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吻最初是由江灿灿开始的。

    没有给林北陆任何等待的时间，他说完的瞬间，一个柔软的触感就已经贴上了他的下唇。

    “……”

    泻出的声音重新被吻了回去，林北陆看起来还想说些什么，然而那个当下，他只能感受到唇上的触感。

    那是一种小小的、钝钝的力气，不断不断来回在自己的唇上摩梭。

    江灿灿的吻十分绵长、看起来又小心翼翼。耳鬓厮磨、即使分开都透着恋恋不舍。

    抽开身睁开眼睛，江灿灿看到林北陆同样也在望着自己。

    双颊是克制的潮红，呼吸在两人之间交叠，江灿灿的鼻尖蹭过他的脸颊。

    “好冰。”

    江灿灿只是呢喃了一句，下一刻便被林北陆翻身重新欺上。

    急躁如同狂风骤雨，江灿灿蜷起手指，紧紧抓着林北陆的外衣，已经做好了全部承下的准备。

    然而真当他碰上自己时，林北陆的吻又是那么轻柔，每一个动作都那么慢，让江灿灿产生了误以为自己是什么珍宝的错觉。

    -

    等待周齐他们重新回来的时间是漫长的。

    风雪骤大减弱得却很缓慢。林北陆走到洞口，手机信号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中断了。

    “联系不上他们，不过看起来风雪应该要变小了，再等一会儿看看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空气间依然残留着暧昧，江灿灿还有些不适应，笑着调侃林北陆的吻技比起十年前好像有些退步。

    “那我要是进步了的话，你就该生气了。”林北陆笑得坦然，还不忘往江灿灿的唇上咬上一口。

    等人来救自己的时候两个人坐在被子上。

    没有网络，两个人拿的手机就跟拿了两块砖差不多。

    江灿灿觉得脖子有些凉，抬起头：“你冷吗？”

    林北陆活动活动有些僵住的胳膊：“还好。”

    周围除了被子和零食也没有其他可以供取暖的东西了。

    江灿灿想了想，突然爬起身，走到装零食的口袋边拿手往里胡乱掏了一阵，最后在底下把林北陆前几天给自己的暖手宝拿了出来。

    林北陆诧异，“这东西怎么会在这里面？”

    “我跟仅糖一辆车过来的，我嫌拿着麻烦，就随手塞到了袋子里。”

    江灿灿把暖手宝的电源打开，还好这些东西经用，不至于在这种天气下被冻坏。

    等着它慢慢发热，过了没一会儿热气就缓缓从掌心传遍了全身。

    江灿灿舒服得缩了缩脖子，一转头却把哄得暖了的暖手宝塞到林北陆怀中。

    “怎么给我了？”林北陆接着有些意外。

    “就这一个，我用了你就没了啊。”

    寒风吹不进洞里不代表着洞里就不冷了。

    看着江灿灿有些大义凌然的样子，林北陆轻轻笑了笑，随后还是把暖手宝又塞回她的手中。

    低头看了眼江灿灿瞪大的双眼，林北陆没说话，只是伸手把捧着暖手宝的江灿灿圈在怀里，“这样不就好了？”

    -

    距离剧组车队离开的三小时十分钟后，林北陆他们终于又见到了他们。

    先给两个人送来了热水，又花了将近一个小时将吊机转盘上的积雪和凝固的胶体清理干净。

    “陆哥，灿灿姐，威亚给你们放下来。”

    衣服护带扔下来，林北陆先给自己穿好，再走到江灿灿身边替她绑紧。

    这是第二次她给江灿灿穿威亚。

    第一次的时候还是两个人在《不度》剧组的时候。

    那个时候江灿灿的戏份里没有威亚戏，但是因为好奇还是缠着彭华给她试了一次。

    本来道具组的老师是已经给江灿灿都穿好了，但是林北陆却固执地一定要自己再检查一次。

    现场的老师都开玩笑似地逗他，“还不放心假人之手了。”

    林北陆也跟着笑，笑容里却是含蓄和害羞，“不是，我就是想多为她做点事情。”

    -

    穿好威亚走出洞口，风雪过后，世界变得干净了许多。

    远处本来留着的最后几块褐色土地现在也被白色掩盖，长长的冰舌好像要将整个世界吞没一样。

    吊机转动将两人带至山顶，安全落下的时候，江灿灿向四周看了一圈。

    一望无际的白雪冲刷了地表，周遭的一切看上去都和先前下来时派若两处。

    “雪原就是这样，风刮过后四周都是一样的白茫茫一片。”

    因为风雪中断的信号现在还没有恢复，江灿灿觉得奇怪，“那你们是怎么再找上来的？”

    “都亏了阿烈兄弟。”周齐让开一个身位，身后不远处，正是阿烈牵着他们圈养的牦牛。

    “朗措？”

    “灿灿，”阿烈看起来也同样开心，“周导演说是你被困在山里了，雪还没停，朗措就急不可待地要出来找你了。”

    -

    江灿灿和林北陆被营救上来，全剧组的人都很高兴。

    而其中最为开心的两个人，莫过于道具组误加了润滑剂的那两个孩子。

    早在江灿灿和林北陆被救上来起就一直在边上候着，这时等到周齐走后，两个人才终于能来赔礼道歉。

    双手紧紧攒在身前，虽然林北陆和江灿灿现在看上去没什么事，但能看得出两个人还是非常紧张。

    林北陆是剧里的男主，又是很有名的人物。

    这次害得他也一起被困，绝对称得上是近年来娱乐圈数得上名的意外了。

    他们两个只是寒假来打工的，原本也是怀揣着一点影视剧的梦想希望能够在真实的剧组里积攒一点经验，可这样一番折腾，别说是经验，怕是行业听说了就得把他们拉黑的程度。

    两人中个子高的那个有些丧气，甚至到了不想再面对林北陆江灿灿的程度，然而个子中等的那个却执意要来道歉。

    江灿灿自己倒是觉得还好，但因为关系到剧组的安全问题，她也不好说什么。

    身边的林北陆交叉着双臂，他若是不说话，的确给人以冷漠和距离感。

    “所以这次都是我们的错，给两位老师添麻烦了。对不起！”

    两个男生深深把头埋下，也做好了准备迎接来自林北陆的责难。

    然而没想到林北陆只是淡淡说了一句，“头抬起来吧。”

    两人重新看向林北陆。

    “虽然你们是无心的，但事关他人性命，我也不觉得只是一句知道错就好了。”林北陆说道，“你们未来的职业生涯还长，希望你们能够一直记得今天失误后的心情，不要轻视你们工作的重要性。”

    林北陆没再说什么，反倒是那两个孩子，没想到堂堂林北陆竟然这么简单就原谅他们了。

    “林哥这是不追究了？”高个子的男孩子似乎还有点不相信。

    “林哥，”中等个子的那个男孩儿直接叫住了林北陆，“谢谢林哥。”

    回过头来的林北陆简单笑了笑，“行了去工作吧，没什么值得谢的，大家都是人，谁还不犯错了。”林北陆说道，“更何况，以我个人来说，还得要谢谢你们。”

    林北陆并没有来得及说他要感谢的是什么。

    另一边靠近山崖的几个女孩儿突然发出了一声惊呼。

    “天哪是藏羚羊！”

    众人纷纷靠过去，果不其然巍峨苍茫的雪山间，数头身形矫健的羚羊正从冰川之上越过。

    远处传来动物的啼鸣声，一声一声回荡在山间。

    那是肃穆和宁静的高寒地区难得一见的生机，便是来自山川的呼唤。

    江灿灿望着远处，“不知道为什么感觉有点感动。”

    林北陆没有说话，恬静地望着江灿灿，伸手轻轻拨去她额前的碎发。

    动作自然而然，江灿灿和林北陆自己都没有感觉有什么，然而一转身，却看到全剧组的人都用一种吃惊和好奇的目光打量着他们。

    第一个开口的还是云学恺，“陆哥，你这是和灿灿老师……”

    林北陆和江灿灿对视了一眼，也不打算再隐瞒。

    将江灿灿搂在怀中，林北陆说道，“嗯，Luster老师答应和我在一起了。”

    -

    拍摄逐步进入尾声，江灿灿的取材工作基本也完成了。

    本来是可以马上离开的，不过终于和林北陆敞开心扉，江灿灿自己也想在他身边多留一会儿。

    继续呆在剧组陪着林北陆，不过江灿灿也渐渐发现了这么亲密的距离带来的坏处。

    “我说林北陆，你是不是应该回去背背你的剧本了？”江灿灿抬起头，自从她答应了他的告白，林北陆就没有一天是不来找她的。

    起先几天江灿灿也想尽可能多的和他黏在一起，但是渐渐的，她就发现了这个行为的弊端。

    出稿的日期一天往一天拖，今天要是再不动笔画的话，自己很可能就赶不上交稿日期了。

    趴在江灿灿面前的林北陆显然没能懂她的烦恼，脸上表情委委屈屈，“不想，想再看你一会儿。”

    江灿灿放下手中的笔，“但你已经这么看了快一个小时了？就不累吗？”看了一眼边上丢着的剧本，“我可不想我的男朋友因为和我恋爱就变成一个无业游民。”

    “这个？”跟着一起看了剧本一眼，林北陆把它拿起来塞进江灿灿手里，坐直身体。

    【丁乐，听我一句劝，现在回头还来得及。曾经发生在你身上的那些事你也是受害者，但这不是你现在违法犯罪的借口……】

    剧本里的台词娓娓道来，满满一页的对话，林北陆从头至尾一字不差。

    “现在可以了吗？”

    “……可以了。但是你可以了，我不可以。”

    眼见林北陆自豪的样子江灿灿也忍不住跟着笑，抬手却轻轻推了一下他的脑袋，“就因为陪你闹了这几天我的工作进度现在严重落后，你就当是行行好，放过我好不好。”

    “工作？”林北陆显然不买账，“工作又不是做得完的，再说你要画《山呼》的插画，怎么少的了我这个主演呢？”

    把被推后的脑袋又重新往前凑了凑，“你要多多观察我，这样才能把我画得好看是不是？”

    “你放心，就你这张脸，我就算闭上眼都能给你画个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江灿灿抬手拿笔敲了一下他的额心，“但是我不只你这一份工作，就算玩乐也不能耽误别人吧？”

    “其他人？你除了《山呼》还有其他的工作？”林北陆探身仔细去看江灿灿在画什么，却透过稿纸看到下面垫着的那本李沅的自传。

    “你怎么还在给他画？”

    “没画完我当然还在画。”

    “不行，我都说了，你别给他画。再说他上次怎么恐吓你你忘了？”

    “恐吓我那是他人品差，但是工作还是工作，你难道喜欢的就是一个对待工作敷衍的江灿灿？”江灿灿看着林北陆，“再说清榕的那个事，他也出了不少力。”

    林北陆当然知道江灿灿说的是什么意思，但是偏见也好，为了江灿灿的工作也好，他还是觉得江灿灿不应该接下这份工作。

    “你既然要好好工作就应该爱惜自己的羽毛。”

    “替他画插画也不一定算作不爱惜羽毛，”江灿灿正色。

    “上次讨论的时候我，我和人家是签了合同的，现在临时不画叫做违约，我是要付违约金的。”

    “那违约金有多少？我替你出。”

    “……这不止是谁出的问题，”江灿灿有点无奈，“你刚刚才说我要好好珍惜羽毛，那如果以后我也随心所欲毁约，反正想着有人替我赔钱，这就算是珍惜羽毛了吗？”

    “其他人和李沅怎么会一样”，林北陆一时无法反驳却依旧不认同江灿灿的选择，沉默片刻，“而且我相信你的判断，如果是你觉得不值得为他画的人，那不管多贵，我都替你赔。”

    “那好，”江灿灿深吸一口气，“我现在觉得李沅他的委托是值得画的。”

    “灿灿，”林北陆忍不住说道，“剧没几天就要拍完了，就最后两天了，你就一定要为了他和我争吗？”

    “这不是和你争的问题。李沅他要退圈了，他本来是不让我说的。这是他的最后一本书。”

    江灿灿说出的这个消息，林北陆不是不感到意外，但是只沉默了一会儿，“既然他都已经准备退圈了，你又何苦要在最后还要和他这个人扯上关系？”

    江灿灿知道林北陆的出发点是为自己好，“但是这是李沅他送给这么多年跟着他的粉丝的最后一件礼物了，他的那些粉丝，可以说她们盲目，但是毕竟也是这么久的感情，我不想她们遗憾。”

    “如果只是要插画，市面上这么多插画师不能找吗？为什么一定得是你。你就这么确信，李沅他不是最后还想拉你一把？”

    林北陆的问题江灿灿也不确信，“但我的直觉告诉我，至少这一次他不是这么想的。”

    “直觉，”林北陆的笑里突然多了几分自嘲，“我们的关系用了十年才到了今天这一步，他却只要一个直觉就可以换来你的改观吗？”

    这两件事情又有什么关系？

    江灿灿本来是想要辩解的，然而林北陆却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弯下腰收起剧本，林北陆起身走到门口。

    “我去准备下面的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