    许振国只是在惊讶一瞬后便反应过来,道:“我知道你是左傅年初恋情人的儿子,你别想为了救这丫头骗我!”

    “我没骗你,这些年左傅年对我怎么样,你应该都看得到。当初他可是宁愿和王寻茵闹矛盾,也要把我留在左家,所以才导致后来王寻茵和他离婚,可即便这样,他也没有赶我走,你说这是为什么?”

    许振国有些动摇,但仔细一想,左傅年对这小子的确比亲儿子还亲。王寻茵出国那段时间,他天天魂不守舍借酒消愁,他还骂过他,说他当初就不该和王寻茵对着干,把别人儿子接到家里来养,但左傅年总是说,这事和齐相阑没关系,都是他的错。

    他摇了摇头:“不可能,这不可能,你要真是他儿子,他不可能瞒着我……”

    齐相阑看他的眼神越来越同情,他拂开衣服上的碎渣,淡淡道:“他也不想瞒着你,但没办法,象坤不是家族企业,可他手里还有那么多股份,如果不瞒着别人,他怎么顺理成章把股份交给我。不然,你以为我好好的明星不当,为什么要急流勇退学着自己开公司?”

    “你、你真的是左傅年的儿子?”

    许振国心中的嫉妒和怨恨更甚,左傅年还有一个孩子,而且一早就开始谋划公司的继承人,而这件事居然一直瞒着他!他害怕什么,就算齐相阑真的是他孩子,难道他还会给孩子使绊子吗?他只是想待在象坤,却从没想过要和左傅年争夺象坤,可他居然不信任他,提防着他!

    左也知道齐相阑的用意,顾不得脖子上的刀挣扎起来,然而许振国已经彻底陷入齐相阑编好的故事里,怅然道:“好啊,左傅年……真是好啊……这么多年,我真是瞎了狗眼,没想到他一口一个兄弟,原来是这样当兄弟的!”

    他早已泪流满面,盯着齐相阑道:“那你现在想干什么,和左也交换?你一个情人的孩子,还想代替她去死?我不信你有这么好心!”

    齐相阑深深看了眼左也,她泪眼婆娑,不住摇头,示意他不要说下去,但他还是继续道:“这些年左傅年对我很好,他是我父亲,左也就是我的……姐姐,所以,我不愿意看到我的亲人受伤,但我也恨他,恨他没有给过我完整的童年,任由我和我母亲在小镇上承受流言蜚语,就算把我接回来,也不愿意承认我的身份。这些年我一直很痛苦,现在好了,如果我死在你手上,左傅年亏欠我和我母亲的就更多了,这样一来,我既报答了他对我的养育之恩,又实现了我的报复,我也算是圆满了。”

    他说话是眉头微蹙,眼波惆怅,好像真的被多年身陷困境无法自拔。许振国不疑有他,但是交换人质风险还是太大,他纵横商场多年,不至于为此真的冒这个风险,有一瞬间,他想过把两个人都杀掉,可显然一旦他杀了左也,齐相阑就不会浪费时间和他周旋,而真的打起来,他是打不过齐相阑的。

    不等他细想,楼下已经响起警笛和喇叭的声音。警察包围了这里,而且左傅年应该也已经赶到了,谈判专家在劝导着:“许振国,你不要伤害人质,我们已经把左傅年带到这里,他有话跟你说,我们送他上去跟你好好聊一聊,有什么事情好好说,你千万不要冲动……”

    许振国慌起来,齐相阑盯着他握着匕首微微颤抖的手,冷冷道:“警察来了,你没时间考虑了。”

    警方劝导的声音还在不停在窗外响起,左傅年好像也在说什么,但是许振国已经没有心情去听了。他没有时间思考,只能选择杀一个人,否则就会再次成为枫市的笑话!

    许振国咬咬牙,蓦地抬头看向他,道:“我答应你,只要你死在我面前,我就放了左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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