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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1 章  战后余生

    最后的战役,朝廷大军取得大捷。陈爵爷挥师乘胜追击溃逃北去的敌军,宝妮的四大爷也带着驻军官兵跟着去了。

    被困在省城里的瑞芳和宝妮,连胡人长啥模样都没见着,战事对她们而言就结束了。结束得突然,一如突然的开始,仿佛就象做了黄粱一梦。

    省城的城门,紧闭了三年,终于大开了。

    ……

    宗军和宗成带人赶着三乘车马,跟在大军后面北上,重返奉州府。他们先去了路途更近的石头村,也是他们的老家、张氏家族的大本营。

    胡人善骑射,不善攻城。石头村没有城墙防护,相比省城和锦县县城,石头村破坏得更为严重。胡人来袭村时,村民们躲进了深山,但房屋田舍带不走,村庄被胡人烧杀抢掠反复洗劫过多遍,毁得厉害。

    张氏祠堂被毁、张家的几排青砖大瓦房只剩残垣断壁,眼下张家的人在断墙上面搭着简易棚子遮风挡雨。

    宗军和宗成俩堂兄弟,一进村见到昔日富足的村庄变成这等落败景象,顿时就落了泪。

    张氏族人见到他们回村,喜出望外,不多时全族的人就聚齐围住他们。在得知宗英高中状元、还成了京里的大官后,全族的人爆发出震耳欲聋的狂吼:他们张家的日子有奔头了!

    没令他们失望,宗军和宗成拿出了宗英托他们带回村的吃食、布匹和一百两银子。

    张家族长欣慰地收下,族里以前投资宗英,今日终于得到了反哺。张家的人还在,土地还在,如今又有了重启的资金,张家一族历经战火不会倒下,反而会在他手上发扬光大。族长与族人信心百倍。

    宗军私下把他自己在这些年的积攒给了他爹,族长就越发开怀欣慰了。

    宗成没看见二房的人,问起才知二房的人现都在锦县,村里有人在锦县县城见着他们了。村里的人七嘴八舌地告诉他:二房的人先去了省城,后来二奶奶死了,他们扶灵回乡,半路遇到胡人,他们丢下棺材躲进了锦县。后来宗菊嫁给了锦县的一个老财主做小,生下一个儿子。那老财主前面娶了十几个小妾都没开怀,就宗菊怀上了,还生出了个男孩。老财主平日里恨不得把宗菊供起来养,连带着对二房的其他人也很关照。二房的人在这三年没吃啥苦、反倒跟着宗菊享福了。

    宗成听后震惊,难以想象自己妹妹宗菊竟然嫁人了,十六岁当了孩子的娘!

    三年战火隔绝,很有些物是人非之感。

    停留一夜,宗军和宗成启程接着往省城赶。

    受三大爷三大娘所托,他们带上了宗武夫妻留在石头村的三个孩子。仨孩子几年没见着自己的亲爹亲娘,又经历战火饥荒,个个面黄肌瘦破衣褴褛,看着十分可怜。宗成憋着的眼泪又下来了,闷头翻找出自己的衣服,默默地给孩子们裹上。

    路过去往锦县的分叉路口时,宗军停下车,问宗成是否去看望二房的人。

    宗成红着眼圈摇摇头:“爹娘都走了,以后我就和宝妮、你、宗英哥一家亲!”

    宗军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扬起鞭子:“驾!咱们奔省城接嫂子去!”

    ……

    出乎意料,赶在宗军和宗成前面,先到省城的是住在邻省的瑞芳的父族陈家的人。瑞芳的堂兄陈瑞志,给他们带来了宗英高中的消息,还给他们带来了两车细粮。

    宗英府里的藏粮早就见底了,眼下全靠自己种的菜地在支撑。瑞芳和宝妮这次很领陈家的情,须知在饥荒年景里一口粮食就能救活一个人!早吃上一口也能早救人一命!瑞芳彻底放下了早年与陈家的恩怨,对瑞志送来的援助十分感恩。

    现在各家各户都缺粮,瑞芳将这些细粮食分送了些,给在三年里帮助过她们的肖府、四爷府、袁府、罗府等人家。

    再见着细粮,胡夫人感激得恨不能给跪下。她女儿文娇吃不了高粱米,不吃挨饿,吃了又喇嗓子还便秘,可遭老罪了。这下好了,瘦成豆芽菜似的文娇有吃的了!谁能想象以前活得高贵精致的胡夫人,今日为一袋细粮就能欢喜到流泪!

    此后,这三年里无所事事的省府学政大人,在得到宗英高中的消息后,亲自到宗英府送上迟到的庆贺,宗英昔日就读的府学师生得到消息后也纷纷上门相庆。宗英府里其实早已得消息,早在府里自己乐贺过了,现在府里一穷二白的,也没法办酒席,更没法发赏银,对上门贺喜的人只能用白水接待。

    陆先生做为宗英的老师,出面代为接待来宾。陆先生一连数日春风得意、欣喜难抑,他一生的夙愿得偿,接待再多的来宾都不嫌多,宗英府的前院很是热闹了几天。

    此时奉州府百废待兴,陆先生眼疾已大好,学政大人力邀陆先生重新出山任教。陆先生与陆师娘考虑再三,决定接受邀请留在奉州府,在府学里重任教谕。

    胡夫人也得了一件喜讯:找到胡文娟了。三年前,失散后胡文娟辗转投奔了驻锦县南大营的陈将军。陈将军与胡夫人有姻亲,收留了她,因军营里无法安置女人,便将她一直寄养在县丞府。

    这是天大的好消息,胡夫人又是喜极而泣,宗英府里的人也为此感到高兴。

    好消息越来越多,相信京城的人很快就会来接他们了!

    不久,大军凯旋,省城府衙给城内百姓放了粮。宗武立了功,挂了些轻伤,在军中升官任校尉,总算是平安归来,宗英府里又是一阵欣喜。陆续还有府里曾经的下人归来,想留下的,瑞芳全部收留,不想留的,她放还了身契。

    锦县县丞府派人将胡文娟送了来,只是以前温柔懦弱的胡文娟,性情大变,脾气怪戾,连从没得罪过她的宝妮都不敢轻易接近她。

    战争结束,四爷也得胜平安归来,在后面的几场战役中,四爷凭借机智灵活的头脑及熟悉地理的优势屡建奇功,估计将来会得到朝廷的重赏。四奶奶悲喜参半,四奶奶的爹武老太爷,早在前年战事中已顶替战亡的前任,升任奉州府大都统,但她的娘家武府满门武将,死伤特别惨重:大哥、三哥、五弟战死,四弟伤残。凭君休说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

    接着,宗军和宗成赶车抵达省城,胡府来接人的车队也到了。

    ……

    远在京城的宗英,对分别了近四年的家人翘首以盼,日日下职回来都要与肖管家念叨上几遍。

    肖得当年狠下心带着媳妇离开肖府跟随宗英,算是跟对了人,他家年轻才俊的老爷如今已是从四品的翰林院侍讲学士,论升迁速度在满朝廷里算独一份,论炙手可热在皇帝爷跟前宠臣堆里也算是数得着的。

    肖得自认当年的决策很英明,他走对了路、跟对了人,才有了今日的成就。现在他出门去,谁都高看他一眼,连宫里的大太监、胡府的大管家与他也有了交集,这令他感受到人生中从未有过的满足,想来以后肖府里的大管家再见着他,也要对他点头哈腰。

    肖得对宗英府自然是尽心尽力,在管好府邸之余,他还帮宗军和宗成盘下一个铺子,在京城开起了庆宗铺子分号。如今他管着府里外务,他媳妇管着内务,宗军和宗成回去奉州府接人,他还帮代管着铺子。

    京城里世家豪族云集,地价金贵,宗英府财力有限,故当初将府宅选在了西城区,府里布局与在省城时的宅院类似,就是面积小了不少。

    “小姐的闺房里可备齐整了?”宗英关心得十分具体。

    肖管家笑眼眯眯,耐心地再次回复:“老爷您放心,已备齐整了床上、妆台的用品,四季的衣服也都备了两身,只是不知身量,衣裳暂时都没收口!给夫人新添置妆台和妆镜,也选好了妈妈、丫头,到时请夫人和小姐挑选。”他深知老爷疼爱妻子和小姐,更甚于少爷。这两年老爷可没少拒绝同僚送来的美貌妾侍。

    果然宗英没提庆琅,他满意地点点头,又问:“给先生和师娘的,也备齐整了?”

    “齐全了。比照着省城府里备的,若有不足,再按姥太爷、姥夫人的心意增补!少爷房间的物件也备足了。”

    “嗯,宗武家的备齐整了吗?这回他们来京应该会带上孩子,记得让你媳妇给他们房里多备些被褥衣物。这三年,他们夫妻俩替我在奉州府照顾妻儿,也辛苦了。”

    肖管家连连应下:“诺!诺!老爷,这回胡中允老爷的家眷返京会和咱府夫人一道吧?前头胡府管家还找小人打听过咱府里人口来着。”

    “胡府做事一向周到,自然会安排一同进京,他们府里有侍卫,路上瑞芳她们能得胡家关照我也放心。胡兄待我亲厚,他的家眷也被困三年,和我是感同身受,急切之情与我一般无二!”

    他与胡中允已约好,待得了胡府的传信,便骑马出城百里去迎接。

    一想到全家即将团聚,张宗英就感到热血沸腾,他对团圆时刻望眼欲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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