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回左家后，左傅年专门空出了几天时间陪女儿，不过最近几年左傅年公司效益一直不太好，哪怕在家他也有接不停的工作电话，请的假期还没有结束，就提前回了公司。

    左也作为无业游民，白天待在家没事干，答应了陪樊凡去参加一部电影女配角的试镜。

    樊凡原本是表演系科班毕业，只不过这年头新人想在娱乐圈出头不容易，她经纪公司才采取了迂回的方法，让她先去参加某档选秀节目，以歌手的身份先出道。这两年她的歌虽然糊，但人还是在一些偶像剧里混了个脸熟的，这次就想试着能不能攀上个比较大的制作。

    去试镜的路上，樊凡在车里拉着左也对了好几遍台词。这次的电影叫《林中秘果》，她试镜的角色是个男主角那早死的白月光，戏份不多，试镜的片段也只有几句台词，她却变换着情绪翻来覆去念了好几个版本。左也看着她眼下的黑眼圈，明明很疲惫，但一说起工作，眼睛里却还闪动着兴奋激动的光芒，不自觉心生一丝佩服。

    试镜地点是在一家影视公司大楼，楼层门口贴着电影的概念海报。左也还看到好几个模样标志的小姑娘，她不怎么关注国内影视圈，所以都不认识，只能跟樊凡在一边闲聊。

    等到面试开始，女孩子们便陆续被叫进去，试镜室开门的时候，左也恍惚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齐相阑，他怎么在这里？”如果她没看错，坐在桌子后面及时齐相阑，他正侧着身子，和旁边带着帽子的人说着什么。

    樊凡瞥了一眼，心虚道：“可能就是碰巧来看看？”

    左也沉默不语看着她，樊凡被她看得越来越心虚，眼神躲闪，不过一会儿，便泄气道：“这部剧有星环投资，我也提前知道了齐相阑今天会来，我这不是想着你们认识，卖卖人情……好吧好吧，我承认，是我利用了你……”

    见左也蹙起眉头，她连忙又道：“但我发誓，我只是有这么一点点侥幸心理，如果你不愿意，就当没看到他好了。”

    这点左也倒是相信的，不然刚才候场的时候，樊凡就该把她带去齐相阑面前，先“打点”关系了。现在面试已经开始，齐相阑大概都还不知道她来了，当然，也幸好樊凡迷途知返，不然以她和齐相阑现在的关系，这个“人情”大概是卖不出去的……

    试镜进行的还算顺利，樊凡出来的时候整个人都阳光明媚的，拉着左也压抑着激动道：“导演说我表现得很好，很符合角色，当场就让我回去做好进组的准备。”

    左也由衷为好友开心：“恭喜你，我早就相信以你的实力一定没问题。”

    樊凡开心了几秒钟，又露出落寞的神色，自嘲道：“不过你看这些女孩子，她们都是新人，有的甚至还是学校学生，我在圈子里这么久了，还要和他们竞争这么只有几个镜头的角色，也混得未免太惨了。”

    娱乐圈从来都不好混，左也是见过樊凡当年模样的，她刚入圈时对未来信心满满充满期待，在巴塞尔街头被人诬陷偷东西也没有露怯，还能用中文和对方大吵八百个回合。

    左也笑了笑，拍拍她的肩膀，鼓励道：“怎么会呢，你之前不是跟我说这个赵导很有名，他的票房很卖座吗？我虽然之前不认识他，但是昨晚也专门去搜索了他的电影，画面的确很唯美，好多我平时get不到的演员在他电影里都美的不像话。你现在好不容易争取到这个角色，就放心把自己交给导演，角色大小有什么所谓，惊鸿一瞥有时候可更能容易被观众记住。”

    樊凡沉默片刻，握起拳头，“没错，我现在能做的就是演好这个角色，哪怕只有几个镜头，我也要抓住机会，让自己美美的！从今天开始，我要减肥！”

    左也看着她细细的小腰，“你现在已经够瘦了……”

    “不够，为了上镜好看，我还能再瘦十斤！”樊凡嘿嘿一笑，挽住她的手，旁边有几个面试失利的女孩子也走过来恭喜樊凡，几人寒暄几句，便一同乘坐电梯下楼。

    到了楼下，樊凡还抑制不住兴奋，拉着左也讲她对角色的理解，以及她是怎么将她表演刻画出来的。正讲到兴起，她忽得一顿，看向了前方。

    左也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看到迎面走来三四个人，为首的两个女生明艳漂亮，正有说有笑，其中一个她还在哪里见过。对了，今年的金聆奖年度最佳新人，好像是叫林鹿乔？

    对方也看到樊凡，径直走了过来，笑着打招呼：“真巧啊樊凡师姐，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你。”

    樊凡皮笑肉不笑，“是啊，好巧。”

    林鹿乔笑着道：“上次颁奖典礼后我就想约你，你不知道，田老师一直打电话让我约你回学校看看她，不过可惜我要忙演唱会的事情，一直抽不出时间。师姐，要不你什么时候安排个时间吧。”

    樊凡不太想继续这个话题：“再看吧，我也很忙，没什么时间。”

    林鹿乔一笑，有些明知故问：“是吗？师姐现在在忙什么，也是要准备新专辑吗？”

    什么新专辑，她新歌都还没着落呢。樊凡再次转移话题：“对了，你来这里干什么？”

    林鹿乔道：“这不是今天有赵导电影的试镜吗，我来看看。”

    樊凡道：“你也来参加试镜？”

    林鹿乔笑着摇了摇头，“师姐你误会了，我只想做好音乐，哪儿有时间拍电影。再说了，我就算要演戏，也不会来面试这种小配角啊。”她推出旁边的女孩子，笑着道：“我是陪我妹妹来的。”

    樊凡这才看向一直站在她身旁没说话的女生，对方和林鹿乔一样，也是较小纤细的身材，乍一看去，模样还有些相似，只不过这个小姑娘梳着马尾，也没有画浓妆，看起来更年轻更清纯。

    林鹿乔继续道：“这是我表妹，她呀从小就喜欢表演，虽然不是科班出身，但在我看来绝对是个天赋型的演员。师姐你也知道，天赋，有时候真的很重要，对吧？”

    她笑吟吟盯着樊凡，唇角却是毫不掩饰的讥诮。

    樊凡咬紧后槽牙，忍住满腔怒火，挤出个微笑，“可惜面试已经结束了。”

    林鹿乔笑了笑，“没关系，这部剧是星环投的，我相信赵导多少会给我点面子，只不过……可能要害师姐白跑一趟了。”

    话音刚落，远处的电梯门打开，一行人从里面走出来。樊凡还没反应过来，林鹿乔已经笑着道：“我还有事，就不打扰师姐了。晨晨，过来。”

    面容稚嫩的小姑娘朝两人点了点头，跟上姐姐的步伐。樊凡看着林鹿乔径直走向齐相阑，仰起头，笑着和他说话，又装作惊喜地和旁边的赵导握手打招呼。

    “晦气，怎么哪儿都能遇上她！”樊凡抱怨一声，转头就走。

    左也追上去，一面偏头看了眼齐相阑低头和林鹿乔说话的样子，疑惑：“樊凡，她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是想走后门吗？”

    “管她是不是想走后门，反正我已经把我能做的都做了，别人的事情和我没关系！走，去吃螺蛳粉！”

    “……可是你刚才还说你要为这部戏减肥。”

    樊凡脚步一顿，怒道：“减什么肥，不减了，就让我胖死吧！”

    左也被她拖着往外走，察觉到好友的自暴自弃，不由回头看向电梯的方向。正巧，齐相阑也抬头看了过来，二人视线相对，左也蹙了下眉头，转头离去。

    忙完公司的事情，齐相阑驱车前往左家。打开门还没走出玄关，就听到客厅里窸窸窣窣的声音，他放慢脚步走进去，一眼就看到蹲在沙发边翻找东西的人。

    察觉到有人走进来，左也只抬头看了一眼，便重新低下头。很快，她从沙发的靠枕背后找出遥控器，又拽着毯子窝回沙发看电视机。

    齐相阑默默走进一旁的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水，正喝着，门口却磨磨蹭蹭走进来一个人。

    他的余光看到她，却克制着装作没有察觉。左也蹭到他旁边，装作无事地给也倒了杯水。在他转身离开前，她终于忍不下去，开口道：“那个林鹿乔，是你们公司头部的艺人吗？”

    齐相阑仰头喝了一口水，喉结滚动，凉水入腹，他淡淡应了声：“是公司要捧的人。”

    “那也不能帮亲戚随便走后门吧，人家都说强捧遭雷劈……”左也捧着杯子盯着他，见他蹙眉，连忙解释：“我看到她带着人去找你了，是想让你帮她表妹争取今天那个角色吧？”

    齐相阑却轻笑一声，打开水龙头冲洗水杯，一边道：“在一部戏开拍前，演员随时都可能被替换，这在业内很常见。”

    “可是那个导演很满意樊凡的表现，他已经让樊凡回去准备了！”

    “有的演员戏拍到一半都能被换下来，更别说只是试镜，何况……”他关闭水龙头，转过身来，双手轻轻撑在洗手台上，似笑非笑看着她，道：“你一个外行人，现在为了你的朋友来找我说这些，不是更像走后门吗？”

    左也眼睛微微瞪大，想要反驳，却又觉得他说的并非没有道理。而且这次的事情，樊凡并没有拜托她，说起来，只是自己莫名其妙的正义感作祟，一时脑热跑来说了这些莫名其妙的话。

    “对不起，是我想当然了。”她握着水杯，转身准备离开，身后却再次响起齐相阑的声音。

    “我可以遵循现在试镜结果，让樊凡继续参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