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灿灿，我很想你。”

    在林北陆开口之前，江灿灿是想蒙混过关过去的。

    既然当初选择了离开，江灿灿就觉得不应该再出现。

    不是有句话说的好吗，好的前男友就应该像是死了一样。

    江灿灿觉得前女友应该也差不多，或者说，哪怕两个人之前还不到男女朋友的地步。

    那块蛋糕，江灿灿纯粹是想夸奖林北陆这么多年过去厨艺又进步很多，居然连这种小甜品都已经手到擒来了。

    她本意只是想开玩笑的，却没有想到林北陆居然会这么直白的问她。

    沉默流转在两人之间，林北陆单手握紧栏杆，指关节因为过于用力已经有些泛白。

    仿佛是等待着审判一样，他在等着江灿灿的回答。

    他不知道对方会怎么回答，也没有想好万一江灿灿真的想不起来自己应该做什么表情。

    眼睛纯粹地盯在江灿灿的身上，几秒或是几分钟后他终于从她的口中听到了判决：

    “林北陆，我也很想你。”

    简简单单三个字，入耳的那一刹那，林北陆不确定自己的表情是怎样的。

    能够成为影帝，或者说但凡能够在娱乐圈内工作的人，表情管理肯定是必修课。

    然而从他告白那一刻起，林北陆就感觉自己失去了对自己表情的控制。

    他觉得自己的心情应该是期待的，但好像也有紧张。林北陆尽力想要将其克制住，可那些感情偏又从他的额角眼底暴露出来。

    等待的时间是漫长的，直到最后，当江灿灿重新叫他的名字时，林北陆再也忍不住将手捂在了脸上。

    “江灿灿……”声音从他的嘴边漏出，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江灿灿的脸上也终于露出了笑容：

    “嗯，林北陆。”

    其实在一开始，江灿灿是下好决心不与林北陆相认的。

    拍摄的时候，她会尽可能地与林北陆避开相见，下了戏，她也尽量做到不出房门。

    虽然这两天的实际情况和她的计划稍稍有些出入，但她依旧觉得自己能够很好的保持下去。

    直到刚才林北陆的告白。

    甚至，甚至哪怕就是刚才，当自己敏锐的意识到，林北陆所说的少年时期的事情很可能指的就是自己时，江灿灿的第一反应仍是大脑飞速运转看应该如何蒙混过关。

    但所有一切的盘算都在看到林北陆眼神的一瞬间被打散了。

    那是期待、焦急、甚至是恳求。

    江灿灿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为什么会顺着林北陆的话答应了他。

    但在看到林北陆不可自已的、开心的表情时，江灿灿知道自己是不会忍心让他失望的。

    “怎么回事，过了这么久，反倒是像个小孩子一样了。”江灿灿说。

    “你还有脸说我，见面了都还装作不认识我，到底是谁小孩子脾气？”

    隔着夜晚的窗台，两人就这么聊了起来，聊这几年发生的种种，聊彼此不知道的、自己的事。

    就好像中间的十年并不存在，当年江灿灿不告而别的事情，两人谁也没有提起。

    星月将无，两人之间的话题就好像永远也讲不完似的。

    天边隐隐有了既白的迹象，江灿灿看了看时间，劝林北陆早些回去休息。

    “我回去的话，你还会在吗？”

    林北陆自己也知道自己的话听起来有些孩子气，“明天早上起来，你该不会告诉我这一切都是做梦吧？”

    担心和小心翼翼被很好地包裹起来，江灿灿看着有些心疼。

    “去吧，不会的。”江灿灿莞尔一笑。

    目送着林北陆走回房间，江灿灿在他身后轻声说道，“一会儿见了，林北陆。”

    “……一会儿见，江灿灿。”

    ***

    第二天一早，剧组要拍摄的是三位主演在剧中初次相遇的桥段。

    根据剧内的设定，身为女主的张清榕由于多次妨碍到森林内的盗猎团伙，后者心生报复，因而雇佣了云学恺所饰演的杀手。

    剧本上写着，女主和杀手在森林里发生了追逐战。而身为回国摄影师的男主林北陆，会因为在森林中架设的相机，偶然拍到了这一画面。

    因为是现代偶像剧，所以这一场景中虽然云学恺拥有最多的戏份，但是高光却依旧会放在男女主角重逢的那一幕上。

    所谓明明是三个人的电影，我却不能拥有名字。

    说起云学恺，其实身为现役男团成员的他会来饰演这样的角色还挺神奇的。

    毕竟即使有林北陆和张清榕抬轿，他的角色依旧算不上正面。

    性格阴娈、杀人如麻，偶像演员，最吃的就是人设。

    因此即使这部剧里的人物饰演难度大、反差感，但这些对普通演员来说的优点放到云学恺的身上都会成为负面项。

    一个当红偶像突然来出演这样的角色，怎么想，都有些奇怪。

    不过奇怪归奇怪，江灿灿既不是他的粉丝，又不是他的老板。

    这些事情与她也没有多大关系。

    早晨起来的时候，外面就已经开始飘雨了。和天气预报播报的一样，这正是剧组需要的。

    连带着剧组的工作人员几乎倾巢而出前往森林深处，这几天的戏主要就是丛林里的追逐戏。

    这场雨会下三天，戏在森林里也会拍三天。

    除了个别留守布置后面几天营地戏的工作人员，木屋里就留了江灿灿一个人。

    身为插画师，大部分时间她就用留在房间里画画就好了。

    一天的戏差不多是傍晚结束的。

    回来的时候，不止工作人员，最厉害的还是三个演员身上的雨水。

    滴在地上，说句水流成河一点也不过分。

    这其中，只有林北陆稍微好一点，除了袖口和肩膀湿的痕迹很少。

    今天的雨并不算大的，一般情况下，是绝对到不了这种程度的。

    江灿灿从屋里走出来，看到工作人员拿着干毛巾轮流替张清榕和云学恺擦拭感到颇为疑惑，“怎么搞的这么湿？”

    “两个人来回在雨里跑，学恺有雨衣还算好，清榕就淋得比较惨。”

    林北陆这么一说，江灿灿仔细打量起两人身上。

    果不其然张清榕几乎从头湿到了脚，裙子上甚至可以拧出水来，而云学恺相比之下只是裤腿湿了大片，躯干部分还能算得上干爽。

    看到张清榕如此敬业，江灿灿心里对她的印象不由又改观几分。

    和彭华那时不一样，现在拍戏用替身已经算不上是什么丢人的事情。

    反而如果主演因为淋雨感冒发烧影响了拍摄的进度才会让剧组更困扰。

    云学恺因为是初出茅庐，需要站稳脚跟努力还算常见。以张清榕的咖位，这样的背影雨戏没用替身倒是很少见。

    后厨有人在帮着大家熬煮姜汤，江灿灿见了，也过去帮忙端了一碗递给了身边的张清榕。

    给别人端了，却没有给自己。

    林北陆不由有些吃味。

    倚在门边，林北陆的声音里有半分慵懒：“怎么没有我的？”

    “你？”回头看了一眼他衣袖上就快干了的水迹，江灿灿笑着答道，“不是你说的，你身上不湿吗？”

    ***

    当天夜里，已经下了一天的雨暂时停了。

    为了犒劳辛苦了一天的大家，周齐让人跑到营地上升起了篝火。

    张清榕因为白天淋了雨先回去睡了，倒是云学恺，年轻人精神好，借着烤火的由头，拉起众人在火堆边讲起了故事。

    常规的鬼故事，听得剧组的女性工作人员阵阵头皮发麻。

    江灿灿倒是不害怕，来得晚了却只听了个大概。

    云北靠近热带，即使在冬天平均气温也能在十几度，只有在下雨的时候才会变得变得有些凉意。

    江灿灿折返拿了几件毯子出来，就看到营火边上的藤椅上，林北陆正拿了一本书册看。

    走过去问林北陆怎么不过去一起，林北陆笑笑说自己已经过了这个年纪了。

    “听故事还分年纪……林老师该不是怕了吧？”

    见江灿灿对自己的回答并不买账，林北陆也不急着辩解。嘴角勾起微笑，林北陆的眼睛依旧放在书上的文字上，“那Luster老师要来保护我吗？”

    两个人在昨晚达成了默契，有外人在的时候，林北陆依然会叫江灿灿Luster老师，江灿灿也依然叫林北陆林老师。

    “怎么又说这种话，”江灿灿皱着眉坐到林北陆身边，“这种情况下，一般书里写的不都是男生英勇地站在女生面前保护她吗？”

    “书里倒是这么写，不过没看出来Luster老师居然这么有少女心。”

    “少女心？”江灿灿偏过头、抬起眼睛看向林北陆：“林老师该不会忘了我是做什么的了吧？”

    插画，虽然不同于漫画，但说起来也是创作。

    创作又怎么能没有故事。

    江灿灿低头看向林北陆手中拿的书册，里面的内容正是本次的剧本，“再说林老师自己也是演戏的，看剧本的时候就不会代入自己的情感？”

    “……当然会，”听到江灿灿的话，林北陆迟疑了两秒，随即笑得温柔，“这世上，恐怕没有人比我更知道，代入了感情是什么样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